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西楼主

22、喜事 （一）

　　一路上白薇叮嘱楚灵不要把这事告诉他人，楚灵笑着答应，“好姐姐，我知道了。我又不图报答，更不指望别人嘉奖，会跟谁去说？你放心吧。”
　　白薇点点头，又加了一句，“最好对顾神医也不要说。”
　　楚灵不明白为何连外祖父也要瞒着，但知道白薇都是为她好，迟疑了一下便也答应了。

　　到了医馆，楚灵喜滋滋得把灵芝给外祖父看。顾老神医呵呵笑着夸她，”不错不错，这种品相的平盖灵芝，至少长了二三十年，很是难得。居然让你给找到，你这丫头运气还真是不错。”
　　“那您帮我制成药丸，让我娘带回风陵府去，好不好？” 楚灵撒娇拉着外祖父的胳膊。
　　“当然好，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等我看看再加点什么，制好了你拿去孝敬你爹娘。”
　　“多谢外祖父。”楚灵大喜过望，“那孙女告退一下，我现在去把紫珠草种到药圃里。”
　　顾神医伸手阻止她，“不急，让阿成去种吧。” 叫过医馆的伙计阿成，“你把小姐挖回来的紫珠草种到药圃去，当心点，莫要伤了根。” 然后对楚灵说，“你外祖母找你有事，你去看看。”

　　白薇陪着楚灵去到医馆后院她外祖母的房间，“外祖母，您找我有事？”
　　顾老太太正坐在桌前出神，桌上摆着一封信。见她来了，一脸慈爱得让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您在看信？谁来的信啊？”
　　“今早刚刚收到的，你娘的信。”
　　“我娘？“ 楚灵又惊又喜，“我娘已经出发了吗？什么时候能到丹阳？” 一叠声的问题问出来。
　　“灵儿，你听我说，你先别急，” 顾老太太吞吞吐吐，“你娘她，不能回来主持你的及笄了。”
　　楚灵瞪大眼睛，心里一阵发慌，“外祖母，你说什么，我娘为什么不回来了？”
　　白薇也吓了一跳，及笄礼是楚灵人生大事，仅次于嫁人了，如果不是出了大事，夫人怎么会不回来，何况本就计划好的。“老夫人，我家将军和夫人可还安好？”
　　楚灵的心猛烈跳动，手脚发软，脸色发白，语调里忍不住带了哭腔，“我爹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怎么了？”
　　顾老太太知道她会错意了，慌忙安慰她，“你别急。你爹娘都没事。” 说完却又摇头苦笑了一下，“也不是没事。” 犹豫再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竟是难以开口。
　　楚灵含泪望着她，“外祖母你跟我说吧，我受得住，他们到底怎么了？”
　　顾老太太尴尬得看看她，“这倒也算是件喜事。”
　　楚灵越发不解得问，“喜事？什么喜事？”
　　“你娘有孕了。”

　　楚灵想到了各种可能，种种可怕的原因，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她不可思议得瞪着外祖母，简直不敢相信。顾老夫人把桌上的信往她面前推一推，“你娘信上说的，你自己看吧。”
　　楚灵抓过信，飞快得扫了一遍，果然如此。
　　夫人在信上说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因为是意外，所以在知道之前也没怎么注意，现在胎儿很是不稳。从风陵府到丹阳，路程遥远又艰苦，怕对母子都不好，实在不能冒险回来，只能对不起女儿，不能主持她的及笄礼了。夫人知道楚灵盼着她回来，所以拜托顾老夫人安慰楚灵，再替夫人给她安排一个简单的及笄礼，随信附上一只玉簪，是当年皇后所赠，请老夫人在及笄礼给她插上。
　　最重要的还有一句话，因为有孕，除非将军调防，否则可能短期内都不能回建康了。已经快三年没见女儿，实在想念她，将军准备安排人手，在楚灵及笄后就护送她去风陵府一家团聚。
　　虽然娘亲暂时不能回来，但在楚灵心里，这个原因比刚才的种种胡思乱想可是好多了。她放了心，便反过来安慰顾老夫人，“外祖母你放心，我娘没事就好，到我生日那天您给我梳个头，插上这根玉簪，有您和外祖父，我就很高兴了。我不在乎什么及笄礼。”
　　老夫人知道她素来懂事，听她这么说也不奇怪，连连拍着她的手，一脸欣慰，“好好好，到时候再让张妈妈做几个好菜，我们大家一起给你庆祝。过了那天，我们灵儿就是大人了。”

　　已是累了一早上了，吃过饭老夫人便让她们回房歇着。白薇陪着楚灵回到她的房间，关上门，怜惜得看着她，柔声说，“夫人无法回来，及笄礼便只能从简，小姐，这次委屈你了。”
　　楚灵满不在乎，“有什么委屈的，我又不在乎这种仪式。有没有这个仪式，我都是我，过了生日那天，我就是大人了。”
　　她扫了一眼房门，房门紧闭着，凑到白薇耳边，轻声说，“我爹真是厉害，这算不算，老当益壮。” 说完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白薇好气又好笑得看着她，”你胡说什么，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吗？再说了，将军正值壮年，哪里算老。”
　　楚灵吃吃笑得越发厉害，“反正我娘肯定吓了一跳，不知道会是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好了，好了，不说了。”
　　白薇摇摇头，想想也觉得好笑。“你累了，先睡一会儿。” 她给楚灵抖开薄被，服侍她躺下。
　　“你也去休息吧。” 楚灵侧过身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白薇给她放下帐子，轻手轻脚掩上门走了出去。听见白薇出去的声音，楚灵睁开眼，茫然得望着纱帐顶。下个月就满十五了，按照爹娘的计划，过完生日就要去风陵府，怎么样才能有机会见到他呢？
　　百里余外的建康城里，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安享这好光景已经十几年了。人人都说多亏了当今圣上是难得的盛世明君，一统了四国才有了这样的好日子，却没有多少人会想到这太平岁月也是靠了如今的将士们在北疆戍边拦住了域外各国的野心才得到的。
　　百姓不知道，陛下却是心知肚明。皇上和皇后对骠骑将军夫妻在苦寒的风陵府一待就是好几年都心存感激。又因着两人心里那点存了几年的念想，对漠然一家的事就格外关心些。

　　今日朝堂上没什么要事，皇上一身轻松得下了朝，心情愉快得回到正阳宫。可是，好心情在进门的一刻就嘎然而止，看见皇后的脸色他登时就愣住了。
　　她倚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怔怔得望着屋顶的彩绘，一脸的落寞忧郁，听见他回宫的声音就像没听见一样，看都没有看一眼。
　　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这样的她了，陛下忍不住疑惑。走过去坐在榻上，推了推她，“怎么不高兴，谁惹到你了？”
　　皇后懒懒得横他一眼，不做声。陛下柔声哄她，“跟我说，谁惹到你了，我替你出气。”
　　听他这么说，皇后来了精神，“就是你惹到我了，你说，怎么出气吧。”
　　陛下越发不解，回想了一下，早上离开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得，自己这才刚进门，怎么会惹到她？”你说说看我怎么惹到你了？你说的有理就认罚，不过你要冤枉我可不成。”

　　“今天一早长安来了，说是楚灵来信问他，可不可以把她的鹿送进宫里来养。”
　　“就是长安送给她的那只鹿？这和我无关。”
　　“对，这事是和你无关。不过之所以楚灵不能养这鹿了，是因为顾非烟要接她去风陵府。”
　　皇上怔了一下，”她要去风陵府？不过这事也和我无关。”
　　“她之所以要去风陵府，是因为顾非烟暂时回不来了，除非漠然调防。而顾非烟暂时回不来，是因为将军府有件喜事，顾非烟怀孕了！” 皇后一口气说出这番话，说完扬眉看着他，眼中似怨似怒。
　　皇上被她看得心里惴惴，“这更加和我无关了。你生什么气？”
　　皇后轻轻得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我为什么不气，要是前几年你依了我再生个孩子，闺女都会叫爹了。她都能生，为什么我不能？”
　　“唉你怎么还在提这事。”皇上哭笑不得，“那是他们俩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不要什么闺女，我宠你一个就够了。” 一边说一边凑过去把她按在榻上，腻歪了半天。皇后被他缠得没了脾气，最后只好算了。

　　等两人腻够了，皇后靠在他怀里，突然说，“下个月等楚灵及了笄，我就去向漠然提亲。”
　　皇上叹口气，“长安才十六，你着什么急，这个媳妇跑不掉的。倒是长笑，他都二十二了，他到底要怎样，你问没问过他？”
　　“我问过，他说不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看来是没有自己中意的了。” 皇后提起这事也烦恼。
　　“他是太子，这事关乎大晋的将来，如果他没有自己中意的，就你替他挑一个吧。“
　　皇后点点头，“就算我们替他挑，也得他自己点头愿意。这是他一生的大事。你可有什么建议？”
　　皇上促狭得说，“你挑人的眼光最好，你先说。”
　　她娇嗔得一眼扫过去，“你想说你的眼光不好吗？”
　　皇上按住她在脖子上轻咬一口，“你总是有理，就会欺负我。”
　　两人又是一阵缠绵，过了好一阵皇后才推开他，“说正经的，我觉得则玥不错。”
　　她看了陛下一眼，“不是我偏心阳凤的女儿。我想长笑像你，是个主意大个性强的。若是也娶个主意大的，怕两人将来会起争执。则玥个性温婉柔顺，凡事都会顺着他。则庆的能力也是有限，就算将来则玥做了皇后，也出不了外戚专权的事。既然他没有自己中意的，那就则玥吧。”
　　皇上沉默了半晌，点点头，“还是先问问他，若是他不反对，那就则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