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子语》施闻

17、人畜亡万物枯，繁花落尽枯木成灰

　　阿聆道：“这不是信不信的过的问题，只是这么做更为慎重罢了。”

　　皇甫言看她急着解释的模样，不禁莞尔。

　　阿聆这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顿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傍晚时分，吃过晚餐，阿聆一行人上了船。

　　船身雕栏玉砌，虽不至于一看便是官家的船，却也能看出船上的人非富即贵。

　　站在船头，凉风习习。

　　皇甫言穿着一身玄衣，更显得他模子的轮廓分明，使得他清秀的脸增添了几丝冷俊。

　　阿聆则是一派甜美端庄的模样。

　　河的两边栽满了桃花，桃花虽已盛开，却仍有许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阿聆素手一挥，漫千金光从土地里升起，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沾到金光便瞬间开放，顿时整个河面都是花香四溢。

　　阿聆靠着船头，皇甫言也靠在船头，两人都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

　　此时，岁月静好，风光旖旎。

　　突然，船底传来异样的震动，两人都不禁往水下望去，只见水下游过许多阴影，似鱼又不像是鱼，个头都比鱼大一些，密密麻麻地游着，看起来比密集的毛虫还要恐怖。

　　阿聆和皇甫言还未来得及后退，水花便溅了起来，顿时将船身都打湿了一层。

　　船身有些不稳地晃了晃。

　　阿聆忙用衣袖去遮水花，皇甫言则是情急之下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待放下衣袖，只见眼前有数十条鱼儿滑行在半空中。这些鱼长得颇为奇怪，竟有翅膀，鱼身又与寻常鱼类不同，头白嘴红，身上有黑色的花纹。

　　皇甫言吃惊道：“阿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文鳐鱼吗？”

　　阿聆从他的胸膛中探出头来，颔首道：“是的。据说，看见这种鱼，天下就要大丰收呢！”

　　“这是否便预言着我们此行必能顺利除妖呢？稻城的妖怪能让植物瞬间枯萎，那么我们这次必定能除了此妖罢！”

　　“应该，这是一个好兆头！”

　　“嗯。”

　　皇甫言看着文鳐鱼，继而道：“看到这些，不禁便想起三年前的那三场比试。”

　　“你是说最后一场对付鲛人的比试吗？”

　　“嗯。当时你前两场都已经胜出，其实早已不必再比试。但由于比试是采用积分制，第一场每杀死一只罗罗计一分，你虽胜出，但高先生却也仅差你一分。第二场，对付土蝼，你是最快杀死土蝼的人，所以计十分，高先生仅次于你为第二，计九分。所以你们的比分其实并未差很多，第三场比试便只能如期举行。”

　　“鲛人的歌声有俘获人心的作用，所以才能将海上的渔船引诱到他们的陷阱里。而且他们的模样甚美，本身便能迷惑人心。”

　　三年前，对付鲛人的比试，女帝考验的是几位先生的定力。

　　鲛人的歌声可怖，女帝便希望有人能抵挡住这可怖的歌声。如此，更能看出比试者的实力。

　　“阿聆，你是坚持到最后的人。当年，虽然本王因第一次偷看比试过程而受罚，但母皇后来便允许本王光明正大的看了。看着你一路披襟斩将，本王也委实为你激动。”

　　阿聆淡淡道：“其实那局我总觉得自己赢的不大光明。”

　　“哪有？”

　　“五位先生都是成年男人，而当年的我还是个豆蔻少女。美女当前，他们失了些定力倒也不为过。”

　　皇甫言淡笑道：“阿聆，你过谦了！”

　　漫天的星光下是一片碧绿色的河，河的两边是无穷无尽的桃花，一艘船儿好似行驶在漫山遍野的桃花丛中。

　　可惜美景不长……

　　两日后，他们来到稻城，看见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万物凋零，人群恹恹，宛若一座枯城。守城的官员叫做田稻恒。

　　田城守早知阿聆和皇甫言要来，已率众等候在城门之外。

　　田城守今年已至半百，头发半白。他佝偻着腰，上前恭敬道：“臣田稻恒，恭迎誉王殿下、聆音帝师亲架！”

　　皇甫言扶住正欲给他下跪的田稻恒，道：“田城守，请起。母皇派本王与阿聆前来，是为除妖一事而来。我们进城再说。”

　　“诺。”

　　阿聆和皇甫言进了城，发现城中不仅植被稀缺，竟连人烟都极为稀少。

　　皇甫言问：“城中出现妖怪，方才不过七八日的事情，为何城中都鲜少有人？”

　　田城守一边为阿聆和皇甫言指路，一边解释道：“不瞒誉王殿下，出现妖怪时日虽短，但此妖太过凶狠，不仅害死了稻城的很多动植物，却连人也都不放过。城中因死了数十余人，能逃的都暂且出城避难去了，不能逃的也不敢随意出门。”

　　皇甫言发觉他说话声音颤抖，手指也是哆哆嗦嗦，目光飘忽不定，怕是担心妖怪在此时出现。

　　皇甫言又道：“之前护国院也曾派出弟子常住于此，以保稻城的太平祥和，难道一点用都没有吗？”

　　“有用是有用，可惜……唉……之前有位来自护国院的捉妖师叫做陈永林的，倒是挺厉害，捉到了妖怪，只是奇怪的是，他一碰那妖怪，便……唉……”

　　“死了？”

　　“是的。所以说很奇怪，那位捉妖师只是碰了一下那妖怪便死了。”

　　阿聆问：“是什么样的妖怪？”

　　田城守道：“这便不是很清楚了，我们当时有其他看见的人却说看见的是一道飞来飞去的白光。白光一碰到人，人便会死去，碰到植物，植物便会干枯啊！”

　　皇甫言见阿聆在冥思，问：“你想到了什么？”

　　阿聆摇头道：“暂且还没什么头绪，能一碰到人便夺人性命，一碰到植物便使植物枯萎。这可能是妖，但也不排除是妖法的可能。”

　　皇甫言见阿聆也没什么头绪，忙问田城守：“你不是说那陈永林捉到了妖怪么，那妖怪呢？”

　　“这个……可惜那位捉妖师死后，我们又困不住那妖怪，便让它给逃走了。”

　　皇甫言想，如今看来只有让他们亲眼见一见那妖怪，方能知道是什么妖怪了。

　　为了找到妖怪的蛛丝马迹，阿聆和皇甫言在到了田城守的府邸后，不久便出门了。

　　他们的第一步是要看一下那些被妖怪害死的人的尸体。

　　在田城守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了停尸房。

　　停尸房位于城西一偏僻之所。

　　房内摆了数十具尸体，田城守道：“城中死去的若非富家子弟的人的尸体都放在这里了。属下早知帝都有人要来捉妖定是要检查一下尸体，故未让人埋葬入殓。”

　　阿聆道：“本帝师想先去看一下陈永林的尸体。”

　　田城守带路道：“请。”身旁还跟着一个仵作。

　　仵作掀开一具尸体上的白布，阿聆看着那具僵硬的尸体，表情淡漠，始终保持着这一个表情。

　　皇甫言道：“这陈永林可是花良先生的弟子，擅用药，擅制药，若他能将妖怪引来，必定是制作了什么？”

　　阿聆转向田城守，问：“你可知陈永林死前，做了什么？”

　　田城守摸着脑袋，绞尽脑汁地去想，道：“好像是一种花膏……”

　　“花膏？”

　　“是带有奇香的那种。”

　　“现在还有吗？”

　　“用过的肯定没了。那花膏一旦使用，能持续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对，我当时听他说起过，陈师父说只有在这一个时辰内将妖怪捉住，不然便会很麻烦。那花膏一个时辰后便会消散，所以属下能肯定没有了。”

　　本以为可以从花膏处着手，没想到又没下文了。

　　只是阿聆却突然有了些头绪。她戴上仵作专用的白手套，开始检查陈永林的尸体。

　　如果说陈永林一碰到那妖怪便死了，那么他的手上必定留下了什么。

　　阿聆抓起他的手，果不其然，在他的右手食指上发现一个犹如被针扎过的小洞。

　　仵作道：“这些死者身上都有个共通点，就是身上会有个犹如被针扎过的小洞，除了这个伤口，都没有其他伤口，就算偶尔有也不足以致命。”

　　阿聆转身，命仵作掀开其他尸体上的白布。阿聆一一检查了一遍，果然如仵作所说，所有人的身上都有类似的小伤口。

　　皇甫言道：“这些伤口也并非在什么要害之处，若这样也能瞬间致人于死地，难道是针上淬了毒还是什么？”

　　阿聆摇头道：“不会是毒，你看这尸体上未出现发黑发紫的现象，可见他们未中毒。”

　　仵作也说道：“属下之前检查过，这些人都不是中毒而死，真正的死亡原因还不清楚，但想必都和这个小洞有关。”

　　突然，阿聆注意到陈永林的手上似乎沾着什么黄黄的东西，便取了些在自己的手上。

　　那东西手感粘稠，阿聆闻了闻，发现有一种香甜的气味。

　　皇甫言道：“不用看了，这是蜂蜜！”

　　阿聆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想到他反应竟如此之快。

　　皇甫言道：“这是皇宫的贡蜜，本王打小便喝。闻这味道，本王便知是什么了。阿聆你不爱吃甜食，怕是一时猜不到。”说完，皱了皱眉，蹙了蹙鼻头。

　　十年前，太子殿下非说阿聆喜欢吃蜂蜜，据说女孩子都喜欢甜蜜蜜的东西，当时东宫正好出现一个野生的蜂蜜窝，所以皇甫言和皇甫皓两人便打定主意去捣毁蜂蜜窝采摘野生的蜂蜜。但由于没做保护措施，两人都被叮了满脸包，半个多月没出去见人。

　　阿聆淡笑道：“哦，原来是蜂蜜。我好像记得，十年前……”

　　“别说。”皇甫言打断道，面有愠色。他较劲起来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子。

　　阿聆见他反应这么大，也不再打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