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子语》施闻

9、第9章

　　第九章皇家墓地妖魅生，心怀傥荡无畏惧
　　阿聆再道：“子语，我问你，十年前你是否遇到过现在的我呢？”
　　皇甫言一时无话，过了半晌才道：“没错，十年前本王便见过现在的你。那是在东宫，你当是记得的。”
　　“这便是了，我穿越到了过去，连张高千也见过我。估计张高千现在见到我，仍是犯着糊涂，不知当年见到的人是我的母亲还是姐姐。”
　　“阿聆你说笑了。”皇甫言微微一笑道，“阿聆，本王能够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
　　“三生？子语可知，若是三生结缘，我和你的缘分可绝不是如此。”
　　“当然。”
　　“关于顾景瑞，你还想知道其他事情吗？”
　　“还有其他的事？阿聆你说来听听。”
　　阿聆轻轻荡起秋千道：“我曾听我收服的一只小妖道，它十一年前曾在帝都的十里香见过天邪鬼几回，形容甚像顾兄。你虽久居皇宫，但或许也听说过十里香的头牌于十一年前突然消失再未出现过的事罢。”
　　听阿聆这么一说，皇甫言的确记起了些。当年这事闹得甚大，只因十里香的头牌御颜早年以品貌出众、才艺过人而闻名京师，不少达官贵人都欲娶御颜为妻，哪知一日之间她突然说消失便消失了。不少人都觉得颇为可惜。
　　当时因先帝突然暴毙，女帝正为巩固政权、准备登基的各种事宜操心，所以未管得上这桩事。待女帝开了护国院，想起这事，再去追天邪鬼，自然已经来不及了。
　　之后，天邪鬼再未在京畿出现。
　　皇甫言道：“你猜当年带走御颜的人是顾兄？”
　　阿聆颔首：“我看像。”
　　想来顾景瑞带走御颜后，他们定是在哪个世外桃源里双宿双栖。只可惜红颜薄命，凡人的命过于脆弱，最终顾景瑞又变成了一个人，只能每日出入风月场所睹景思人。
　　“真是没想到顾兄还是这么一个有故事的人！”
　　“其实所有人都是有故事的。”
　　“是啊，若将每个人的一生写出来，那也能成一本书了。”皇甫唏嘘道，“阿聆，若顾兄还在府上，你会让他带你去哪一天呢？”
　　阿聆问：“你真想知道？”
　　“阿聆你可说可不说，我只是略微有些好奇。”
　　“若我说是想回到我出生的那一天呢？”
　　皇甫言墨眉微蹙，再未说话。自打认识阿聆以来，他从不知阿聆从何而来，有人说她是天降的仙人，也有人说她是妖与人的后代，更有人说她是从石头中孕育出来的生灵，然而阿聆除了懂些法术，了解各种妖怪的特性外，其余都与凡人一样，会流红色的血，会流透明的泪。
　　他曾试图从阿聆口中问出她真正的来历，只是似乎阿聆自己都不晓得，或是她知晓却不愿说。若她真打算隐瞒，他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知晓。
　　两人正无言时，一身材健硕的黝黑男子走上前，跪下道：“殿下，陛下命人来请聆音帝师。”
　　阿聆放缓了秋千道：“何事？”
　　男子道：“听闻贵族墓园里出现了一只可怕的妖怪，还请帝师前去瞧一瞧。”
　　阿聆道：“这倒有趣了，贵族墓园乃是法华三昧之地，竟还能出现妖邪！事情如何，你详细地说一下。”
　　男子道：“据看守陵园的守陵人们说日日夜里，他们都能看到一阵鬼火。与平素人们看到的鬼火不同，他们看到的鬼火呈人形，颜色鲜红，却绝非是磷粉。”
　　“只在夜里出现？”
　　“是的，守陵人的确这么说。”
　　阿聆哦了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晚上去罢。”
　　男子惊疑道：“我们？”
　　“没错，是我们。是我，你还有誉王殿下。”
　　男子听誉王也要一同前去，立即道：“不可，殿下身份尊贵，怎可冒如此的危险？帝师您还是莫要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你看我何时有开过玩笑。想来殿下也想去的打紧，殿下你说是不是？”
　　皇甫言道：“没错。江流，有阿聆在，本王不会有事，本王今日是非去不可了。”
　　原来那身材健硕的黝黑男子正是曾经一直跟在皇甫言身边的韩将军之子韩溟，女帝见他素来只与皇甫言为伴，韩溟又主动要做皇甫言的贴身侍卫，便应允了。
　　誉王府的侍卫多数为皇甫言亲自调*教，名羽卫。韩溟现今正是羽卫长。
　　韩溟眼神坚定，似乎打定主意不愿让皇甫言冒这个危险。阿聆看着略有些为难，只好勉为其难道：“素闻子语与江流的感情好，真是不愿你二人因我而入险境，不如你们二人都不必去，我一人去足矣。”
　　皇甫言嘴角噙笑道：“阿聆这是怎么了，本王既然答应要与你同去，自然不会食言。江流，夜里陪阿聆与本王同去。”
　　“这……”韩溟刚开始还有些为难，打算坚持己见。只是誉王都下了命令，他也不能不遵守，只好无可奈何地道了声“诺”。
　　今夜，没有一丝月光。夜晚中的立山，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贵族陵园位于立山上，马车到了立山脚下，便不能前行，三人只能下马行走。
　　阿聆手中拎着不灭行灯，沿着小道缓步上山。
　　不灭行灯的样子有些像别国的南瓜灯，状似幽灵，长着嘴巴。才走了几步，不灭行灯道：“不对劲，不对劲……”妖与妖之间向来有着与生俱来的感应，它说的不对劲很可能是指感受到了其他妖怪的妖灵了。
　　皇甫言上前一步，道：“阿聆，本王替你拿。”接过她手中的行灯，另一只手顺势牵住了她正欲放下的手。阿聆看着皇甫言如玉雕成的侧脸，未说话。韩溟紧随二人之后。
　　即便有行灯的照明，山路仍是无比幽暗。据说，女帝为了陵园的安定，不让盗墓者有机可乘，安了数十个守陵人在陵园中。
　　待到山顶，眼前方才明亮起来。只是明亮的同时，映在眼前的一幕皆是一排排的坟墓。微风吹过，白纸飞扬，圈花森然，萧瑟之景一目了然。陵园外的门柱上挂着几盏风灯，灯内烛火摇曳，使得灯光飘摇不定。
　　守陵人早前接到聆音帝师和誉王要前来的消息，此时规整地站在陵园门口。
　　阿聆和皇甫言刚走到门前，守陵长便上前躬身道：“臣等拜见誉王、聆音帝师以及韩羽卫长。”
　　皇甫言摆了摆手道：“无需过多的礼节，直接将你们所知道的与我们细细讲来罢！”
　　“诺。”守陵长低头道，“事情发生在三天前，智禅大师在立山上结修法华忏，刚好三年期满，焚身供养法华经。本以为如此陵园会安定许多，然而正是从那日起，夜里总有无名的鬼火出现，状似人形，委实恐怖。我们作为守陵人，多年驻守此地胆子不算小，曾前去查看鬼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只要一靠近，鬼火便逃走在另一处出现。不管我们用什么办法去捉鬼火，鬼火总能逃脱。所以鬼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们也不晓得。现在鬼火虽然未伤害我们任何一人，但是我们总是担心……所以特意去向女帝禀明此事，女帝觉得事态严重，故此请了帝师前来。毕竟这里是贵族和皇族的陵园，不光是不吉利，若让百姓知道，定会民心动荡，动了国之根本。”
　　皇甫言问：“为何今夜前来并未看见什么鬼火？”
　　“据这两日的观察，我们发现鬼火只在子夜过半后方才出现。誉王以及两位大人，请进屋等候。”
　　皇甫言道：“好。”话罢，牵着阿聆到守陵人的屋子里坐下。
　　屋子看似是简单的瓦房，但用的建筑材质明显比普通人家要好太多。桌子正对大开的窗子，在明亮的灯火下，窗外的坟墓清楚可见。
　　阿聆轻摇绢扇道：“子语，今日又让你深夜陪我，委实有些对不住你。”
　　皇甫言无所谓地淡笑道：“说什么话，阿聆为大周劳心费力，本王生于大周的皇室，怎能不关心一下有功之臣呢？更何况，这干系大周的皇陵，我父皇、皇爷爷……可都埋在这里，本王岂能坐视不管。”
　　阿聆倒了一杯清水喝了，轻轻地哦了声。
　　待到子夜过半，周遭的灯火竟一下子无风自灭，唯有阿聆带的不灭行灯发出耀眼的光芒。只是黑夜漫无边际，这独独一盏行灯，光亮总显得有些微弱。寒鸦豁然成群飞起，形成一股不大不小的风力，将欲落未落的树叶卷起。凉风起，顿时落叶纷飞。结在坟头的白绫随风舞动，白纸翻飞，瞬间一片沙沙作响之态。突然，不灭行灯在桌上跳了起来，道：“它来了，它来了……”这一叫委实将所有守陵人都吓了一跳。
　　守陵长惊恐地问：“帝师，敢问这是什么？”
　　阿聆淡笑道：“守陵长还是莫问它是什么了。你们看，谁来了？”
　　守陵人都睁大眼睛往窗子外看去，只见一堆鬼火从林间向墓地中飞来，缓慢地向他们飘来。守陵长立马道：“帝师，就是它，就是它……”
　　阿聆对着守陵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方才不多嘴了。
　　鬼火飘到了陵园中央，却突然不动了。它有着成年男子的高度，不知为何，虽然有着火的形状，却并不能点燃任何东西。它仿若发现了他们，一动不动。
　　阿聆起身道：“子语，过去看看罢！”
　　皇甫言正欲起身，韩溟抢先一步，劝道：“殿下，不能冒险。在尚未知道此是何妖时，望殿下不要……”“轻举妄动”四字还未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