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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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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半真半假,配合上自己格外认真的脸色,听得对方不疑有他,
“那好,就这么定了,三天后你到这儿过来一趟,我们要一起开一个会,……………,唉,还有,我晚上会去拜访一下你的父亲。”
“这个不用了吧,我爸他最近脾气有点古怪,好像很容易生气。”
林泽天替自己父亲推脱道,毕竟林父已经很明确地表达过他不愿意再参与军政的意思,林泽天也不好再让别人去打扰到自家父亲,只是,那个人并非是他所想的这种意思,
“你想多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是个东北人,我是宽城子的。”
“宽城子?!”
如今能在这儿见到同省的老乡,林泽天禁不住微微震惊了起来,
“你们那儿的人都还好吧?”
可是918吧后,东北三声哪一个会好,几乎都遭到了残忍的屠杀和虐待,以至于一说起这个事情,对方便已然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解释道,
“怎么可能好,我们如今当务之急,就是把局势稳定下来,如果日本人再往关内进攻,我们恐怕再也不得安宁了。”
言下之意,就是东北三省先被放弃掉了,林泽天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但他又能如何,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最终只好点了点头,应了一个“喔”。
再多说了一会儿,不过他们已不会再提起那些国破山河在的伤心事了,等都结束了后,林泽天也没过多停留,他出了南京政府的大门。
自己回家的途中,林泽天一路过去,他看到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那些人体会不到东北沦陷后应该有的痛苦,国难正当头着,谁都有责任去保卫这个大家,而中国又是个大家,东北三省便是无数东北人的家,他们失去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地方,变成了无根的人,就像林泽天自己,此时此刻地流浪在这个满眼陌生又不能被融合进去的南京,不单单仅是口音而已,还有各种各样的习惯,以及过去童年里的回忆,甚至是另一个自己爱着的人儿,程慧芝还下落不明,他发誓定要找到她,那是一个誓言,也是林泽天答应刚才事情的原因。
可自己依旧会被如此困扰着,一刻不停地彻夜敲打。
心情变得更加难以平复,索性他直接去了江边。
南京的长江,江水瞧着格外浑浊,似乎那江流速度,卷起了底下黄褐色的泥沙,翻滚起波涛,就在那江面上一直浮浮沉沉的,让人始终都看不到那尽头。
林泽天俯身捡了块石头,扔进了江水里,仿佛看不到那波涛再起涟漪的样子,石头一入水里,已是直接没了影子,就看在他的眼里,印在了自己的心中。林泽天想,那浮沉彼岸的江水何尝不是此刻正受难着的中国,几百万的国土惨遭外来侵略者的蹂躏,而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儿便是他刚刚手里扔出去的石块,掉入到长江里后,连个声音都没有,那该让他怎么去找,完全没有头绪了。
自己又看了很长时间,仿佛连天色都凝结在江面上,等再突然抬起头时,思绪立马便断了,已经很晚了,家里该着急了,林泽天马上就转身回去,徒劳无功地留下背后那涛涛的江水,一刻也不停地,奔赴着流入大海,或许,中国还有希望在,他觉得吧。
果然,家里人对他没有打招呼的出去显得格外恼火,特别是林泽天的父亲,在他一到家后,立刻地就生气了起来,
“你去哪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外头很乱,林父担心并非多余,他甚至有种想让家里所有人都别出去的念头在,不过也就是只是想想而已,特别是针对此刻的林泽天,那种效果压根就没有多大的用处,
“有点事情,在回来路上又遇到了比我早回国的朋友,聊着聊着就耽搁晚了。”
他一字一句,不带着任何表情地解释道,看着面前自己儿子那么的样子,林父总是怎么也都生不起气来了,只能故作冷硬地命令了一声,
“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么,外面一大堆打劫偷人的,你得注意好自己安全,特别是别那么晚回家,家里人都担心着你,知道么?!”
“爸,对不起,但我已经是大人了,那些事情我自己会注意的。”
林泽天弄得对方很没脾气,或许对于这个儿子,林父一直都没无奈,他太早熟了,作为这个家里最大的孩子,林泽天从小就被寄予厚望,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像大人那样一板一眼的,更在父亲的教导下,他整个人的为人处世,都带着某一丝圆滑在,让人看不透,更使得如今的父亲生不了他的气,
“泽天,爸爸不是要管你,爸爸是要你注意安全,你看看南京长江里浮起来的,都是死人啊。”
自己刚从那里回来,现在猛地一听,林泽天禁不住变了脸色,
“什么?长江里有那么多死人?这怎么可能啊,爸,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他明显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国家竟然会比美国还要乱得多,然而这样的声音刚一出口,马上便得来林父冷笑着的脸色,对方如此的态度让林泽天想到了以往父亲对待不听话同僚的样子,那足够的狠劲。再然后,他笑完了马上又扭头朝着某一个方向喊了一句,
“老四,把今天的报纸给你大哥看看。”
这个家里的第四个儿子,同样也是林泽天最小的弟弟闻言,立刻拿了报纸走了过来,
“哥,给你!”
他还小,和林泽天相差了几乎是十岁,对方奶声奶气地说,微微冲淡了此刻这对父子之间的紧张气氛,大概对着如此的孩子,他也发不出火来吧,
“谢谢。”
林泽天边说着,又边抬手接过,随后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摸了摸自己弟弟的脑袋。
“好好看看,现在是个什么社会,再好好想想,我刚才有没有错。”
林父吩咐道,催促着林泽天打开了报纸。
终于,他的整个三观都已然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