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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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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阿英笑盈盈的脸,卫婉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自然记得前几日那个风流纨绔,十分不喜他盯着自己的感觉。
明明已有家室还送那封请帖,看人的目光也是轻佻又浪荡,想必是将她视为可寻得一时乐子的玩物了,这令卫婉觉得心烦,因此不大赞同阿英此时的雀跃。
她说:“他来是他的事,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理会。”
明白卫婉的意思,阿英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哦了一声,提了洒水壶去浇院子里的绣球了。
卫婉看了她的背影几眼,抬步进了屋。
正房那边。
“娘,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就见洪公子一面,就一面。”卫楠跪坐在丁氏身边巴巴地哀求道。
“怎么可能让你过去,那样成何体统!”丁氏有些不满,“你还是卫府未出阁的女子,怎能不要闺誉,随意去见外男?”
卫楠瞧着丁氏的脸色,便知道她并非完全反对,于是卯足了劲儿撒娇,轻轻摇着丁氏的臂膀软语:“娘,楠儿已经十四了,今年冬天过去也就该说亲了。我觉得那洪公子不错,一表人才,又满腹诗书,才华和人品都是上上等,是楠儿心目中的良人。就算娘和爹不愿意我嫁给他,偷偷瞧几眼总没什么,再说,还有爹在那儿呢。”
自从上次在卫然的生辰宴上见到了洪琦,卫楠就有些魂不守舍,这段时日颇有些茶饭不思,丁氏也看出来了,还问她是不是身子不爽利的缘故。每每想到那张俊脸,卫楠整个人就像是吃了蜜饯一般,心头如小鹿乱撞。听说洪琦又来了府上,便按捺不住同丁氏说了。
卫楠也是人精,她之所以敢直言自己心意,是因为拿捏住了自己爹娘的想法。
那一晚夜色朦胧,卫楠想到洪琦,春心萌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便起夜去外面走动,恰好听见卫然和丁氏在书房里的谈话。
屋里夫妻俩的身影映在窗户上,听到洪琦的名字,卫楠屏息凝神,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屋内,丁氏帮卫然捏着肩膀,柔声道:“夫君累了吧,这些账本明日再看也不迟,早些歇息吧。”
“嗯,”卫然闭着眼,含糊地应了一声,半晌后睁开眼,“今日洪家那小子也来了,你觉得如何?”
丁氏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夫君是说,楠姐儿的亲事?”
“那不然呢?”
丁氏讪讪一笑,思量片刻道:“如今洪远常州州牧的位子坐得很稳,那洪公子也算一表人才,听说学问做得不错,来年要考进士的。唯一不好的是洪家公子已经成亲,楠姐儿过去也是给人做妾,万一受了委屈——”
“啧,妇人之见,”卫然不乐意了,“你也不看看,人家是官,我们是商,且不说洪琦他爹是不是州牧,就算是个小县令,地位也比我们高。楠姐儿过去做妾,也是我们高攀了。这样的婚事,你不想着人家答不答应,就在这里想些无用事,哎,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被卫然这么训斥了一通,丁氏面色不大好看。但好不容易让她抓住机会,今夜卫然宿在她房里,也就将委屈收起,温声同自家夫君说了点好话。
书房外的卫楠心跳砰砰,既为爹娘有将自己嫁予洪琦的想法而窃喜,又觉得他们想的旁的都是多余的。
她自恃貌美,上次见面洪琦也看了她几眼。听说洪琦的正妻长相平平,若不是其父是甘州高官,两家的亲事也不会成。她也听闻洪琦常出没烟花地带,但男子本就花心,她爹不也一样,被王氏吃得死死的。这些都无妨,她卫楠要是嫁过去,一定也会牢牢把住洪琦的心,让他无心去看旁的女人。
被卫楠这么软刀子磨着,又想起了卫然的话,丁氏就没那么坚定了。
也是,有家男陪伴时未婚女子可见外男,不必忌讳,有卫然在,卫楠过去看看也不算坏了规矩。卫楠又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如何扛得住她这般撒娇。
“好,好,”丁氏无奈的拍了拍卫楠的手,宠溺道,“怕了你这丫头了,但娘提前和你说好,只许过去见一面,不能多待。”
卫楠笑颜展开,连声道:“谢谢娘,楠儿这就去换衣裳。”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檀色百褶裙,外面套了件月白褙子,最喜欢的喜鹊登梅簪也戴上了。
卫楠随着丁氏穿过游廊,到抵前厅。踏入门中,瞧见坐在客座上的男子,卫楠情难自禁地攥住了帕子,险些没回过神忘了请安,幸好丁氏推了她一把,这才红着脸叫了声爹,又含羞带怯地叫了声洪公子。
见到卫楠,望着她娇羞的样子,洪琦可没有往日得到女子青睐时那种春风得意的滋味。
余光瞥见妍丽裙裳时,他还以为是卫婉来了,没想到来的是卫楠。
说起长相,卫楠也是中上,但在阅尽千帆的洪琦眼里实在是泯然众人,等不到那一位,他这心痒就无从释放,愈发难耐起来。
卫楠到底不能久坐,向卫然请了安后喝了口茶,就被丁氏带走了。
还未完全出门,她便听到里面洪琦开口询问:“听说卫叔的侄女也在府上,上次见了一面,后来才知晓是卫重大人之女。”
卫然笑了笑:“不错,婉丫头的确未在京中,同我们一起住在这老宅里。”
洪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上次见着她就注意到了,面有病容,瞧着令人生忧。这次前来拜访,得知卫叔近来身子也有不适,便带了些包治百病的稀少药材,府上若有身子不佳的,都可挑拣着服用。”
“贤侄真是有心了,也代婉丫头谢过贤侄。”卫然似笑非笑道。
“不敢不敢,卫叔客气了,都是晚辈应该做的。只是不知卫叔的侄女是何病,晚辈不才,懂点医术,若能帮上忙开个好方子是再好不过了。”
“婉丫头她……”
……
立在门边听话的卫楠脸色发青,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卫然或许没听出来,但动了芳心的少女再敏感不过,她哪里听不出洪琦是变相地套问卫婉的情况,再对比自己进去后的不闻不问,卫楠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而小憩中的卫婉梦见了一条金环大蛇凶残地朝着自己吐丝,一双绿眼发着幽光。她在梦里转身便跑,那金环蛇也嘶嘶地跟了上来。卫婉一个不慎,在草丛里跌了一跤,身后毒蛇紧逼,蛇信子散发的热气已经扑在她的颈子上——
卫婉从床榻上坐起,胸脯微微起伏,她抬手触到额头,一手的冷汗。她一向怕蛇,即使现在知道是梦还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片刻滞坐后,卫婉下了床,取了点安神助眠的沉云香放到桌上百济铜鎏金大熏炉里,待香烟袅袅而起,蔓至房间四处,闻之令人心安。那阵心悸过去,卫婉又躺回榻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