《执剑门》杨否否

3、姐妹翘家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夜里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第二天苏回雪起床，觉得有些冷，抓起狐裘裹了急急推窗去看，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她瞬间咳嗽起来，她拿手掩着，仍不忘贪看几眼雪色。入目皆是一片素白，与她平日喜欢的素色衣衫极其相配，叫她心生欢喜。
　　值夜的侍女小白听见里间的动静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慌忙上前关上窗子，苦口婆心劝道：“小姐使不得，雪景再美也要当心身子。这天寒地冻的，被几口凉风一惊又该病着了。”
　　“我哪有这么娇弱。”苏回雪被小白安排在桌边坐下饮这热茶，一边随口反驳。小白回头给她一个根本不信的眼神，苏回雪笑笑。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门外响起蹬蹬的脚步声，这么欢快，必是苏凝霜无疑。果然，人未到，身先至。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姐姐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袭红衣的身影闯了进来，视线锁住苏回雪，已是仔细打量了一番。
　　“姐姐连衣服都没穿好，太胡闹啦！”苏凝霜作势要敲苏回雪的额头，却没舍得真的敲下去，坐到苏回雪身边，自己倒了杯热茶，叹道：“还是小白贴心，这茶入口正好。”
　　“这点小事可当不得二小姐称赞。”小白说着脸上的笑多了几分。
　　“她们几个跟着我，别的功夫难得长进，伺候人的功夫倒是练得极好的。”苏回雪说着瞟了小白一眼，别有深意。
　　小白浅笑，并不接话，转而说道：“我去唤小黑来为小姐洗漱。”说罢转身出门。
　　“姐姐今天感觉如何？可有不舒服？”苏回雪身子极弱，气温略有变化便会病倒，故有此一问。
　　“还好，刚才没防备灌了几口凉风，没有大碍。”
　　“要当心些，别又病了。”苏凝霜叮嘱道。
　　“知道啦！老妈子一样，你也不怕烦。”苏回雪一脸无奈，转而问道：“近来藏书楼里的书又被我翻了一遍，实在无聊得很，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苏回雪体弱，不能习武，被苏镇南拘在藏剑山庄之中不能出去，可她不甘心，总是隔段时间便撺掇着苏凝霜带她逃跑，却次次都被抓回来，每被抓住一次她就会将藏书楼里的书翻看一遍，待看完之后就又不死心地想要跑出去。
　　“我今天和大师兄比试，走过了一百招。”苏凝霜喜滋滋地说道。
　　苏回雪毫不留情地泼了冷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又不是你武艺精进了，无非是顾辞让着你，哄你开心。”
　　“姐姐你这是嫉妒我，大师兄那么严肃的人，才不会做这么不严肃的事。”苏凝霜嘴比脑子快，说完才自觉失言。苏回雪对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习武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对因此而不能离开藏剑山庄更是痛恨。苏凝霜赶紧观察姐姐的表情，见她收了笑容，情绪倒还算好。
　　“你这芝麻绿豆的事听着也没什么意思，说说江湖上最近都发生了什么。”苏回雪仍肃着脸，却是在故作不悦了，苏凝霜赶紧讨好，将近来听到的趣事挑挑捡捡，捡着重要地来说。“魔教余孽重现江湖，在衢州南边挺偏僻的一个小镇子里杀了几个人，然后第十一执剑顾明眉和第十二执剑十二就赶去了，擒下了这个魔教余孽，送回执剑门审问。听说那个魔教余孽还说‘逐月不会消失，血月终将重临’。”
　　苏回雪脸上微微变色，缓缓说道：“逐月教当年被父亲所灭，相隔不过六年，没想到会这么快卷土重来。”
　　“还不止这些，顾明眉押着魔教余孽回了执剑门，十二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留了下来，结果几天之后，十二被人悄无声息杀掉了。”苏凝霜说着感觉自己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爱武成痴，又有几分争强好胜，曾找十二比试过一场，那时两人打了个平手。
　　“能无声无息杀死十二，那个人的武功在江湖中恐怕能排进前十了。”苏回雪说着，所有所思。
　　“就是就是，都在传十二也是被魔教余孽所杀。”
　　“逐月教如此高调宣告，这必然只是开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风。”苏回雪轻叹一声，疑惑道：“十二一死执剑之位便有了空缺，是何人？”
　　“听说是个无名小卒，不值一提。”苏凝霜敷衍道。
　　“嗯？”苏回雪一声微扬的鼻音，苏凝霜吐了吐舌头，不情不愿地说道：“本来就是无名小卒嘛，而且有些事说出来怕污了姐姐的耳朵。”
　　苏回雪无奈加重语气道：“说！”
　　“就是最近有个横行江湖的采花大盗，武功嘛倒也寻常，却偏偏轻功极佳，执剑门几次围捕竟都被他逃脱，李宗石就拿他做了执剑门的敲门砖，也不知道那个叫段续的交了什么好运气，竟然被他将那采花大盗拿了回来，这不就成了第十二执剑嘛。”苏凝霜说完还不甘心地补了一句，“很没趣吧？”
　　苏回雪笑道：“没趣？我看有趣得很。能从执剑门手中逃脱的轻功已是不凡，那个叫段续的还能抓住他，相比轻功更在那贼人之上，这样独步武林的轻功，我很想见一见。”
　　苏回雪认真的语气让苏凝霜心中一惊，下意识里担心着什么事情会发生。她是个武痴没错，却喜欢直来直去，向来最烦轻身功法这种婉转迂回的套路，也自觉从来不必靠轻功来逃跑，所以轻功学得极差。
　　苏回雪见妹妹不接招，蹙起眉来，重重叹了口气，幽怨道：“姐姐是过了今日便没明日的人了，妹妹连这点愿望都不愿满足？”
　　苏凝霜皱起小脸来：“哪里是不肯，只是就算我愿意带姐姐偷跑出去，我们无数次失败的经历不也证明了这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
　　苏回雪眼睛发亮，抓住妹妹的手：“没关系，只要你肯带我逃，总有成功的时候。”
　　苏凝霜看着姐姐明亮的眼眸，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说干就干，苏回雪没有等待的耐性，也怕拖得久了妹妹改了主意，当天夜里苏回雪便装作受了风寒，早早睡下了。而另一边，苏凝霜在姐姐幽怨眼神的逼迫下去找了大师兄顾辞，请他在山庄护卫巡逻的安排上做一些调整。苏凝霜在去之前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克服畏惧的心理，并且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大师兄那么严肃的人，怎么可能答应这么离谱的事情呢，不直接禀告父亲就算好的了，结果……
　　……顾辞很严肃地答应了。
　　居然答应了。
　　苏凝霜有些懵，觉得自己对大师兄可能有些误解。
　　不过过程如何姑且不论，这次她真的带着姐姐逃出来了，而且没有被山庄护卫抓回去。
　　六年时间，出逃不下五十次，这一次竟然真的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