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无风》南左

7、7

　　报纸里写着不少关于□□复仇以及绑票撕票的内容，几乎每一则，都让他触目惊心，林泽天还没等全部都看完，就已是抬头盯着面前的父亲急着问道，
　　“怎么会这样？政府不管么？还有警察呢？”
　　可是马上又得来面前的痴笑，
　　“政府？警察？算了吧，你还当这儿是美国？…………………，别傻了，我的儿子，这里是中国南京啊。”
　　一个很乱的地方，话里就是这个意思，听得林泽天更加接受不过来，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国家应该都是好的，若是再怎么地差，都不会堕落到如此地步，大概可能是他一直都生活在一个安定，又富饶的家庭吧，相当于东北奉天的上流社会，当然被屏蔽掉了种种的不好，如今突然间一下子“掉落”到社会的底层，看到很多自己以前压根就没见过，或者是见不到的种种，当然会害怕起来。
　　“爸，那，”
　　他又说不下去了，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好好的一个国家，经过清末开始的动乱，以及民初的好多军阀混战，早就是乱成了一锅粥了，如今又再被日本人搅一搅，压根分不清那锅子里到底是是粥多，还是老鼠屎多，再加上，这样的战乱几乎是催生了另一种产业，无非都是社会所不能容忍的，贩卖人口，绑架，杀人，撕票，那些已经死掉的，都被推进了长江里，随着江水流入大海中，再也没有任何踪迹可寻，总之林父就是一句话，这个地方太乱了，让林泽天注意点自己，而那，正是他说不下去的理由。反倒让对方突然笑了笑，笑得更是莫名其妙的，
　　“你现在才都知道吧，比起美国来，还是美国更好吧。”
　　对也不对，林泽天一时间回答不了，美国和中国都有各自的好，一个家在这儿，父母更同样在，虽说美国安定，还有繁荣，特别是不用自己遭受战乱之苦，但毕竟隔家千万里，连这一头的思念，都无法传递到那一头，只能断然压在心里面，日日夜夜地难受着。
　　当然了，他那些不会说出来，可刚到美国的时候，林泽天就已经是经历过了，甚至在熬不下去的时候，想着回到家里去。只不过，他也是个要强的人，永远都不会自己先去示弱，好像林泽天的父亲，一路大风大雨的过来，都变得对任何事情难以起多余的脸色变化了，
　　“泽天啊，记住爸爸的一句话，这儿鬼多，你也要多说鬼话，别动不动就像在美国似得，直接一句真话就出去了，你知道么，那样会得罪人。”
　　“我知道了，爸。”
　　他口中答应道，然而自己的脸色依旧难看得很，毕竟之前听到了那么多，着实已经戳破了林泽天的心里能去接受的限度，如今又一被面前父亲告诫着，反是没了其他胡思乱想的念头，因为在这南京，父亲的话就是这一个地方的行规，不管最后愿不愿相信，他都得好好听着，
　　“懂了就好，你别跟爸爸生气，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你是我的大儿子，也是接班人，无论哪个时候，我都希望你能够好好的。”

　　此刻当着满屋子人的面说的，似乎像是在宣布什么，但那样的准备，林泽天在回来时就已经有了，他是这个家里最大的孩子，更是已经成年的唯一一个，在上有老，下有小的情况中，林父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而林泽天显然也没有辜负过自己父亲对他的期望。自己一路过来，更是不曾做错过任何事情，他在哪儿，都是一副大人般的模样，还有做事态度，或许正因为林泽天这么的行为，让小栗惠子默默地喜欢上了他吧。
　　可是，恐怕对方的爱恋，就要无疾而终了吧，也可能，并不一定，谁都说不定。
　　“爸，我怎么会怪您，您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我只不过是，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社会的乱而已。”
　　话里微微淌着汗的感觉，心中又是一阵失望涌起，马上就变成了害怕，林泽天开始莫名担心起程慧芝来，如果慧芝也遇到了和现在南京一样的生活，那她是否还能安然无恙，所以自己更要找到她，把她保护在自己身边，仿佛这个念头，成了林泽天做事的一切动力。

　　自己想着程慧芝，嘴里回答着眼前父亲的话，又一下子地，他一闪而过的担心被对方看了出来，林父皱了眉头出声问道，
　　“你怎么了？怎么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没，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大概他也在担心，因此才追问得越来越深，使得林泽天不得不回答着应对，
　　“就是今天下午，我在街上碰到的那个比我早回国的同学，他现在就在南京政府里当差，好像是一个挺好的部门里，我打算我也跟着他一起混，……………………，爸，你看怎么样？”
　　声音中很是小心着问，眼睛更看着自己父亲的脸色，就怕一弄不好，又要被说了，不过林父一听完后，倒也没有立刻回应给林泽天，他先垂眸暗暗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才说，
　　“他人品怎么样？你能信他么？”
　　“人品啊？应该还好吧，他说是东北人，宽城子的，我想都是老家那边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对了，爸，他今晚想来拜访您。”
　　才就只见过一面，至于人品什么的，林泽天一时间也不好回答，所以只能敷衍道，可最后的一句话里，对方听出来了，
　　“今晚来拜访我？他知道你的身份？还是你自己告诉他的？”
　　“他知道我啊，我和他就在同一个大学里啊，肯定都清楚各自的家庭。”
　　“喔，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林父话音一落，马上又回头朝着某一个方向喊了一句，
　　“王妈，把客厅收拾一下，等下有客人要来。”
　　“唉，好的。”
　　不远处飘来一段回答，听着很是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