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热白开

8、八

　　齐王爷允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也就是秦太后的亲儿子。先帝驾崩太子齐弘即位，也就是现在的越过皇帝，当时政局未稳，又逢边境来犯，齐王领兵赴边御敌。鏖战半月获捷。在大军凯旋回京之日，齐王府迎接队伍当街遇袭，齐王年仅五岁的长子齐灏闵不知所踪，齐王妃听到噩耗悲痛欲绝，卧病不起。太后与皇帝觉得齐王府有亏欠，对齐王幼子齐灏枫格外宠爱，不到三岁就被立为世子。所以这小世子有多嚣张都不足为奇，不过听说他这次从北疆回来倒是收敛了许多。
　　明曦稍打量这已经落座的世子，体态优雅，气宇轩昂，只是觉得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有些邪魅。京城两霸，被她一下遇了全，出门应该看看今天走什么运。两个大麻烦，以她一贯的原则，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齐灏枫得知苏逸阳是大理寺少卿时有些讶异地看了林子白一眼，没想到他还能交到这样的才俊。
　　随即开口“苏兄如此年纪就任少卿，前途不可限量。”
　　“灏枫，这次你真说对了，逸阳兄不仅是当朝最年轻的少卿，而且他十六岁就中了进士，说起来你们似乎还是同岁。”林子白对齐灏枫的惭愧表情万分期待，自己多年的感受终于能有人分享。
　　齐灏枫却大大方方地举起手中酒杯，“既然今日有缘一见，齐某敬苏兄一杯。”继而两人把酒言欢，好不愉快。
　　林子白看着从小欺压自己的损友和同样给他的人生路增添了不少坎坷的宿敌相处愉快，觉得自己未来的大好生活可能只能成为幻想，以后的日子都将晦暗无光。失落之余直想痛饮几杯，没想到手刚伸出去就被推了开。抬眼见明睿已经把酒壶拿到了离林子白远的一边，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借酒浇愁愁更愁，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不该喝酒。”
　　怎么一桌的人都跟他过不去？林子白心情更加低落，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扭头看到明曦在静静地喝茶，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还可以拯救一下。
　　“王姑娘年后可是要去昌平？”
　　明曦顿了一下，没想到林子白会主动找自己说话。“正是。”
　　“那以后咱们就是同窗了，哈哈哈，既然你是逸阳兄的表妹，以后在学院里我罩着！”林子白越说越兴奋，起身就要挪到明曦旁边去。另三人都停了动作齐刷刷地盯着他，终于感受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林子白又原处坐下。这世界对他一点也不友好。
　　“呵呵呵，林公子客气了。”看他有这种觉悟，以后更该离他远点。

　　齐灏枫以知己难遇、当尽地主之谊为由，请了这顿饭，还约了有时间再聚。苏逸阳也不与他客气。三人走后，林子白看着那个晃晃悠悠的矮身影，心生感慨，“灏枫，你说王侍郎怎么能教出这样个儿子？”
　　齐灏枫从上到下扫他一眼，“你会长成这样你爹预先知道吗？”
　　林子白：......
　　“先走一步。记得把帐结了。”施施然离去
　　“哎！你请客为什么我付钱！”可惜已经见不到对方的影子。真是损友啊损友，怎么跟齐灏枫打上了交道？林子白都同情自己。
　　两人打交道还是因为将军夫人与齐王妃是闺阁密友，两位夫人经常往来，尤其在齐灏枫哥哥出事之后。林子白不到一岁的时候他娘去齐王府就带着他，大一点就把他丢到齐灏枫旁边一块玩。林夫人肯定没想到自此开始了林子白与齐灏枫的一段孽缘，开始了自己儿子崎岖的生活之路。

　　虽说桂花酿不醉人，半大孩子喝上一壶也够他睡一大宿，更何况王明睿还吃光了一盘醉虾——掉落在桌的那只得以幸免。
　　林子白这人虽然恶名远扬，臭名昭著，但有一点好，就是讲信用。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把一坛神仙醉送到王家，抬进了明睿的院子。这天王侍郎正好在家，听到林子白让人往自家送东西吓了一跳，忍不住猜测怎么沾惹了这个京城小霸王。三步并两步进了明睿的房间，一把把还在蒙头大睡的儿子提溜醒。听到自己儿子把林子白敲了一顿不禁洋洋得意有荣与焉。不过立刻又抿了笑正了脸色，义正言辞地教育了一顿，随后丢下一句“面壁一个时辰，酒没收。”说完迈着欢快的步伐就走了。侍郎大人手一松，明睿就一头栽到了枕头上。
　　直到日上三杆，明睿才悠悠转醒，爬起来第一句话就问松在，“林家来人送酒了吗？”
　　“少爷，您忘了？”
　　“什么？”
　　“早上老爷把酒没收了。”
　　惦记了一天的神仙醉见都没见到，明睿又直挺挺地地倒回床上，“就说我在面壁。”
　　难道受到打击唤起了记忆？松在甚是担忧少爷的状况。

　　汀棠院，明曦正在给鱼儿喂食。湖面已经结了冰，如墨早就把一些鱼养在了鱼缸里。如竹回去给她拿了个手炉，回来看见她已经撒完了两碗鱼食，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如竹赶紧取下她手中的碗，塞上手炉，趁机又瞅了争食的鱼们一眼，真怕过两天发现有鱼儿撑死了。
　　“我的小姐啊，好了好了，咱换个事情干啊。”明曦有个习惯，烦心的时候就爱重复一些小动作，她曾经就这样撑死过一只乌龟，无数条鱼，还剪秃过一只白兔，后来那只兔子远远看见她就躲到角落里。
　　明曦这次的烦心事来自昨天收到的一封信，青烨送来的楚流云的。大意是他年前不回来了，不要想他，还提醒她不要忘了年关发红包的惯例。红包是好解决，她让青烨他们按照之前的份例发给下属。问题在于东风阁四使，都有自己的小金库，且追求特殊，要给他们的新年礼物愁坏了明曦。
　　明曦觉得自己这少阁主当的真是憋屈，上边阁主师父任性，下边属下还是任性。是否自己也该任性些才合适？要是楚流云肯定不会考虑这种问题的，瞧瞧她已经收了他四五把扇子。想着想着就把一枝漂亮的新折的梅揪秃了，看着手中光溜溜的树枝，明曦灵光一闪，有了主意。青烨下午来的时候就让他带走了四枝梅花，折扇都收了这么多年，梅花也是可以接受的。

　　明曦本来年前不想出去了，只是她这少阁主与东风四使除夕还是要聚聚的。

　　王家院子里早就贴上了对联，侍郎府这边除了明睿的院子，明曦以及王侍郎院里的对联都是苏逸阳写的，不是明睿不想让表哥写，用他自己的话说，都是被侍郎大人的淫威逼迫，父让子写，子不得不写哪。明睿的字虽说在同龄人中已经是很好，可和苏逸阳毕竟还是差得多。为了不被比得太惨，明睿还真的苦练了几天功夫，略显稚嫩，却也大方。
　　苏逸阳年中无事，偶尔与同僚聚聚，或者到大将军府去拜访，多数时间是被明睿缠着上东去西。已经约好除夕这天晚上去逛街市，明曦就和青烨他们约了上午聚。
　　除夕这天，明曦先是去了柳妈那。年关越近店里越忙，松在父亲没时间照看松来，加上明曦在府里下人多，也没什么事，柳妈从青云庵回来后不久明曦就让她回家照看了。今天还给他们带了些过年的礼物。
　　明曦她们到的时候柳妈的大女儿琪琪正在院子里晒药材，柳妈嫁的这个掌柜是管药材铺子的李丙仁，琪琪从小就在铺子里帮忙，对药材十分熟悉。看见明曦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欢喜地招呼明曦，又向屋子的方向喊：“娘，你看谁来了。”
　　柳妈在房门出现，“小姐你来了。快进来！”刚向前走两步，一团黑影从她身侧钻出，直冲到明曦跟前，“明曦小姐，松来可想你了。”
　　明曦蹲下身，摸摸他小脑袋，“我也想你，今天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余记百花酥。”
　　“还是明曦小姐最疼松来。”
　　“瞧瞧，连亲娘不亲了。”柳妈玩笑道。
　　“他就是想吃的，让如竹陪他玩吧，我们进去。”
　　明曦从李家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男装，旁边还跟着个瘦瘦弱弱的小厮。马车已经先离开了，明曦让如墨与琪琪乘车去给李家买些年货。身边小厮模样的正是如竹，明曦心里比较中意靠谱的如墨随她出去，奈何如墨身形发育教明显，不好扮作男子，只能让这惹祸精如竹去。路上明曦再三强调要她少说话不说话。
　　离得不远，不一会就到了门前，依旧是朱墨的老巢花眠楼。如竹已经万分激动，“小......公子，花眠楼啊竟然是花眠楼！”趁她做出夸张举动之前，明曦拉了她赶紧走，看她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又想哪去了。出口警告她：“别胡思乱想，有事，快走。”如竹要是知道这个地方她已经来过许多次，还不得愁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