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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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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扑进了赵姨娘怀里撒娇,赵姨娘摸着她的脸,流露出慈爱的神色:“乖女,你怎么来了?”
许羡鱼一听这声乖女,瞪大了眼睛,难道这少女不是赵姨娘的外侄女,而是亲生女儿许二娘,怎么亲生女儿却叫自己的母亲叫姨娘?
许羡鱼不知道的是,她所处的朝代,妾室所生的子女都只能称呼嫡母为母亲,自己的亲生母亲反而只能叫姨娘。
满头雾水中,只听许二娘道:“姨娘,待会儿那个姓秦的不是过来吗?我在侧室偷偷地瞄他长什么样子。”
赵姨娘道:“你这孩子,胆子也太肥了!”
“娘,你就依了我吧。”许二娘缠着赵姨娘不放,她这一套对赵姨娘很管用,赵姨娘含着笑容点了点头。
许二娘满意地欢呼了一声。那天到寒叶寺进香,她根本就没见过那个所谓的秦公子,也不知他怎么的就对自己一见钟情。自己花样的年纪让男人拜倒石榴裙底下,甚至吸引男人上门求亲,许二娘心内是骄傲和窃喜的。原本危机没有解除,她狠闹了一场,现在祸水东引解除了危机,她便生出了闲情逸志,想要看看被她吸引得魂不守舍的秦公子到底长什么样。
许二娘得意地笑了笑,一双妩媚的眼睛瞄到了站在地下的许羡鱼,见她打扮亮眼,嘴角不由沉了下来。不过转瞬间,想到她要替自己嫁给那个地位低下的商贾,又重新笑靥如花了。
哼,打扮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吃她剩下的东西,嫁她不要的男人,一辈子被她踩在脚底下翻不得身?
许羡鱼并不知道许二娘在看她,她低垂着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着不说话,只听许二娘和赵姨娘母女俩人絮絮地说了半天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坐,站得腿都麻了。
正琢磨着要不要挪到边上的椅子那里坐,一个婆子急匆匆地进来了,回道:“姨娘,客人到了,正和老爷往这边赶来。”
正厅里的一干女眷忙移步到与正厅相连的侧室那里安坐。许羡鱼见状,带着青梅跟了进去。
臀部刚落到了椅子上,就听到正厅传来了人语声,其中一个声音有些沙哑,许羡鱼有听过,知道那是她的便宜老爹。约莫等正厅的人坐定后,赵姨娘这才款步从侧室出去迎客,没过一会儿,就叫许羡鱼出外倒茶。
其实许府又不是没有奴仆,倒茶这种事怎么可能需要许羡鱼抛头露面?这时把许羡鱼叫出去,不过是变相的相看罢了,怪不得刚才赵姨娘出去时,没把白兰也一起叫出去。
显然侧厅里的几个女眷都明白这一点,捏着帕子捂着嘴儿偷笑。青梅则是捂着胸口,一脸娇羞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相看的人是她呢。
许羡鱼暗暗好笑,缓步走了出去。许老爷坐在大榻左边,赵姨娘侍立在一旁。
看来有客在时,赵姨娘还是得守规矩的,不能像正室那样和许老爷平起平坐。
心里想着,面上不慌不乱地依次给许老爷、秦越上茶。
斟到秦越那里的时候,不忘记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视线一扫过去,刚好他也看过来,不知怎么的,这一眼让许羡鱼心内暗惊,忙将目光敛了去。模糊的印象中,隐约觉得他气度卓然,仪姿风俊,只也没敢看太真切,因此连他衣裳的纹路都没有记清。
赵姨娘淡淡地说:“三丫头,你去厨房看一下点心做好了没有,催着点儿。”
许羡鱼应了声是,退了出去,一出到门外,不由吁了一口气。刚才的气氛,实在是太压仰了。她对这府邸还不算熟悉,但也知道厨房在哪里,因此,打算沿着长廊走过去。她走了之后,侧室的门被人推开一道口,红衣少女许二娘钻了出来,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看上去愣头愣脑的。
原来刚才许羡鱼被叫出去的时候,许二娘便在和正厅相通的小门边掀起软帘一角,打量秦越。
见他站起来时长身玉立,没有想像中的卑躬屈膝,反而飒爽磊落,身材高高大大不说,且长得有几分人才,一颗少女心不由得微微一动。这样的男人,虽然只是个商贾,但好在家资丰厚,倒也嫁得。她在府中因着赵姨娘的关系,颇得宠爱。但是外面的人,谁人不知她只是个庶女,门第相同的官宦人家哪里看得上她?要不然,她也不至于高不成低不就,年到十六还未曾结亲了。与其日后要嫁与那些不知道底细的,倒不如嫁与这个秦公子。
这个念头一起,许二娘便深悔她之前闹的那一出。要不是她闹着不肯嫁,这么好的男人,也轮不到许羡鱼这胆小怕事的贱丕子。
不过,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许二娘那双妩媚的眼睛危险的眯起。
许羡鱼还不知道许二娘心意已变,端着做好的点心重新进了正厅。
她前脚刚到正厅,许二娘后脚也跟进来了,进门后看到秦越,只装作一脸讶然的样子。秦越看到她,却是眼睛一亮。
许羡鱼捕捉到这微妙的一刻,心中暗暗好笑。那许二娘艳美如灼灼的芍药芙蓉,难怪这青年男子见到她如此的把持不住,不顾自己商贾的身份,上门来求娶。
许老爷斥道:“二丫头,怎么进来了!”
许二娘委屈道:“爹爹,女儿实不知家里来了客人,多有冒犯。”
还未成亲的姑娘是不能见外客的,许老爷毕竟是当官的人,还知道点礼仪,冷着脸不说话。
也不等他开口,许二娘又道:“女儿只是见三妹妹端着女儿亲手做的点心过来,便偷偷地跟过来,看看妹妹有没有拿来孝敬爹爹,女儿只是担心妹妹又偷吃女儿辛苦为爹爹所做的点心。”
许羡鱼眉毛一跳,这点心分明是出自厨娘之手,什么时候成许二娘亲手做的了?许二娘这样在一个外人面前编排她,将她塑造成一个馋嘴不孝的女儿,偏偏还把话说得一派天真烂漫,好像懵懂单纯的少女,若不是她是那个被冤的事主,恐怕也会信了她这一番编派之词。
瞧瞧,不说许老爷了,连秦越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可疑的……轻视、鄙夷?
许羡鱼知道许二娘这样做一定是事出有因。秦公子没来时,她吵着闹着不肯嫁他,才将亲事推到了原身身上,原身也不肯嫁,这才跳水轻生。好不容易原身换了芯,变成她这个现代穿越过来的许羡鱼,不再闹腾了,许二娘不应该在这关键时刻落她的脸才对呀?
心念电转,许羡鱼稳稳地将托盘中的两碟点心依次放置在桌面上,不仅没有像众人想像的那般因许二娘的“无心”之言而伤心痛哭、指责谩骂,反而像听与已无关的故事般,沉稳地将所有的点心放好。
见她这般沉得住气,许二娘还没什么想法,赵姨娘却已是惊疑不定,难道之前她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为的是迷惑自己的眼?不过转念又一想,她要是真的那么有心计,前些日子又怎会被逼得投湖自尽?
许老爷好面子,本来生怕三丫头因为二丫头的话在客人面前失礼痛哭,一颗心陡然就悬了起来,现在见到许羡鱼并没有失态,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将所有的点心都放好后,许羡鱼忽地对许二娘嫣然一笑,也假作天真可爱地说:“二姐姐太坏了,总是爱拿我开玩笑。要是爹爹真信了二姐姐的顽话,我可不依。”
许二娘变了脸色,抬眼狠狠地瞪了许羡鱼一眼,这贱丕子长本事了,居然轻描淡写的就抹掉了她前头设计的那番话。正不高兴着,偏许老爷还顺着许羡鱼的话头说:“二丫头,不许拿你三妹妹开玩笑。”
许二娘心里又气又恨,偏偏在爱慕自己的男人面前还发作不得,勉强地扯了个笑容,甜甜地应了声是,好像刚才她那番话,真的就像许羡鱼、许老爷所说的,只是在拿妹妹开一个无心的玩笑。
家中长辈见客,小辈是不能在跟前的。许老爷将两个女儿都遣回房了。
许羡鱼、许二娘从正厅退出去,都是一脸的轻松惬意。许羡鱼惬意的是经许二娘刚才那么一闹,她兴许就不用嫁人了;许二娘惬意的是,自己的亲娘肯定能明白自己的用意,替自己定下这门亲事。
许二娘本是住在正厅东面的东跨院,却故意跟着许羡鱼往后花园走,走着的时候还不忘记奚落许羡鱼:“唉,有的人啊,总肖想着别人的东西,不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做,不是你的,拿也拿不走……”
许羡鱼有点好笑,她本来就没想拿走什么。
“……梦想天开!”许二娘继续嘲讽,“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许羡鱼笑道:“二姐姐这话是怎么说的,妹妹是什么身份,还不是跟二姐姐一般,只是个庶女吗?”
话音刚落,忽觉得周围的气氛忽然间沉寂下来。许二娘身后的一个丫环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而跟在她身后的青梅刚是捂着嘴,满脸惊恐地看着她;就连许二娘也是愣住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清醒过来后,许二娘大怒,扬手一下耳光刮过去。许二娘本来就深恨自己只是个妾生的,要不然凭她这副容貌,不知道会有多少家资丰厚的官家子弟上门求娶,何至于落到现今只能嫁个商贾?自从宁氏称病之后,她姨娘就负责主持府中中馈,俨然一个正室的做派。她也早拿自己是个嫡女看待,如今被许羡鱼当着面亲口戳破这个美梦,怎么不令她着恼?
“你、你敢顶撞我,给我等着,我要去告诉我姨娘,看她怎么罚你!”
说完,领着跟来的丫鬟怒气冲冲地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