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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


  •   千钧一发之时,皇甫言堪堪避过,沉声道:“先出去。”

      阿聆道:“嗯。”

      再不出去,即便不是随船沉入河底,也可能会被飞来的锐物所杀。

      两人抓着一切可抓的东西,好不容易出了内室。看到船上的一幕,两人俱是一呆。

      在船上蜡烛俱灭的那一刻,阿聆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妖灵。所以本想过出了内室会看见什么,只是眼前此等震撼,却是她未曾想到的。

      十几只巨大的“鸟”拉扯着船身,似要将船整个掀翻。而眼前的,竟还不是鸟!

      古书有云一种叫做蠃鱼的妖怪,长着鱼的身子,鸟的翅膀,鸣叫如鸳鸯。与文鳐鱼不同,它若出现,带来的则是巨大的灾祸。

      蠃鱼本该是没有脚的,眼前的竟都长出了如鹰般锋利的锐爪。锐爪牢牢地扣住船上的木栏,一会儿将船撞向岸边,一会儿又将船撞向对岸。船上的人也随之来回摇摆,像丢垃圾般一会儿丢到这一会儿丢到那。

      蠃鱼挥舞的巨翅卷起了百丈高的水柱打在船上,仿若雷声轰隆,雨水哗啦,洪水泛滥。

      皇甫言护着阿聆,为她挡住眼前的狂风和骤水。两人的身子皆已湿透,更因站不稳,显得委实狼狈。

      阿聆想,再这么下去,只怕船立马便要散架了。

      韩溟此时正带人奋力砍向蠃鱼,看见皇甫言,道了声:“殿下,接剑。”

      一把寒剑立马划破疾风骤水向他们飞来。

      皇甫言应声,一手护着阿聆,一手接过剑,对阿聆道了声“保护好自己”便向蠃鱼砍去。一剑砍在蠃鱼的脚上,将它的整只脚卸了下来,顿时鲜血喷溅,溅了他满身。

      一身玄衣早已湿重,已经分不清沾染的到底是血水还是河水。

      阿聆看着他在大水中奋力杀妖的模样,像极了当年他带着所有羽卫和千名朝阳军冲入土蝼军团里浴血奋战的模样。

      那么多的土蝼,眼见毫无生路。是他披着银盔铠甲,手持银剑,硬生生地于黄沙漫天中杀出了一条生路。

      当年生死之间,他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莫名地便对他上了心呢?是六岁那年的惊魂一瞥,还是这十年来的相濡以沫,甚或是早已注定的命运?

      阿聆抓着内室边的护栏,看见张高千正也像她这般,躲在后室的护栏边。船上的房间有前室和后室之分,室内虽小,但五脏俱全。前室基本都是身份尊贵的人住的,后室自然便是侍卫侍从之类的人住的,张高千住在后室。

      张高千并不像阿聆这般冷静,看见蠃鱼的猛烈攻击早已吓破了胆,瑟缩成一团。忠心的他仍是不忘喊道:“殿下小心……若殿下有什么事,奴才也不活了……”

      船上不会武功的侍女和侍从很多都被蠃鱼的巨翅扇远,有的掉落水中,有的撞在硬物上片刻身亡,还有的被蠃鱼吞入了肚子里。

      船上的景象如何能用一个惨字形容,简直是惨绝人寰!

      阿聆想,它们实在是欺人太甚!盛怒之下,抬起了手中的绢扇。

      当时在内室里,一时情急她丢弃了玉梳,其实是取了这样东西。这可是皇甫言去年给她的生辰礼物,岂能弄丢呢!

      子语,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这些妖怪再这么嚣张下去。

      水再一次灌入船中,阿聆从倾盆而下的水中站起身来,绢扇一挥,将万千水珠打还回去。水珠打在蠃鱼身上,如针刺入体,疼得它们都嘤嘤的鸣叫起来。

      船上人的反抗,使得蠃鱼更加疯狂。

      夜更加深沉,月似乎也躲进了云层中。

      阿聆知道现在才是斗争的开始。

      真正的雨顿时从天而降。

      无星,无月,厚重的乌云漫天,众人仿若陷入此生从未见过的黑暗之中,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霹雳的雨声。

      恐慌之中,有人喊:“大人,天太黑,看不清……”话未说完,只听一声雷厉的呼啸声吹来,便又传来之前说话人的一声凄厉惨嚎。

      顿时船上再无一人敢说话。

      此时,没有月光,人类的肉眼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而对妖怪来说,黑暗的人间大地正是他们最佳的狩猎场所。

      敌人在暗我在明,情形无比危机。

      阿聆从衣服上扯下一块白色纱带缚在了眼睛上。狂风吹动,雨水灌溉,白纱微扬。

      没了视觉,其它触觉更加敏锐。

      耳旁传来呼啸的风声,阿聆一挥动绢扇,扇上的劲气带动风雨打中一只蠃鱼,蠃鱼便像散了架般化成了金光消散,然后第二只……第三只……如法炮制……

      船上的其他人虽身处险境,但看着一道道金光出现又消散,仿若看了场盛世的烟花。

      待船上的蠃鱼尽数被消灭,船身也不再摇晃,阿聆立即被一人紧紧地拥入怀中。那人身上有着惯有的干净清香,只是此时清香里间杂了些许血腥味。

      冰冷的大雨中,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委实奢侈。

      皇甫言道:“阿聆,好在你没事。以后本王再不会松开你的手。本王不该气你。”

      阿聆喃喃道:“子语……”

      阿聆想,至少在这一刻,我能感受到你是关心我的,那么一切都不重要了。子语,我爱你!

      皇甫言恍若未闻,将阿聆打横抱起,对手下人吩咐道:“收拾一下,我们明早即刻出发,回都复命!”

      韩溟及其他侍从皆跪地道:“诺。”

      温暖的内室里,一片狼藉。皇甫言将阿聆放在床上,便去拿干净的衣物。

      阿聆望着地面上的积水,任由着他将干净的衣物塞进自己的手里。皇甫言道:“快些换衣服,湿透的衣服穿久了,怕是会着凉的。”

      他这话的言下之意自然是阿聆虽有制服妖怪之能,身体却是凡胎,理该照顾好自己。

      怕她尴尬,皇甫言走出了房间。在他出门前,阿聆道:“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别忘了。”

      皇甫言听完,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关上了房门。

      阿聆换好衣服,抱膝坐在床上,回想着蠃鱼的样子。按理说,蠃鱼的确不可能有鹰的爪子,难道说……

      若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想陷他们于死地的人,驭妖之术之强其实早已超出她的想象,而五位先生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他不仅能驭妖,还能将两种妖或者更多的妖的能力相结合,创造出另一种前所未见的妖怪。今日见到的蠃鱼可以叫作蠃鱼,也可以不叫蠃鱼,因为它早被人重新改造过了。

      那人会在他们回帝都的路上出手,想是不愿他们顺利回到帝都。

      想害她和誉王的人会是谁呢?

      难道帝都如今有危难吗?

      阿聆还在深思,一人走至她的窗边,窗上映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他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知是子语,阿聆道:“睡不着。”

      皇甫言走至门边,道:“那本王可以进来吗?”

      阿聆问:“有事吗?”

      皇甫言淡淡道:“有些事想与你聊聊。是关于今夜的妖怪的。”

      阿聆叹道:“那么,进来罢!”

      皇甫言推开门,走了进来。之前回去后他也换了身衣服,这次是一件盘金的玄衣,金线盘错出的花纹在烛光下闪着微光,更显高贵。

      此时,室内的积水已经不多了。

      皇甫言坐到茶几边,道:“为何这么晚了还未睡,难不成是被今夜的妖怪吓到了?”

      阿聆从床上走到他身旁坐下,为他斟了杯茶,道:“你觉得我会是这样的人吗?”

      皇甫言肯定道:“不是,但……难不成会有万一。”

      “万一?”阿聆苦笑,“我至此还未有这样的万一。”

      “阿聆觉得今夜攻击我们的妖怪只是巧合吗?”皇甫言这才步入正题。

      阿聆肯定道:“不是。”

      “何以见得?”

      “因为这些妖怪是有人以驭妖之术创造出来的。”

      “帝都有名有姓的怕是没有人能够创造出如此的妖怪。此人的驭妖之术与你相比,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聆知皇甫言也曾熟读《山海经》,自然晓得蠃鱼的样子,今日见到的蠃鱼竟是另一番样子,自然也有自己的推测。然而听见“有过之而无不及”,却是淡淡一笑道:“未必。要创造出来今日这样的妖怪,怕是要耗费半月乃至一月的精力,我这一夜,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其全部消灭了。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倒不这么认为,我倒认为他或许与我不相上下,也或许能力在我之下。”

      “本王就喜欢阿聆这副自信的样子!”

      “可惜,我以为我能救很多人,可以守护整个大周。今日一看才发现,我一人的力量到底微弱,唯有守护一些我想守护人而已。”

      “今夜死去的人,本王会厚待他们的家人,阿聆无需自责。倒是这要杀我们的幕后之人会是谁,阿聆可有什么头绪?”

      阿聆淡淡道:“全无头绪。”

      是啊,光出现这杀人的妖怪,的确推测不出其他什么来。

      阿聆抿了口茶,又道:“今夜,你们的反应倒是比我更为迅速。”

      皇甫言听完,干咳了两声。阿聆以为他是刚才沾了雨水,染了风寒,道:“怎么了,着凉了吗?”

      皇甫言摆摆手道:“没有。今夜……反应会如此快,只是刚好睡不着。”

      睡不着?她也是因为睡不着,所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是也没有那么快地跑出去。想是他当时……阿聆竟突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当时船身开始摇晃时,他就站在自己的门外吗?

      皇甫言放下茶杯,道:“不早了,早些歇息罢。”

      本想告诉他,她是臣,他是王,两人于情于理自是不同,该是她为他考虑才是,他不该过分关心她。但话到嘴边,却是道了句:“子语也是,早些歇息。”

      翌日清晨,阿聆独自站在船头。

      日光下,船身上全是昨夜厮杀留下的刻痕和爪痕,血迹倒是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昨夜,蠃鱼未将整条船给撕裂实属万幸,否则他们就算没有葬身鱼腹,也要在水上漂上一天。

      船一路由东向西,河面上雾气缭绕。

      这时,一只彩蝶穿过重重浓雾停在了阿聆的手背上。

      听完彩蝶的话,阿聆眉头一皱。

      此次离宫,本以为会有个好结果,而得到的却是最坏的结果。到底是她轻敌了,还是她太看重眼前的敌人,而遗漏了太多其它的因素?只叹: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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