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子语》施闻

36、历九道天雷九道地火渡劫化神

　　梅英将妖王珩黎的罪孽一一道来，将阿聆震惊了。

　　“你……”梅英狠狠地用手指着阿聆，“你注定成为下一个妖王。帝君将你带在身边，不过是想将你锁在山上，从此再不能为祸人间。还有，明明是你造成了常世的裂痕，四大帝君现在却一致决定让西衡帝君去修补常世裂痕。你真是害人不浅！”

　　心好像突然缺了一块儿。原来我不是什么山野的精灵，而是妖，注定要成魔的妖啊！

　　可帝君为何还要将这样的妖放在身边？

　　纵然你是要将我永生永世锁在落英山上，而我却仍是无法恨你。因为我早已爱上了你，爱胜过了一切怨恨。

　　阿聆转身向山上狂奔起来。她想向帝君讨个明确的说法，想问帝君梅英说的可都是真的。梅英的话定是不能全然当真的吧！可她却没有把握完全证明梅英的话是谎言！

　　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山上，就在要见到帝君时，她却跌了一跤，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的心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梅英说的都是骗人的，帝君不是要将她永远锁在落英山上，而是真的在乎她，想要她无忧无虑地落英山上生活下去。然而，身上无比真实的痛告诉她或许一切都是真的。

　　一双纤尘不染的鞋出现在她的面前。

　　帝君熟悉的清冷声音传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阿聆抬头看着帝君，第一次，她觉得帝君是那样遥远。帝君，于她还是那样遥不可及的人，之前只是她过于妄想，以为他让她待在身边便是爱，便是心疼，便是宠溺。可是真正的宠溺，又怎会让她为奴为婢呢？

　　阿聆爬起来问：“帝君，我是不是妖？是不是注定要成魔的妖？你将我带在身边，是不是想将我永世锁在落英山上……”阿聆不禁越说越激动，而帝君却没有多大反应，似乎是完全默认了。

　　“帝君，我是那样相信你。你为何不能告诉我真相？”

　　话音刚落，帝君淡淡道了句“是”。

　　阿聆静静地等他解释，希望能听到与梅英说的不一样的话。

　　帝君继续道：“你的出生本是个错误，错误酿成，本君打算去纠正这个错误。但遇见你时，发现你身上有着和妖王不同的地方，你的眼里没有觉得被世人抛弃的强烈怨恨。所以本君给了你一个家去考验你。没有福明岛，那座岛以及岛上的人皆是本君创造的幻境，以及后来出现杀害你父母的妖怪，也都是本君给你的考验。你最终通过了考验，所以本君留你在身边。”

　　原来她自认为的家也是根本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帝君给她的考验。可是考验却是那样地鲜血淋漓，她的父母亲都死了。而原来她根本不必自责，因为她一直爱着的父母其实也是根本不存在的啊！

　　愤怒一下子冲上脑海，阿聆一把将腰上系的玉扇和铃铛摔在地上。

　　“你怎可用这样一个幻境去考验一个人的真心，你怎可随意地让人体验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你凭什么，你凭什么用一个考验就夺走了我父母亲的生命？你凭什么将人任意地玩弄在股掌之间。就凭你是帝君吗？就算一切都不存在，可我却将它们都当真了。你可知道真心被人践踏的感觉是什么吗？”

　　帝君，你骗了我，骗了我的真心实意，差点骗了我一世。若能真的骗一世，我倒也认了，可是为何偏偏让我知道了真相。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傻，非要得一个真相。如此，帝君，我再也不可能再留在你身边，因为我忘不了你曾欺骗过我的事实。

　　我的一生就是一个笑话。我就是一个被你玩弄的傻瓜，是你手中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阿聆转身失魂落魄地向山下走去。

　　帝君并未阻拦，连一丝丝地挽留也没有。

　　从此便是陌路人了。

　　走到半路，天上竟打起了雷，一道明亮的裂痕划过天际，亮在她眼前。响了几道闷雷后，天下起了豆大的雨。就算在人世间，阿聆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阿聆想，老天爷是不是也懂得人的感情，如今真是应景，她心情不好就给她下这样一场磅礴的大雨。就这样在大雨的冲洗下，阿聆义无反顾地向前迈着步子。

　　直到一道闪电直直地击中她的身子，她方才站立不住，从山上滚落下去。

　　夜，无比黑；雨，永不止。

　　阿聆摔在山脚下，跌得昏天暗地，什么也不知道，脑袋也不清醒，唯有身体明显地感受到大雨打在脸上身上的痛和冰冷。

　　她真的被所有人都抛弃了。

　　原来常世裂痕里孕育出来的妖怪真的注定是要成魔的，她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也没有朋友，所有的一切欢乐和幸福都离她很远。

　　要是大雨能够杀死一个人，那么就把她杀死吧！她是世上唯一一个死去也不会有人悲伤的人。而她活着，所有人都会忧心她何时会成魔，恨她或是怕她，不愿看见他人愤怒惊恐的样子，就这样死去罢了。

　　可惜，她最终没有如愿。

　　待第二天午，她发着烧醒来，身体还躺在之前狠狠摔倒的地方。身子上全是淤伤和血痕，衣服还被水淋得透湿。她努力地爬起来，却发现左手肘疼痛难忍，疼得她脸上都是冷汗。左手暂时是动不了。她只好用右手勉强爬起来，然后扶着左手忍着痛向前走。

　　果然她已经被完全抛弃了。

　　她的生死，帝君根本就不在乎。

　　她想快点离开落英山，她永远不会再来这里。离得越远越好，就算是死，她也不愿死在这里。

　　因走得急，她再次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在水坑上。身上都沾满了污泥和污水。

　　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何连路都走不好，为何天公不用一个雷将她打死。现在让她这样活着又是为何呢？

　　就在她一心想死的时候，有人走过来道：“丫头，你不一样了。”

　　阿聆抬头，只见那金灿灿的人向自己走来，她好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道：“凤凰。”

　　凤皇走过来，道：“没错，是本皇。小丫头，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帝君他……难道你被帝君赶下来了？”

　　阿聆沉静着未说话。

　　凤皇继续道：“看来帝君的确不好伺候。那么从此你与我联手，把帝君当作仇人，如何？”

　　仇人？要将他当成仇人吗？帝君只是欺骗过她，就这样把他当成仇人吗？而她的十六年几乎都活在他的谎言下，她又何尝没有理由将他当成仇人。然而她就是无法真的恨他。就是自己这般纠结的人，方才会怨恨自己，

　　“小丫头，从此你就来本皇的凤神宫，本皇无比欢迎。”

　　阿聆站起身来，盯着凤皇道：“好。”

　　一句“好”委实出乎了凤皇的意料。他看着阿聆，嘴角微扬。几日未见，小丫头竟大有变化，本来还看不出她的真实来头，只觉她是妖，却又与平素的妖不同。她身上的妖气很淡，几乎不可查，而她身上的妖灵却很强大，这就是他之前对她好奇的地方。

　　今日再一看，她竟已脱胎换骨，化身成神。

　　如今这世间已无多少神，除了五帝与他，基本屈指可数，其中女神更是寥寥，没想到竟能在此遇到一个，凤皇淡笑。只是阿聆似乎并未发现自己已是女神。

　　凤皇想，该何时指点一下她，让她意识自己是神呢？还是说，永远都不要说，就让小丫头一直以为自己是妖的好？

　　凤神宫内，阿聆活得像个活死人，脸上再未有一丝笑容。

　　宫里的人都有些怕她，都以为她很凶，不好相处，所以所有人都避她不及。但阿聆自己并不在乎，没有人打扰，她的世界反而清净了。

　　她是被这个世间遗弃的人儿，不该沾染太多的世情，以免到时自己会思虑过多，反而被世俗所累，最后不能与这个世间断个干净。

　　之前，她就是对帝君动了情，所以发现他一直在欺骗自己，离开时才会那样痛苦。若无情，自然不会再有痛苦。

　　就这样行尸走肉地过了一月，在凤神宫里打杂的陆成浩突然叫住了阿聆。

　　陆成浩走到阿聆面前，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东西交到阿聆手里，道：“别问我这是干嘛，这是帝君让我交还你的。帝君说你用它还是丢掉它是你的事，但不要丢在他面前。他说他送出去的东西，自是不会收回的。”

　　阿聆看着手中的玉扇和铃铛，第一个念头就是再将它们丢掉。帝君这是什么意思？是担心她日后为祸人间，所以用这个来监视她吗？还是……

　　陆成浩继续道：“天帝不日前封你为西荒的女君，日后，你在西荒会有你自己的府邸，不必再住在凤神宫了。”

　　阿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西荒的女君？我是妖，怎么配得上女君的称号？”

　　陆成浩道：“别闹了。你都是女神了，此世唯一的一个女神，怎配不上女君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