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热白开

9、番外一、二

　　<一>一只虾的自述
　　我本是东海的一名虾兵，专门负责给东海龙王搜罗各种故事编成话本来哄他新纳的第十八房小妾开心。这天我到了东元江在越国京都附近的一条河道上，听河面有人在聊天。多年的职业习惯使我养成了一颗八卦的心，听到他们说什么京城霸王、第一美人立刻进入偷听状态。知道他们这次是要打渔送到醉仙居后，我毫不犹豫地钻进了他们洒下的网里。醉仙居可是在越都中心的繁华热闹地带，定有有价值的题材，值得冒此一险，再说我毕竟修炼了几百年，一般人类还奈何不了我。
　　本打算进了醉仙居就溜，可听厨子说今天我在的这批虾要被做成醉虾。要知道醉仙居可是以酒成名，店中的酒皆称得上是酒中极品，尤其是那神仙醉，听龟丞相说这神仙醉胜似王母娘娘的琼浆玉露，喝上一口不能延年益寿，也能修为大增。如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在我面前我怎能错过？
　　我能被龙王赏识成为他的心腹（他小妾的事情都和我说，当然是心腹。），自然不是这些普通虾辈可比。只看真身，我身形健美，色泽鲜亮，旁边的虾辈都被比的黯然失色。果然挑虾的胖大叔有些本事，一眼就发现了优秀的我，又挑了些身材还可以的虾辈与我一同放进一个精美的深盂中，片刻就倒了酒进来，不一会那些虾辈就全都躺倒呼呼大睡，只我一个自在地畅游在美酒中，虾生从没如此惬意！
　　一会那胖大叔又跑来，看我仍旧欢脱这啧啧称奇。单独把我放在一只小容器里，嘴里道：“是只好虾。今个你有福气，能尝尝咱店里的神仙醉。”说完半碗玉液迎头浇下。饶是我一向对自己的身材有着十二分的自信，也没想到会真的尝到美名远播龙王都念叨的神仙醉，低头赶紧大喝了几口。盖子盖上的一瞬间像是天黑了，我发觉自己身体越发轻盈，颜色也开始变得透亮。一阵清风携着雾气吹过，我看见屋顶、树木、山川依次出现在脚下。低头一看，嗬！竟是踩着朵五彩祥云！
　　我越飞越高，穿过层层云雾，越过雄伟的南天门，一直到了瑶池才落下。美丽的仙子姐姐正在忙着采集仙露，阵阵嬉笑声银铃般传入耳中，听得我好似失了魂。瑶台之上，衣袂生香，摇曳多姿，仙子们正随歌起舞，周边闲坐的神仙说笑声不断。我正看得入迷，忽听一声大喝，“大胆河虾，胆敢窥探天界！”，随即就见两个膀大腰圆的天兵拿着比我还粗的铁链走过来，我吓得赶紧往后退，一步踩空，从云霄跌了下来。
　　心想：完了，这次铁定得摔成虾泥，再见了东海的小虾米们，我们来世再一起八卦。落地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疼，也是，都死了怎么能感觉到疼呢？我静静地躺着等待牛头马面来找，也没有很伤心，反正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我的价值，或许运气好了我还可以帮阎王哄小妾。
　　躺着躺着却听到了争吵声，八卦的心再次骚动，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么想着我就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了屋顶、窗户、人！这一定不是阴曹地府。所以我还活着？！这样都没死，我果然不是凡虾。
　　重新打量周围的景象，我就明白了自己当前的处境。旁边一双筷子、一堆虾壳，我顿觉后怕，想我堂堂东海龙王的心腹，差点被人吃了去！幸好及时脱离人口，真是要感谢哪位英雄好汉救了我一命。蟹将军常说，人间的小孩都是魔头，一个比一个坏，说的果真不错。看对面争吵的两人，恩人救下了我正在受到恶魔的报复。恩人英雄为了救我不惜与魔头对抗，而且长的如此英俊，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护虾使者，我那颗敏感而又脆弱的心灵已经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转眼又见两人出去，我的心揪的紧紧的，不知魔头又要怎么折磨恩人英雄，要不是酒劲还在，我早就化了身形冲去教训魔头保护恩人了。回来时见恩人有些萎靡，不知道那魔头对他使了什么恶毒的手段。这可恶的魔头，来日让我遇上，定要狠狠教训一顿。
　　心中已经定了下部话本的内容，就写英雄舍身救美，恶霸寻衅滋事。话本里我一定要把恩人的光辉形象广泛传播，面目丑陋的恶霸自食恶果，结局悲惨。想想就大快人心！

　　<二>兔子小白
　　小白是我的名字，因为我通体洁白，无一丝杂色。
　　从小我就能吸引所有小母兔的目光，生活中处处都有兔子献殷勤，我过得体面尊贵。我深知自己的美貌，并为之自豪，不过来了主人家之后，没有了母兔子。当初主人去抱兔子的时候抱了一对，还有一只身白四脚黑的臭兔子，叫做乌肆。回到家主人就指着我们，说有了小白和乌肆，以后她就有乌壹、乌贰、乌叁了。当时我就深深地鄙视了这个主人，因为臭兔子是公的，我也是公的，所以主人壹贰叁的心愿一直没能实现。
　　起初我对这个名字是排斥的，我一只最最英俊潇洒的兔子怎么能有这么凑合的名字？即便本俊兔气度不凡、雍容大度，这件事情也不能不计较，必须严肃对待，让主人认识到她的错误。我试着拒食，但是主人为我准备的食物都是最最新鲜的，放久了味道就会变差。本着珍惜食物不能暴殄天物的高尚节操，我痛快地享用了。我又试着拒绝主人抱，可是主人的怀里比窝里舒服多了，作为一只注重生活质量的兔子，更好的生活状态没有理由不接受。而且我发现了做母兔子的好处，比如我的小窝比乌肆那家伙的豪华，又比如每当我和乌肆掐架主人总是训乌肆哄我，虽然每次都是我故意挑衅。于是名字也就这样凑合了。只有主人教导我们要相互友爱扶持，做到琴瑟和鸣的时候我才和乌肆同仇敌忾，都不理她。
　　这里虽然没有母兔子，可是有小猫、小狗、小鸟、小鱼。而且本俊兔对它们男女通杀，不分性别。就连东边二太太的那只玳瑁猫都为我的风姿所倾倒，时常跑来献殷勤。每当我跑到院子里的花丛，就有鸟儿喳喳唧唧，给我解闷，前院的傻狗还会把珍藏的骨头叼给我。虽然我不喜欢骨头，可我很享受这种众人捧着的待遇。
　　我知道我的一身皮毛对美貌的重要作用，十分小心爱护。主人的丫鬟经常给我洗澡，还给我定期剪毛。平时我身上总有淡淡的皂香，是沐浴时留下的。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温暖，微风和煦，主人亲自为我剪毛。我躺在主人怀里，闻着主人身上令我迷恋的气息，渐渐沉入梦境。正梦见有俊俏的小母兔冲我抛媚眼，刚想上前就颈部一疼，发现被主人的小丫鬟拉离了主人的怀抱。第一次遭遇如此粗鲁的待遇，我很生气，愤怒挣扎。挣扎过程中，我好像在那丫鬟脸上看到惋惜的神情，是我的错觉？主人前面已经堆了一片白，我看着那耀眼的美色，竟比往日多了许多！忽然有些惶恐，不顾一切冲到湖边，往里一看，气息不稳几要昏厥。妈呀，我头上竟然有一个大豁子！我的美貌！我的骄傲！想到从此我天下第一美兔成了笑话，羞愤欲绝，生无可恋，我一头扎进水里。
　　当然没死成，我被那个小丫鬟捞了起来。其实还要感谢她，不然我可能就成了秃顶。秃顶的兔子已经超越了我作为第一美兔的接受范围，我的骄傲绝不允许。
　　那是我兔生中最灰暗的日子，整日无精打采，就连乌肆故意嘲笑我捉弄我耍我逗我我也都置之不理。主人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送了我一顶小花帽，戴上甚至比从前更漂亮，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我追求的美是真实的不能有一点瑕疵，忘掉帽子下的缺陷，我做不到自欺欺兔。
　　在乌肆以及救我的那个小丫鬟的悉心照料和哄劝下，我偶尔也会出去走走。那天我趴在湖边的亭子上，有条漂亮的小鱼不断击打水面，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小鱼长得可真漂亮，我发誓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鱼，于是我伸了头想看清一些。还没接近，那小鱼哧溜一下蹿进深处不见了。我望着轻轻晃动的水面，原来帽子不小心掉了，上面映着一只头上有个豁子的傻兔子。
　　即使后来我的容貌全部复原，没有一丝缺陷，可对主人已经留下来不可磨灭的阴影，一看见她兔腿就不受控制。虽然我很怀念主人温暖舒适的怀抱，可我们也只能隔着足够的距离遥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