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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周游列国(10) ...

  •   田粟起身朝端木辞深深一躬,面色担忧:“可如今风声已露,该如何是好?”

      想着消息是子献兄所传,芈初忍不住抿嘴一笑,反正她一直低头,也无人注意。

      端木辞笑道:“大夫莫急。到时可拨一小支军队照旧按原定路线慢慢进发,主力军则改变路线,驻扎在齐许交界。”许国夹于齐吴之间,国土狭小,乃弹丸之地。

      田粟语有难色:“吴国才攻下越国,正是强势之时,齐军跋山涉水而去,恐怕不大好看。”言下之意是师出无名。

      芈初翻了个白眼。打鲁国几乎没用什么理由,打吴国便如此周折,不就是欺软怕硬吗。

      “草民不才,愿替大夫前往吴国游说,令吴王主动派兵击齐。”

      如此一切皆迎刃而解。齐王不会疑虑是田粟从中作梗,齐军则可以自卫为由与吴军交战,端木辞替田粟谋划的前途顿时变得清晰而真实。

      “劳先生替吾这般费心,先生路上所用资费吾愿一力承担。”

      真是前倨后恭的好例子,芈初在心中啧啧两声。

      端木辞起身一揖,神情不卑不亢:“不瞒大夫,草民乃是鲁国姜府弟子,此行本出自私心,不想大夫如许平易,令草民不胜惶恐感激。路途花费早有筹划,大夫实不用操心,只需在府中静候佳音。”

      田粟怎会不知端木辞的身份与来意,见他将话挑明,心中反倒更加踏实。哪怕吴国之行不成,受损最大的仍是鲁国,而他田粟不过是得再熬几年罢了。

      “鲁国能得先生之助,真是大幸。”田粟笑眯眯称赞道,“吾瞧着,先生倒比那夫子姜白更甚一筹。”

      糟了,这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芈初不由将身子弯得更低些,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果然,端木辞嘴角笑意一滞,眉眼间的温和荡然无存,只余些礼节性的恭敬:“若以宫墙为喻,辞之墙也及肩,是以能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则有数仞之高,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类,百官之富。然而得其门者寡矣,故人多不知夫子。”

      田粟神色讪讪:“先生不愧为得意弟子,言辞甚好,甚好啊。”

      将来齐国诸事还会需要田粟,端木辞笑了笑,收起锋芒,点到为止。

      田粟一路亲送端木辞出府,并无心思打量芈初,倒让端木辞心中微松。他毕竟应承了芈初要护她周全,一旦大话落空岂不失了面子。

      芈初则一边听着两人来往的机锋,一边在心中默默翻译,以为十分有趣。

      “不知先生多久出发,吾愿替先生设宴践行。”你早点出发吧,世事不等人。

      “多谢大夫美意。”端木辞婉谢道,“时间仓促,今次恐不能与大夫把酒言欢了。”我会尽快出发的,你根本不用担心。

      “先生为吾操劳,吾却一事未做,实在难以为情。”意思意思说几句好听的场面话,反正人家有钱。

      端木辞知他是在刻意讨好,以挽回方才对姜子的评论,轻轻笑道:“如果没有大夫在齐国,草民纵是有千般力气也无处可使。国中一切,还要大夫多多劳神了。”这也事关你自己的前程,好好干活不要掉以轻心哦。

      “先生谦虚了。”我知道,你不用多说了。

      达到目的,端木辞满意一笑,朝他最终行礼告别:“大夫留步。”事情已经定下,我要走了,你不要留我。想了想端木辞别扭的模样,芈初又补了一句,你对夫子不敬,我才不要和你多待。

      “先生请。”好的你走吧。

      芈初被自己脑补的话逗得不行,坐在车上止不住地笑。

      端木辞不解她为何突然如此高兴:“子春?”

      “子献兄好生厉害。”芈初不敢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怕他责备她胡闹,连忙敛住笑,真心实意夸奖道,“三言两语便让田粟换了性子。”

      端木辞目光狐疑:“你便是为这个高兴?”

      芈初点头:“没想到言语竟有这般威力。假如将来我也能像兄长这般铁齿铜牙,前程定会光明坦荡。”

      “言辞自然重要,不过你若想游走于列国之间,更需要的是这个。”说着用食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脑袋。

      “我知道。”芈初猜他要考问,索性直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子献兄是想让齐吴对战相争,鲁国从中获利。”

      端木辞挑眉:“竟能预料出我的问题,看来是有些长进。”

      芈初笑得灿烂:“兄长过誉了。”

      “但仍旧不算全对。”端木辞怕她骄傲,认真道,“鹬蚌非人,不知人间心思,自然斗不过渔夫。齐吴鲁却不同,三方势力皆须有利可图,计划才能顺利实行。故而共赢会是说客的上上之策,如此不管去往何地,你便皆能成为座上宾。哪怕期间突然生变,你也能有机会自保无虞。”

      “但利益总是有多有少,有赠有减,很难让所有人称心。”

      端木辞颔首:“我们只能竭尽所能,无法求全责备。”

      “这样说来,此次至少会有一国输了棋局?”

      “我们还未到吴国,万事尚难定论。”

      芈初记起他之前的话,恍然道:“因为齐国会在新正后发兵,所以我们才要在新正前赶至吴国,劝其同时进攻齐国,从而让齐吴会战。”

      “不错。”

      “子献兄怎会想到如斯妙计?”芈初是真的惊叹,反惹得端木辞略有些不自在。

      清清嗓子:“我的第一笔正式生意是在吴国做成的,当时吴国远征北方,国内丝绵奇缺,我便在各国采购丝绵贩至吴国。”

      这事芈初记得:“乐期还曾当面问过兄长。”

      “因是第一笔生意所以会格外留心,其时又逢战乱,物值下降,便当即用赚下的钱财在当地购置了一些田地商铺,培养了一点人脉。”

      芈初沉默,端木辞的“些”和“点”大概只是谦辞。

      端木辞自顾自继续道:“时间一久,自然对吴国有所了解。如今的吴王正值壮年,有逐鹿之心,所以在败越后,立刻着手征北,统一了吴国。眼下吴国既无内忧,亦无外患,依吴王的性子,怕是安分不了多久。”停下看了芈初一眼,“前不久便传来吴军在宋、楚、吴三国交界处驻军的消息。”

      “以吴国的能力,应当还不能与楚国为敌吧。”

      “吴王应只是试探,目的应在宋国。”

      芈初仔细分析道:“子献兄既知吴王有出征的意图,索性顺水推舟,只要改变吴王出兵的对象,棋局便能布下了。”

      “正是。”

      “但要如何改变吴王的心意呢?”芈初皱眉道,“宋国明明更好打……难道吴王亦被宗室擎肘?”

      “齐国的症结确为宗室,但吴国的症结却在越国。”

      “越国?它不是败了吗?”

      端木辞耐心解释:“越国虽败,然而并未灭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芈初纳闷:“听子献兄的描述,吴王应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灭国乃大事,无天子授意定不能为。”

      吴王竟如此看重声名。可惜事情已做,事后珍惜羽毛不外欲盖弥彰。

      端木辞稍稍动了动胳膊:“没想到有一日会与子春畅快相谈。”

      说是聊天,更多却是子献对她的提点。仅因为同门,他便肯将价值连城的消息分享与她,又悉心言传身教,一举一动皆能令人有所增进。

      这般不藏私,就不担心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吗。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端木辞笑道,“夫子曾对我说,每日不必学得太多,但定要持之以恒。”

      芈初敛去眸中复杂,点头应了一声诺。

      *

      前往吴国时,因端木辞早有打点,一路很是顺遂,甚至连芈初会来月事也算得清清楚楚,惹得她有些惊讶:“我都不知自己月事何时会来,子献兄难道会未卜先知吗?”

      她月事初来,每月经潮时间不定,比如上月便是拖到中旬才来了两日。

      “我不会算这个。”端木辞眼角一抽,“只是将必备的东西皆随行带着罢了。”

      她又犯傻了,芈初摸了摸鼻子:“主要是子献兄太过厉害,所以我才会往这方面想。”见端木辞似不想同她说话,连忙道,“我今日已经不难受了,能不能不喝药了呀。”

      端木辞备了些有益妇者的药材,每日定点停车,一为熬药,二为让芈初更换清洗布条,三才是令车队休整。

      “真的不疼了,还是不愿喝药?”

      “真的不疼了!”

      端木辞想了想:“正巧,我也想与子春商量一件事。”

      芈初心中打鼓:“什么事?”

      “你昨日与我说了许多那布条的好处,我这才知道你们女子之苦。”端木辞没有看她,“不如你将布条的制作方法告诉我,我或可请专人缝制,卖至各国。”

      芈初迟疑道:“那我们,五五分?”

      “此法或许赚不了什么。”端木辞慢慢道,“一旦流行各国,女子自会在家缝制,无须出外采办。”

      芈初愣道:“那为何……”

      “这是我能想到的传播的最快方式。”端木辞温声道,“如此,或能暂缓一些女子的难受吧。”他抬眼看向芈初,微微一笑,“子春以为呢?”

      芈初吸了吸鼻子,按下心中的触动,笑道:“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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