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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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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羡鱼沐浴的这当会儿,青梅被她嫂子罗氏叫出去了。
“……你可得帮着劝劝三小姐,我听说,老爷是要她嫁的那个秦公子,哎哟哟,那可是位大财主,家里金山银山的,银钱多得花不完。三小姐嫁过去,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少不了的,不比寻死觅活的好?”
“嫂子,我劝过了。三小姐高热醒过来后,忘记了从前的许多事,好在现在是想通了。”青梅低着头,脚尖一下一下地踢着面前的青砖地面。
罗氏看她这样一副娇羞的样儿,眉毛一扬,笑道:“你是打小跟着三小姐的,少不得陪着她一起嫁过去,到时候通房丫头的身份是少不了的,熬一熬,三年五年的,生个儿子出来,还怕挣不上一个姨娘?你瞧咱们府里的赵姨娘,除了太太,她就是独一份。就连太太,多数时候也要让一让她呢,不然怎么会被逼得独居别院五年。你看她,到现在也没从别院迁回来!”
“嫂子!”青梅嗔道,越发的不敢抬起头来。
罗氏拉住青梅的手,“害什么羞啊?难道你要配个小子一辈子穷苦命吗?你相貌这么拔尖,配小子不可惜了么?你好好服侍三小姐,好日子在后头等着你呢。往后有了好处,可别忘了你哥和你嫂子。”
又絮絮地说了一会儿的话,罗氏这才从角门那里出去了。
青梅摸了摸发烫的脸,低头娇笑一声,姨娘?
许羡鱼发高热昏迷不醒时,青梅哭得伤心,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担忧。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在这府里只是个看门的小厮,嫂子又是个干粗活的,帮不上她什么忙。她只有小心地服侍许羡鱼,将来才能有好的归宿。好在许羡鱼这一场病总算是有惊无险,终身大事又有了着落,她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了实地。
她倒不像府里的赵姨娘他们那样,嫌弃那个秦公子出身商贾,只要他那家里富裕,少不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好。
满含着对未来的憧憬,青梅自回房服侍许羡鱼去了。
翌日一早,许羡鱼刚醒过来,赵姨娘就将自己身边服侍的白兰遣过来。
“三小姐。”白兰周到地给她福了一福,那膝盖虽然只略弯了弯,倒也算是行过礼了,只那脸上的表情还是带着三分不屑。
“原来是白兰姐姐,来找我可有什么事?”许羡鱼见到白兰的举动,有些讶然。
白兰手里捧着一只填漆雕花木匣子,推到她面前。她迟疑着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鎏金金累丝嵌玉石金簪。
“这是……”许羡鱼吃惊,难道赵姨娘为了这亲事安抚她,特特地送给她这根金簪子?
白兰瞧她那吃惊的样子,以为她见了这金簪,喜得忘形了,对她越发不屑,“三小姐,这是赵姨娘为了你今日见客,特特地将这枝金簪子借给你用的。”
她说到“借”这个字时,咬音特别重,生怕许羡鱼听不明白似的。
原来是借给她的。
许羡鱼有点想笑,也是,看这根金簪这般贵重,赵姨娘怎舍得送给她?想来赵姨娘生怕她没有好头饰,打扮入不了那位秦公子的眼,这才将自己的金簪借过来吧。
白兰除了将簪子送过来,还有任务在身。虽说这三小姐不再寻死觅活,闹着不肯嫁人,可难保她打别的主意,比如说故意在见客时打扮得寒碜些,入不了那位秦公子的眼,那可不妙。所以,许羡鱼梳妆打扮时,白兰是站在一旁盯着的,生怕出什么岔子。
这赵姨娘在许府多年,和几位姨娘明争暗斗,颇有几分心计,将许羡鱼的心思猜得那叫一个准。
许羡鱼本想叫青梅将自己打扮得不入时些,可是有个赵姨娘的耳目在旁边盯着,只得将原先的想法作罢。
白兰见许羡鱼梳了个时兴的随云髻,插上金簪,倒也合宜。但是妆容上,她就有意见了,“青梅,你给三小姐上的这个妆有些老气了,三小姐今天见客,是不容许有丝毫闪失的。”
青梅显然对这个赵姨娘的贴身婢女很是惧怕,闻言诚惶诚恐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哪里还能给许羡鱼上妆?
见她这样,许羡鱼微微蹙了蹙眉,刚要说话,却被白兰打断了:“青梅,你退下吧,三小姐的妆有我呢。”
即使在许羡鱼这个正经主子面前,白兰依然没有好脸色,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音都透着满股子不耐烦的味道,青梅慌手慌脚地退下了。
许羡鱼从铜镜中看到白兰不屑的眼神,仿佛在说:“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许羡鱼不由想起了青梅跟她说过的话。
许老爷的结发妻子宁氏,头胎生的公子名唤许意,不到十四岁就去了;好在第二胎生的也是个儿子,名唤许善,是宁氏年过三十之后才生,今年只有六岁。许善比不得他哥哥许意一心只读圣贤书,他生性活泼,尤不爱读书,宁氏也奈何不了他。对于这样不思上进的嫡子,许老爷自然不喜欢,每次见到他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许夫人因长子早早过身,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加之生二胎时身子调理不当,落了病根,因此,这五年来都幽居别院,休养身子。
有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宁氏不管家事,这管家的重任便落到了深受许老爷宠爱的赵姨娘的身上。赵姨娘手握许府掌家大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身边服侍的那些个丫头自然落到不少好处。
也难怪白兰见了许羡鱼这个主子,也没有好气。
打扮停当,许羡鱼一行三人便往许府主客厅里去。
许老爷俸禄不高,又没有多少油水可捞,但许府是从许家几辈人手中传下来的,到了许老爷手中,总算没有败落,还是一间五进的大宅子。许羡鱼从西院的角门进入长廊,一眼便见到了主宅的院落,正面三间阔亮的大正房,中间的那间大门敞开着,打着石青色撒花软帘。
门边侍候的丫头见人来到,忙掀开软帘,将三人迎进内里。
这是许羡鱼第一次进入许府主客厅,不由得拿眼一扫周围,确认环境。
只见正面设着一张填漆大榻,上面摆设着茜红色洋毯,正中央摆着一酸枝小几,几上左右两边放置着两只天青色茶杯,茶杯边上就是一盏六角形状的宫灯。
地下面左右皆是一溜的四张椅子,搭着茜红色撒花椅搭,底下还有脚踏。椅和椅之间皆有高几连着,几上是一色的画梅花瓷瓶,上面插着时鲜的花卉。
还没等许羡鱼打量完这厅中的陈设,后面的软帘又被掀开,赵姨娘带着高姨娘、林姨娘进来了。
赵姨娘看上去不到三十五的年纪,保养得当,风韵犹存,一双妖媚的狐狸眼勾魂摄魄,难怪进入许府多年,依然深受许老爷的宠爱。
赵姨娘身后跟着的林姨娘则年轻得多,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大约是跟着许老爷的时间不长,身下还无所出;而高姨娘则比林姨娘年纪稍长,大约是二十八岁,跟着许老爷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两位姨娘皆有几分颜色,虽然比不得赵姨娘的艳色,倒也算清秀可人。
“赵姨娘、高姨娘、林姨娘。”许羡鱼依次向三人行礼,她之前有特意跟青梅学习了一下礼仪,此番行过礼后,三位姨娘都没有说话,想来她学到的礼仪大体上还过得去。
赵姨娘坐在右首的大榻上,俨然一副正室的气派,高、林两位姨娘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低眉顺眼地服侍她。
许羡鱼有些讶然,她虽然对古代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正妾分明,这赵姨娘也太胆大了吧,居然坐在只有正室才能坐的大榻右首。
看来她之前还是低估了这个赵姨娘,估计赵姨娘在许府中差不多可以只手遮天了。
按照规矩,嫡庶子女都要向姨娘行礼,因为姨娘是庶母,嫡庶子女向庶母行礼是孝道。子女行完礼后,姨娘要回礼,因为嫡庶子女是主子,而姨娘是奴仆。许羡鱼行完礼后,高姨娘、林姨娘照规矩也回了她一礼,而赵姨娘则直接坐下,没有说话,只是优雅地端起天青色茶杯,张开樱桃小口抿了一口清茶,这才睨了她一眼:“收拾妥当了?”
虽是睨了她一眼,但这话问的是白兰,白兰赶紧上前笑着说:“是,姨娘,已经妥当了,是奴婢亲自给三小姐上的妆,您瞧瞧,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赵姨娘点点头,高抬了下巴,面上露出骄矜之色,又打量了许羡鱼一眼,这才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三丫头,待会客人来了,可不许再闹出什么妖娥子。”
这话说得看似无意,实则带着七分责备,许羡鱼恭敬地回说:“谢姨娘提醒,三娘谨遵教诲。”
许羡鱼自小见到赵姨娘时便是副胆小惧怕的样子,因此这般回答赵姨娘倒也料想得到,“嗯,你知道就好,也不枉费了我一番苦心。”
将这个三丫头配给那家缠万贯的秦公子,真是便宜了她了。若不是女儿死活都不肯嫁,哪里轮得到她?看来她嫁过去以后,自己得想个办法拿捏住她,好为女儿和儿子谋好处。
几个转念间,赵姨娘一双狐狸眼凉凉地从许羡鱼身上掠过,看向恭敬站在她右手边的白兰,心里有了计较。不若出嫁时,将白兰这个妮子一起送过去,给她开了脸做姨娘。一来,这个三丫头可以继续任由她搓捏;二来,白兰做了姨娘,替她牢牢抓住秦越这个商贾的心,到时候,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正思量间,外面一阵玲珑的笑声,“姨娘,我来了。”笑声未落,一个娇俏的少女跳了进来。她穿着桃红色绣花襦衫,底下是同色百褶裙,和许羡鱼差不多年纪,一双妩媚的大眼睛出落得妖娆又多情,看上去和赵姨娘有几分相像。
许羡鱼心想,这少女是谁?怎么叫赵姨娘叫姨娘?难道是赵姨娘的外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