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子语》施闻

35、仙女梅英临落英，告知阿聆为妖女

　　阿聆向着山下走去，却见到两人奇怪的女人向山上走来。走在前面的女人衣着高贵，容貌端庄，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跟在身后的女子则穿得较为朴素，长着一副较为清秀的模样。

　　很少会有人来落英山，更何况还是两个女子。阿聆从那两人身边走过时，心中有些忐忑，她们来落英山是做什么？不过她们若是帝君不想见的人，怕是上不了山，想到这她不由地放心了。然而刚走了两步，身后的两个女子竟叫住了她。

　　走在前面的端庄女子道：“等下。”

　　阿聆不禁停下了脚步。

　　端庄的女子命令道：“转过脸来。”

　　阿聆想，她这是要做什么？为何她让自己转过脸便转过脸，让人做事难道不该客气一些么？她迟疑了一下，就在她迟疑的片刻里，端庄女子身后的丫头不客气地喊道：“我家主子叫你转过脸来，你是聋了么？”

　　阿聆不悦地转过脸去，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敢问两位仙子是有什么事吗？”她可不愿因她的冲动莽撞而辱了帝君的颜面。

　　早在从她们两人身边经过时，阿聆就感受到了一股和掌命星君、掌命少君相似的仙气。这方面，她总是有异于他人的敏锐洞察力。

　　端庄女子明明是一副僵硬冰冷的脸色，却故意扯出一抹僵笑道：“敢问帝君在山上吗？”

　　阿聆点了点头。

　　端庄女子再一笑：“多谢！”说完转过脸去，望着山头，深情道，“帝君，一千年了，你还记得我们一千年前的生死与共么？一千年前，我险些灰飞烟灭，如今我伤势痊愈，终于可以来找你了。”眼泪顺着女子的眼眶落下。

　　生死与共？帝君与眼前的女子竟有如此深的情谊吗？阿聆想。然而她并没有想多久便向山下走去。毕竟把枯叶丢到山脚下才是她现在该做的。

　　若帝君真与仙子有着深厚的情谊，她也做不了什么，她本就配不上帝君。她只是帝君身边的一个小小婢女而已啊！

　　端庄女子擦干眼泪，看着阿聆离开的模糊背影，眼中竟深藏怨恨。

　　身边的丫鬟好似是感受到了主子的真实情绪，道：“主子您不必担忧，她再漂亮，也不过是帝君的一个婢女。帝君又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再说，她这种俗气的美怎能与主子相比……”话未说完，女子就给了她一个巴掌。

　　端庄女子此时变得不再端庄，道：“我梅英，乃四海八荒拥有八大仙族血脉的长公主，中央天帝的干女儿，一千年前聚合起八大仙族帮助帝君一同对付妖王在西域树立的大魔国。如此功绩，怎可拿我与那妖女相比。”

　　丫鬟小懿知错道：“是是是，是奴婢错了，不该拿主人与那卑贱的妖女相比。”

　　梅英自然也知道自己发怒的缘由。只因早在来落英山前，便听说了帝君收了一个妖女为婢女，而他竟对那婢女无端的好，无端的宠溺。

　　这是谁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即便尊贵如她，千年前差点为他身死，也不曾受过此等恩待。

　　今日一看，那婢子的美貌竟胜过她见过的无数仙女，若是四海八荒的第一美见了她，怕也是要让位了，这使得她更为愤怒。

　　那妖女是从常世的裂缝里出来的，这样的人本该在出生的那刻便被杀死。然而，当时帝君来到西荒，掌管西荒后，降临在西荒的阿聆，也不再受任何人管束，只有帝君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没有帝君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权动阿聆一分一毫。

　　这便是西衡帝君在整个西荒的权利、地位和尊荣。

　　父神五子分别掌管东南西北四荒，其中中央天帝为长子权利最大统共掌管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大荒，但即便如此，各自有各自的管辖地，互相并不能干扰对方的管辖范围。除非，有四位帝君达成一致，方能对另一位帝君产生约束。

　　阿聆回到山上时，帝君仍拿着一本书经，坐在平廊内，不动声色。而刚才见到的两位仙子竟是站在院外。难道她们上山后，帝君都未请她们进去坐吗？

　　小懿仿佛担心影响帝君阅书，弱弱地道了句：“帝君，梅英公主前来拜见。”

　　这时，帝君放下书经，却并未看向两人方向，而是看着刚回来的阿聆，道：“阿聆，去沏壶茶。有客人来。”

　　“是。”阿聆话罢，很快动作利索地在平廊里放好茶几，为两位仙子各倒了杯热茶。平廊外白色的帘子也完全被卷起，绑在木柱上，一派干净清爽的样子。

　　梅英瞧不上阿聆泡好的茶水，盯着帝君，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反倒是帝君冷冷道：“下次来此先给本君打声招呼，不要总是擅作主张。”

　　梅英蓦地一呆，本以为自己当初在千年前的一战中受伤后，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岂知没有改善关系似乎变得更为糟糕。难道是因为千年前自己的擅作主张吗？可她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何帝君会那样想她？

　　梅英傻笑道：“帝君是对梅英有什么误会吗？”

　　帝君道：“误会？梅英，你说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众人皆知本君在此处修养，要想见本君，需先禀告掌命星君，最终禀告到本君处，本君自会决定要不要见对方。你擅作主张来此，便为错。若无急事，请回。”

　　阿聆侍立一旁想，难道帝君与梅英公主之间的关系并非她之前所想，其实帝君与梅英公主并无多大情谊？

　　梅英眼中噙泪道：“帝君，若您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可以改，帝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说到动情处，甚至将头埋在地上。

　　若是心肠软一些的人，现在怕是过去对她老大一个安慰。只是帝君却不为所动。

　　他道：“你之前所经历的病痛折磨都是你自己造的罪酿的果。若现在还未清醒，本君可以让你清醒一点。一千年前，大魔国四万八千一百个妖怪，或善或恶，八大仙族八万七千人。你私自动用本君的名义加上你的关系，调用了八大仙族近一半多的兵力去围剿大魔国。无事前的兵术战略，大魔鬼众妖虽尽数被屠杀，但八大仙族也死伤过半。原本只需除掉妖王一人足矣，最终却弄得天下血雨腥风，多少人因你而亡。”

　　“帝君……我只是担心……我只是……”

　　“不是所有的妖都会成魔，也不是所有的妖就该被人诛杀，你若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便不配为仙。你走吧，本君不想见你。阿聆，送客！”

　　毫无盘桓的余地，无比冷漠地，被赶出了这个她一直想来、做梦都想来的地方，她想来见他，而他却连一眼都不肯看她。妖，有什么好？她就是要杀尽天下众妖。千年前的大魔国由妖王创立，一时间妖的势力变得空前强大，甚至能与仙族抗衡。

　　妖王，也正是从常世的裂痕中孕育而生的，可惜走错了路子化身成魔。如此，帝君方才会与妖王一战。只是除了妖王，其他妖怪大多都是无辜的，他们只是太想有一个能够保护他们，他们能够无拘无束生活的地方。大魔国正是他们所有妖怪的乐土。

　　帝君，为何你总为妖考虑这么多，可若妖族强大，岂不是陷仙族于危难？妖族杀了我族两万八千余人，我恨他们，想杀他们，我有何错？

　　帝君望着梅英离去的身影，心道：本君会为妖考虑些，只是因为本君是神。强大的妖若能经受考验则能应劫蜕变，化身成神，成魔成神都仅在一念之间。梅英，你心中杀戮太胜。本以为这千年，你能转换心性，不再心藏杀戮，可是你终是一点未变。妖，终将因你而死，仙，也终将因你而亡，你终是害人害己。

　　阿聆在送梅英两人下山时，刚走到半路，梅英公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阿聆不解其意，梅英却突然冷笑起来，听得人一阵毛骨悚然。

　　梅英转身，带血丝的眼盯着阿聆道：“你以为帝君让你待在他身边是打了什么主意，你可知你是谁，来自何处？”

　　阿聆心想，帝君不愿见梅英，不愿与梅英多说话，那么她也不愿见梅英，不愿与她说一句话。她也冷冷道：“这些，不劳你费心！”

　　“不劳我费心？若你知道帝君的真实意图，怕是不会如此想。除了你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从常世中孕育出来的妖怪，是你造成了常世的裂痕，导致人世间妖怪作乱。你，注定是为祸人间的妖，是妖也是魔。千年前，妖王珩黎就是从常世中孕育出来的妖怪。你可知妖王珩黎曾经造了多大的孽么，人间界几十万忠义之士化成血海，三年内天上落下的不是透明的雨水，而是鲜红的血液，天下哀魂遍野。他聚集了四万八千一百个妖怪，杀害了仙族二万八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