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无风》南左

90、第 90 章

　　倒是现在是白天，这里的人都去工作了，除了孩子就是走不动的老人，我一间一间地找过去。
　　屋子实在太多，越往里面，连惠子都不忍心再往下走了，她拉着我的衣服，看着我问，
　　“这儿？……，真的是他的家么？”
　　见惯了繁华，以至于如此的话里竟然有一些颤抖，而我则点了点头，
　　“不只是他，还有很多人。”
　　“对不起。”
　　自己明白这一声的对不起是为了谁而道歉的，但却并不需要，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们日本人的错，在你们还没占领这里的时候，这样的场景就已经是有了。”
　　并且还不少，
　　“我以前来过这里，虽然那个时候人还没那么多，现在生活越来越困难了，来这儿的人便愈加多了起来。”
　　我又抬头看了看面前几乎是一望都看不到边的世界，周围到处都是已经残破的木门，以及龟裂的墙壁，那些墙壁是用泥土混合着石块一层一层叠压起来，因为这个冬天的北风里，以及时间长九了后，墙壁开始失去水分，又慢慢地开裂，那印在上面一条又一条的裂缝，有的甚至还能透进去看到屋子里的阳光。
　　惠子直感到一阵触目惊心，
　　“这都已经这样了，还能住人么？那多么不安全啊。”
　　“安全？你觉得什么是安全，就像我好了，住的比他们好，也看起来似乎衣着光鲜亮丽，听着也感觉很有身份，但我到外面走一趟，比如现在，我压根就感觉不到什么安全感。”
　　“是因为小山的问题么？”
　　“不只是小山，还有很多的原因，其实也不是你们到来后我才有的这种感觉，在很早我就有了，………，中国已经打了好多年的仗了，一直都在打，从我出生起，我父亲就和好多派系的部队打过仗，你看我的名字，泽天，他就是希望我能福泽天下。”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竟然会那么的有含义，而这些话，都是在去美国之前，我父亲特地跟我说的。
　　我爸告诉我，
　　“当兵打天下，而你则是治天下，就算不能治天下，你也要做一个能治天下身边的重臣。”
　　所以我父亲才送了我去美国，学那些管理国家的课程，可惜当初张作霖还在，学了也应该有些用武之地，但现在一看，倒不如当兵去，因此自己也很想去当兵，我爸却不怎么愿意，至于理由，无非在于当兵要打仗，他怕我一个不小心。

　　惠子却没有考虑那么多，她只觉得我的名字好听，一看到如今我又解释了这么一大堆的东西，惠子便更加“中意”我了，

　　“泽天哥，我一直都觉得你的名字好听，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的一个故事啊。”
　　“不是故事，是父母对自己孩子的一种期盼和寄托，我爸在我这一辈的人里面，最看中我了。”
　　“那泽洋呢？他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对方说完就先猜了猜，

　　“泽洋？是不是福泽海洋？”
　　“他的这个洋，不是海洋的洋。”
　　“呃？他好像是三点水的那个洋。”
　　“意思，名字是，可意思不是，我也没弄懂，不过他不是福泽海洋的意思。”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得去问他，或者是问我爸。”
　　“喔。”

　　惠子笑了笑，
　　“你们的名字都有一个寓意在，我的就没有了，我爸给我起名叫惠子，只是希望我能够开开心心的。”
　　“那你现在开心么？”
　　“开心，但我爸爸最近一直都让我不开心。”
　　自己清楚面前人儿指的是什么事情，于是我还是宽慰了一句，

　　“你别太担心，对于未来的事情，一切都没有准，你现在也就别把自己那些不好的想法确定下来，毕竟没准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糕呢。”
　　她是知道这话顶多只能安慰罢了，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惠子想要说服她自己的父亲，那几乎没怎么可能，除非小山自己先放弃了对惠子的追求，但按着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更加不可能，
　　“我父亲决定的事情，他不会让人去改变的，即便是他自己，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做出任何变化。……..，他是极其自我保守和顽固的人，我在家里和哥哥称他是犟驴。”
　　“犟驴是中国话吧。”
　　“嗯，是在美国时候跟你们学的，等我理解了那其中的意思后，我觉得用在我爸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
　　“哈哈，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你们兄妹两那么说他，估计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惠子没有回答，只是对着我笑，或许是她不理解我话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吧，

　　“你爸啊，我跟他接触过几次，发现他还是很疼爱你们的，就是对我，甚至是靠近你的其他男性保持着一种警惕和不信任，当然了，只除了小山。”
　　说到小山，自己问了下面一连串的询问，
　　“记得你也说过，你爸爸把你嫁给小山，是为了报恩？你爸爸能当上如今的这个师团长，听说是因为小山父亲在陆军省帮你爸爸说的情，如今便将你当做谢礼那样送了出去？”
　　我清楚在日本，他们国家的女性地位很低，可就是没有想到，惠子会被如此对待，然而吧，不只是在日本而已，其实在中国，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只是自己没有看到和听到罢了，好比如帮过我的那个三妈，也同样是所谓汤仁老婆的姐姐，她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当时有求于我爸，我爸也帮了忙，后来为了报这个恩，她便做了我三妈。
　　我爸虽然是将军，看起来似乎是威风凛凛的样子，但岁月不饶人，他现在年纪也大了，做一些事情更是力不从心，再加上我三妈和他差了差不多一轮的年纪，以至于如今三妈都没有一个孩子，而最近的那一个还是十年前才生出的，可见我爸真的是老了。

　　“我也说不清楚，我问过我爸，他没有告诉我，可是我妈跟我说，在他当师团长这个事情上，小山的父亲帮过，却也没有那么大分量，因为当时小山的父亲在陆军省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官职，我想，我爸希望我能和小山在一起，恐怕还是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吧，只是他没有告诉过我。”
　　“你妈妈难道也不知道么？”
　　“她应该不知道，我爸爸肯定不会跟她说的。”

　　面前人微微一低头，那种复杂并且藏着怜人的感觉又上来了，惠子总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显露出让男人很想帮她的意愿，那不知道是不是惠子的手段，但我更愿意相信这只不过是对方无意识的做法，以及接下去再次的出谋划策，也一样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理由不重要了，如今最急迫的是，把你自己的意思好好让你父亲理解，就算不能理解，也得让他明白逼你的后果。”
　　“后果？”
　　她眼睛闪了闪，似乎有了办法，惠子便求助我道，
　　“泽天哥，你说我要不要离家几天？让我爸爸知道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