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无风》南左

8、8

　　家里的佣人王妈，其实也是东北人，一直都在林泽天家里做帮佣，干了也有近十年了，对于他们来说，早就成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所以林父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客气在，而且对方也一样，不会像别的佣人那般，在最后面加个“老爷”。

　　说完了那些话，林泽天便回房间去了，他想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不过多半想法是事与愿违的，等他还没来得及穿好上衣，房门已是又被推开了，这一回进来的，却是自己的母亲，也同样是林泽天父亲的第二个老婆。
　　林母长得挺好看的，哪怕已经快四十多了，但面容上依旧显得年轻得很，连林泽天自己都有点差异，这个时候母亲过来干嘛，
　　“妈，您怎么过来了？”
　　来人温和地笑了笑，之后慢慢地开口解释道，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你还习惯么，在这儿？”
　　说不上太亲，他从小就没怎么和自己母亲相处过，反倒在此刻，有点尴尬的气氛突然涌现了出来。

　　林泽天摸了摸脸地回应着开口，
　　“还好吧，其实美国也差不多。”
　　“你那么多年在外面，确实是受苦了。”
　　好像是瘦了，对面人用眼神打量，又像是高了，或者更加男人了，她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胡须，还有喉结，就在林泽天离开中国去求学的时候，他才不过13岁而已，跟着他的叔叔，又在林泽天17岁那年，他的叔叔病死在美国，从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么多年来，远在异乡，完全无依无靠的一人，要想生活下去，着实得付出百倍的努力，至少，自己一直都没有示弱过，更为后面到来的林泽洋，还有赵奕，张杰他们打下了基础，因为有林泽天在，才使得随后到来的那些人，不再那么害怕了，自己就像是一个哥哥，努力保护着他们，替他们做任何事情，甚至是每个周末的买菜烧饭，对于那帮小少爷来说，林泽天不仅是自己的哥哥，更还是这个公寓里的保姆，对方什么都会，而且他们一旦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也都会在第一时间里想到起来求助起林泽天来。这些东西，他的父母恐怕不会懂，或者又懂，犹如此时此刻林母的感叹，
　　“那个时候，我真的不希望你离开我身边，你才不到13岁啊，那么小，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真的舍不得。”
　　孩子是每一个母亲的心头肉，只有这一份的感情才是真的，最珍贵无比，至少现在两个人都坦白了各自的心意，一个是爱子，另一个慢慢地开始回忆起自己久违的思念了，
　　“妈，我叔叔走后，我想过回来的，但我怕混不出一个人样的回来，我愧对于你们。”
　　林泽天都说了出来，以往始终都不敢袒露的心意，他害怕自己在某一时刻的软弱，便会导致随后一大片未来的坍塌，所以很久以来，自己只能压着软弱往前走，越来越累。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只会徒劳无功地给身边人添加麻烦。林泽天看明白了这所有的结果，对于父母，对于周围人，他都试图做到问心无愧，然而自己直到如今才发现，那样的“问心无愧”，其实是对谁都有愧，不管是此刻面前的母亲，还是程慧芝，或者依旧远在美国的小栗惠子，以及小栗旬，他猛地一瞬间，林泽天觉得自己失败极了，
　　“妈的，您知道我们在东北奉天的时候，隔壁程家的女儿，如今她们怎么样了？”
　　依然还是忍不住地问了，这个问题倒是没让眼前的母亲如同李叔那般变了脸色，只是，对方也并不知道，
　　“我不清楚啊，在918时，日本关东军进攻北大营，然后整个东北就乱了，再加上那个时候你爸爸已经被张学良免职了，所以他带着我们便先逃到了南方，最后落脚在南京。至于我们隔壁家，我也没怎么留意过，但我们过来的时候，他们还留在那边。”
　　“那现在呢，爸爸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么？”
　　林泽天越问越急，口气愈加急冲冲了起来，他迫切得想要知道有关程慧芝的一切消息，甚至想在此时此刻里只身飞到奉天去，然而，那不过就只能是想想罢了，反是林母在听完后，微微皱了皱眉头道，
　　“你爸爸估计也不知道吧，他已经很久没怎么出去过了，……………………，对了，你那么在意程家干嘛？是不是，？”
　　她提出了一个疑问，有点大抵懂了的意思，不过林泽天并没有从正面回答给母亲，
　　“妈，我不说了，我想先休息一下，等会儿估计我还得出去一趟。”
　　“你还要出去？刚才你爸爸说的，你都忘了么？”
　　看着面前人又是脸色一紧，他的嘴巴赶紧一闭，等一会儿后才张开，
　　“我忘了这儿是中国，那好的，我不出去了，我就休息一下，估计再一会儿，马上就要来客人了。”
　　不是一会儿，而是立刻的，林母刚一点完头，林泽天的父亲便已是在大厅里冲着林泽天的方向喊了起来，
　　“大子，你朋友来了，赶紧出来。”
　　林泽天竖起耳朵听完，赶紧仰头应和了一声，
　　“唉，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随后再低头看了看林母说，
　　“妈，我就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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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热闹了起来，今天下午自己在南京市政府里碰到的那个东北老乡正拎着东西站在林父面前，他显得很是拘束，就只光站着，听着面前林泽天的父亲对他说着话，
　　“我听大子说，你是他大学里的同学？你也在美国留学过？”
　　对方也是人精了，一听到那么的问话一下子地便想到是林泽天跟他父亲撒了谎，所以于情于理的，他都应该替林泽天继续瞒着，
　　“是的，我也是从美国回来的，和您的儿子在同一所学校里里读过书……………………，老将军啊，您的儿子在美国可是厉害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