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西楼主

20、行宫

　　回到车上，若雪嘟着嘴，“姐姐你为何拦着我，宁可信其有，若是他真能把你们的命改了，一根簪子又算什么。”
　　楚灵着实感动，“你呀，还真被他吓唬住了。这本就是常见的伎俩。先说好听的诓住你，把人引上勾，再用那耸人听闻的话吓唬我们，若是真被他骗住就会自觉自愿奉上钱财，还对他感恩不尽。江湖术士都是这么骗人的，你别放在心里。”
　　则玥微微点头，“楚灵说的是，命运一说不论真假，岂是一般人能窥探的。我现在想想他的话也觉得不可信。咱们还是不要去想他了。”
　　若雪低声说，“我知道做不得真，只是听了刺耳，心中难过。这事都怪我，不该去算什么命，坏了大家的心情。”
　　楚灵拉着她的手，“我们姐妹难得一见，何必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几句胡言乱语坏了心情。”
　　若雪无声得点点头。

　　言谈间到了行宫门口，车夫欤得一声勒住马，拿过脚踏，请她们下车。
　　这虽是楚灵第一次来丹阳行宫，但她听母亲说起过行宫很多次，因为父母就是在这里认识的，行宫也算对他们有纪念意义。
　　她们先去拜见了皇后。长安陪着皇后在清音阁里早就等急了，好不容易见她来了，皱着眉头问，“怎么才到？” 横了若雪一眼，若雪装作没看见。
　　好久不见楚灵，皇后拉住她细细得问这一年在医馆的生活可好，看得出很牵挂她。长安耐着性子坐在一边陪着，好不容易说完了，自告奋勇带楚灵去看看她的房间，借着这个理由终于把楚灵带了出来。
　　“我娘说过行宫不算大，这么看也不算小啊。” 楚灵边走边看。
　　“据说以前是不大，后来父皇下令扩建了一大片，加了好多房间出来，不然这次来了这么多人还真住不下呢。不知为何我母后特别喜欢丹阳行宫，恨不得住在这里不走了。这次如果没有意外，至少要住到下个月底。你也住到那时再回去吧。我教你骑马好不好？”
　　“骑马？我能行吗？” 楚灵有点动心。
　　“怎么不行，先教你骑马，再教你射箭，然后咱们一起打猎去。” 长安热切得说。
　　楚灵摇摇头，“我可不要打猎，我只要会骑马就行。”
　　“那好，就先学骑马。” 长安笑逐颜开。
　　“这次就你一个人陪皇上和皇后来得吗？”
　　“不是还有那两个丫头嘛。”
　　楚灵默默没做声。

　　过了几天长安不知从哪里给她搞了件火红的骑服，和一匹温顺的小白马，拉着楚灵去行宫附近的校场学骑马。
　　“别怕，这匹小马很听话的，你用靴子轻轻踢一下马腹，它就会往前走。你拉紧缰绳它会停下来。最重要的是前脚掌稍稍挂住马镫就行，千万不要全部踩进去。”
　　长安扶她上马，小心叮嘱着，见她坐稳了，也上了自己那匹名叫追风的骏马，在边上看着她。楚灵战战兢兢得踢了踢马腹，小马往前蹭了几步，她又踢了踢，马又蹭了几步。长安已经到了前面，回头看她没有跟上来，奇怪得问，“你让它走啊。”
　　楚灵无可奈何，“我踢了啊，踢一下它就蹭几步。”
　　长安也疑惑了，“踢重点。”
　　楚灵一咬牙，重重得踢了马腹，小马一下子冲了出去，楚灵惊叫一声，身子晃了一晃，被马带着从长安身边一闪而过。
　　长安被她吓一跳，“楚灵，你没事吧？” 赶紧追上她，“拉住缰绳，控制速度，别怕，放松点。”
　　楚灵努力放松，照得长安说的，轻轻拉扯缰绳控制速度，微踢马腹让小马跑起来。长安在边上小心照看着，指点她。
　　楚灵渐渐掌握了诀窍，越骑越稳，“长安，我可以骑了，你看我真的可以骑了。” 她兴奋得叫了起来。
　　长安的笑声在一边响起，“我就说你行的，你这么聪明，当然一下就能学会。”
　　“我就在边上，你跟着我。” 长安叮嘱她，控制住追风的速度，和楚灵并辔前行，两人绕着校场一次又一次得绕圈子。
　　“现在我要骑得稍微快一点了，看看你能不能追上我。” 长安朗声道。
　　楚灵找到了感觉，骑得兴起，”好，看我的小白能不能追上你的追风。”
　　两人你追我赶，整个校场上回荡的都是长安响亮的和楚灵清脆的笑声。

　　他们骑得高兴，没注意远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长笑和则玥。
　　则玥望着他们，含笑说，“长安殿下在教楚灵妹妹骑马。楚灵真聪明，第一次就能骑得这么好。”
　　等了一会儿没回答，她悄悄看了长笑一眼。他凝视着校场方向，脸上没什么表情。则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楚灵火红的骑服和长安深紫色的骑服互相映衬着，两人都是骑得白马，真是赏心悦目。耳边传来楚灵娇俏的喊声，“长安，你看我骑得对不对？”
　　“很好，就这样，不要再快了，保持这个速度。” 长安高声回答她。
　　则玥被他们感染，嘴角也不自觉得挂起一个微笑，暗自思索，”谁都看得出长安殿下喜欢楚灵，现在看来楚灵也喜欢长安，她将来肯定是广平王妃了，这样的命怎么会不好。可见那半仙是在胡说八道。如此一来，我的命自然也是他瞎诌的了。”
　　她越想越是安心，这几天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微微侧过脸含羞带怯得偷看了长安一眼。正好他转过头来，赶紧收回目光。
　　“我去见母后，则玥你继续散步吧。”
　　“我陪你去。”
　　长安摇摇头，“不必了，你请随意。”
　　则玥抑制住失望，欠欠身，目送他快步离去。

　　晚饭时楚灵听则玥说起太子殿下今天来过，给皇上和皇后请了安就走了，也没说还会不会再来。
　　她满腔的失望在心口滚来滚去，不好表露出来，只能推说骑马累了，连饭也没吃几口，早早就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楚灵辗转反侧，伤心得几乎要哭出来。满以为会见到他，满怀希望来到行宫，等了这么几天，好容易他今天来了，偏偏又错过，连远远见一面的机会也没有，下次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左思右想一时间心灰意冷，她不想再住了，准备找个借口跟皇后辞行，早日回医馆去读书。
　　可是万一他又来了呢？转念一想，又不甘心真的离开。已经大半年没见了，这是唯一可能见到他的机会，还有十几天陛下和娘娘才会回宫，他不会不来请安的。楚灵又抱了希望，对自己说，“再等等，最多不过十几天，他一定会再来的，下次一定不要错过。”

　　皇后晚上在寝宫里想起太子，随口问陛下，“长笑今天怎么来了，朝中出了什么事吗？”
　　皇上讶然，“没有啊，不是你让他来的？”
　　皇后也怔住了，“我有何事会让他来？我以为朝中有事他来找你的。”
　　两夫妻面面相觑，“朝中既然无事，他为何要来行宫？这么远的路程，我让他住一晚明天再回去他也不肯，匆匆来又匆匆走了。“ 两人俱是百思不解，

　　楚灵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来也是无精打采的，浮肿的眼皮连一向粗心的若雪都看出来了。皇后细细打量她，”灵儿，你昨晚没睡好吗？“
　　她勉强笑笑，“第一次骑马，觉得有点累了。”
　　皇后信以为真，释然点头，“第一次骑马是会这样。我记得我第一次骑，腿都磨破了。这几天好好歇着吧。”
　　若雪瞪大眼睛好奇得问，“娘娘，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在哪里学的？”
　　皇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迟疑，等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叹了口气，“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很远的地方。”
　　她出神得看着远处，清音阁外的院里开满了菊花，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想起自己第一次骑马，太久太久了，久得几乎都已经忘记，可是为什么一提起那原本陈旧的记忆却又那么鲜明得浮起。敬安王府，小敬安王何侠，仿佛是前世的名字。她的耳边又响起了他爽朗的笑声，“娉婷，别怕，握紧缰绳，跟着我，放松些，对，就这样。” 何侠温柔的眼神在眼前一闪而过，转瞬间脑海里显现的却是他鲜血淋漓的尸体。她的心猛地抽紧，一股酸楚涌上来，难以抑制得，一串泪无声得滚落下脸庞。

　　“娘娘，” 则玥怯怯得轻唤出声。皇后回过神，看见三位姑娘都是一脸紧张得望着她。知道被吓到了，擦干泪，笑一笑宽慰她们，“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你们去玩吧。素问陪我进去歇歇。”
　　则玥带头站起来，目送皇后离开。

　　那天以后长笑再也没来过，眼看皇上和皇后已经要回去了。楚灵不再报希望能见到他。她心里愤愤得想，再等十个月，等到明年五月及笄，她一定要当着他的面，把她的心意，埋藏了快十年的心意全部说出来。楚灵自己安慰自己，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等十个月。

　　这次来行宫还有一个收获，就是知道了父母在风陵府的近况。
　　柔然大可汗终于定了下来。将军说服了二王子放弃夺位转而支持大王子。三王子没能敌得过两位兄长的联手，加上大晋的暗中帮助。在僵持了六个月后放弃了可汗之位，远走西北方向。大王子如愿当上了大可汗。他遵守承诺，封二王子为北可汗，带着赏赐远远打发他去了极北之地。柔然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能回来，但是至少不用像以前那样担心他们的安危了。

　　陛下和娘娘回宫的前一天，长安送楚灵回医馆。带着大包小包的赏赐，楚灵登上来时的那辆朱红色马车。长安看着她坐好，帮她关上车门，刚要上马，突然看见长笑从前方走来。
　　“大哥！” 他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楚灵扑到窗边，微微掀起浅绿的纱帘，真的是长笑。
　　他从不远处快步走来，身上深灰色的贡缎长袍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辉。楚灵的眼睛一下子湿了。
　　他拍了拍长安的肩，“你去哪里？”
　　“我送楚灵回医馆。你是来接父皇母后的吗？”
　　“是，“ 他扭头朝着车窗看了一眼，“那你去吧，路上当心，我先进去了。” 说完转身离开。

　　长安自己骑上马，招呼车夫上路。
　　他终于来了，终于见到，还好没错过，坐在车里的楚灵心口砰砰直跳，还沉浸在激动中，终于在最后一刻见到了他，这次真的没白来。车子走出去好远，她才突然意识到，长笑知道车里是她，为何没和她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