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子语》施闻

37、知帝君心意，愿为君身死

　　手上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铃铛脆响。陆成浩以为她是故意丢掉帝君给她的东西，不悦道：“你可知你是如何成神的？是帝君为你受了九道天雷，九道地火，为你受了那成神必经的劫。”

　　难道是离开落英山的那一天，那一道击中自己的雷？

　　光是那一道雷，便将她伤得遍体鳞伤。那么九道天雷、九道地火又该如何？若是她，怕是早死在成神之劫中了。

　　帝君他……原来一直都不曾真的抛弃过她。

　　就算他欺骗过她，但是他为她渡劫，这番恩情就已抵过一切。

　　阿聆拾起地上的扇子便向凤神宫外奔去，原先她不知自己的身份，所以很少使用法术。这次使用法术，方才发现御风而行于她来说实在简单。

　　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来到落英山顶，她冲到平廊外，只见帝君正背对着她喝茶，还是那一惯的恬淡模样。

　　她望着他的背影道：“帝君，为何您不告诉我您为我渡过了那成神必定要遭受的劫难呢？”

　　帝君淡淡道：“就当是本君之前欺骗过你对你的补偿。”

　　“帝君。”阿聆刚上前一步，帝君却起身，开始向平廊内的院子走去。

　　“如今你已是西荒的女君，不必再留本君处。请回罢！”话音刚落，帝君步入院中，大门疏地一闭。

　　阿聆静静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心渐渐变成死灰。

　　从此后，帝君是否再也不想见她？她是否再也见不着帝君了呢？

　　虽说帝君欺骗她在前，但是他以为她渡神作为补偿，到底是谁欠了谁，怕是早已分不清楚。只是梅英之前说四大帝君让西衡帝君去修补常世裂痕又是怎么回事。

　　阿聆转身向山下走去。

　　若四帝真的让帝君去修补常世的裂痕，那么她定然是不会让帝君去的。此事既因她而起，便该因她而终。

　　院中，帝君待在门后，察觉阿聆已走，方才向自己的厢房走去。微风扬起他纤尘不染的白衣，露出原本白皙如玉的手腕，腕上有道道好似烧焦的疤痕，疤上还透出细细的血来。

　　渡劫的九道天雷、九道地火，帝君其实全为阿聆承受了。阿聆却还以为自己已经受了一道天雷，不过这样也好。他太了解她，若不是如此，阿聆心里对他的歉意怕是更甚。

　　实际击中她的一道只是帝君设计好的雷电，阿聆之前所受的伤不过是滚落山时所致，并非由雷电造成。

　　而真的天雷，光一道，便能将人挫骨扬灰。即便是他，也是遍体鳞伤。

　　阿聆那日跌跌撞撞地跑下山，他之所以未加阻拦，只因他知道这是她必须经受的劫难。他能为她承受地只有那九道天雷，九道地火。

　　那个雨夜，他身上满是伤痕鲜血，勉强能站立起来。

　　但这一切，是他对她应有的补偿。

　　阿聆离开落英山后，并未向自己的府邸去，可以说她对自己的府邸，没有一丝的眷顾。

　　她又回到了凤神宫。当时，陆成浩正挽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一把冰冷的玉扇却搁在他的喉间。

　　他用手指点开扇子，转身看向身后人，道：“敢问女君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阿聆拿开扇子，道：“我来此是问你，四帝是否让帝君去修补常世的裂痕？”

　　陆成浩虽不喜阿聆，却也谈不上讨厌。不喜只是因为她在凤神宫内待人非常的冷漠，甚至对凤皇都爱答不理，甚至丢掉帝君给她的礼物。不过阿聆看上去并非一个恶人。他道：“没错。千年前，是帝君封印了常世的裂痕。如今常世又出现了一道裂痕，这事帝君最为有经验，所以四帝让帝君一人去。不过区区一个常世裂痕，于帝君不过弹指一挥。”

　　阿聆听他如此说，想着修补常世裂痕应该不难，如今她和帝君一样是神，他能够容易地修复，那么对她来说此事应该也不难。

　　“四帝让帝君何时去修补？”

　　“好像……好像是这个月底。这事，自然是越早修复越好喽！”

　　“嗯。那么常世的裂痕在哪里？”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帝君应该知道。”

　　“谢了。”说完即走。

　　陆成浩望着阿聆的背影，一阵不可思议。这女子怎么说风是风，说雨是雨，来去如风？难道所有女神都是如此吗？不过，陆成浩今生只见过阿聆这么一位女神，所以女神到底是何性格，他自然不知。

　　凤皇从宫殿中的角落里走到殿门旁，看着阿聆离去的身影，想到她曾经失去父母的彷徨无助，落英山上服侍帝君的乖巧可人，再到发觉被帝君欺骗后的心如死灰，直到如今身为女神的杀伐果断。她正在一点点地蜕变。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真心的微笑。

　　陆成浩看到从角落里走出来的凤皇，道：“凤皇……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你说呢？”

　　“你不会是一直在监视我吧？”

　　“小屁孩有什么好监视……”说完潇洒地离去。

　　“……”

　　阿聆刚离开凤神宫没多远，便被人叫住。

　　“丫头，你想知道常世的裂痕在哪里吗？”

　　阿聆转身，只见凤皇站在自己的面前。

　　凤皇继续道：“帝君已奉四帝之命，即将去红月崖修补常世的裂痕。常世的裂痕既因你而起，怎能让帝君为你承受，不是吗？”

　　“是又如何？”

　　“那么本皇要劝你一句，千年前，帝君去修补常世的裂痕，失了半生修为。所以他后来才会隐于落英山。其实是在养伤。”

　　“怎么会是这样？成浩说……”

　　凤皇惊诧道：“成浩说什么了？”

　　阿聆想，陆成浩当时说修补裂痕很简单，但是用心想一想，这事定然不简单，否则岂不是人人都可以修复常世的裂痕了。也亏她当时竟天真地相信了成浩的说辞。她旋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若你去，怕是要失去半成以上的修为。你好不容易成神，这么快便丢了这么多修为，岂不是可惜了？”

　　“我不在乎这些修为。这些修为，都是帝君为我承受了九道天雷，九道地火而得。而且，常世的裂痕因我而起，不该让帝君再为我承担。”

　　凤皇皱了皱眉，诧异道：“你是说帝君为你承受了九道天雷，九道地火？”

　　阿聆点头：“凤凰，多谢你告知我常世裂痕的位置，我感激不尽。登上红月崖后，便能看见常世的裂痕了吗？”

　　“你得开天眼方能看见。”

　　“好的，多谢！”

　　凤皇望着这次彻底离去的阿聆的背影想，帝君竟会为了这个小丫头去承受九道天雷和九道地火，本以为这没怎么修习术法的丫头能成神是机缘巧合，运气特别地好，原来是帝君相助，那么这一切都可以解释地清楚了。

　　只是受了那九道天雷九道地火，再去修补常世的裂痕，就算是帝君也委实有些勉强。那么就让阿聆去罢！

　　只是他要阿聆有去无回！

　　凤皇的身形渐渐变化，化成了仙子梅英的模样。梅英手捧一枝凤翎，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当年凤神在她被天帝封作义女之时曾赠予她一根凤翎作为曾丽，没想到竟在这时派上了用场。以凤翎上的气息作掩饰，竟将神女也骗了过去。

　　而这枝凤翎上的神力，能让她做成很多事。比如将常世的裂痕撕扯地更大，更难修补……

　　夜幕降临，落英山脚下。

　　阿聆望着山上那千里竹林，流连不决。扇上的铃铛随着她走出的每一步，都发出一声清脆的玎珰声。

　　现在她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但是她认定的亲人只有帝君一人。落英山是帝君的居处，那么这里便是她的家，她唯一的家。

　　踏在多年积累的枯叶上，仿若踏在一块柔软的绵毯上，心也不禁变得柔软。直走到帝君的房门外，抬起素手，却不敢往下敲。

　　她踌躇，她犹豫了……

　　原本帝君的房间还燃着灯，就在她犹豫之际，房间的灯火熄灭了。看来帝君是睡了。

　　她来此其实是想向帝君告别的。明日，她便会去红月崖去修补常世的裂痕，不知到时会发生什么，所以先再来见帝君一面最为妥当。可是，她怕难见到帝君一面了。

　　帝君应是不想见她的。

　　房门外，她失魂落魄地站着，任凭冷风穿透单薄的衣服，她也不觉得什么，唯有帝君的冷漠，使她遍体生寒。

　　房间内，帝君盘膝坐于床上，从她踏上落英山的那刻起，他便知她要来此处。只是现在的他，不能见任何人。

　　额上全是冷汗，身上还留着承受了天雷地火所受的伤，伤口此时又流出了鲜血，白衣上尽是一道道的血痕，仿若受了鞭刑。

　　此时的他去修补常世裂痕委实有些吃力，不过再过几日，伤口便会尽数愈合，那时再去修补裂痕，情况便会有很大的改善。

　　早在阿聆出世的那一刻，帝君便规划好了一切。刚出生的她，和世间所有的婴孩一样。他只是想看看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婴孩，日后到底是会成神还是成魔。婴孩若要快速成长，常世的裂痕便不能修补，婴孩需要常世内的妖灵来快速地提升自己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