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子语》施闻

11、第11章

　　第十一章三千大千世界无量无边
　　皇甫言更是一头雾水，问：“阿聆，你知道顾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阿聆摊开双手作无奈状，道：“顾兄这是在与我们打哑谜呢！”
　　皇甫言赞同道：“本王也如此认为。顾兄何不敞开心扉将知道的事情都跟我们说了呢？”
　　顾景瑞道：“我想帝师当是知道些什么的。帝师你在见了帝君一面后，难道就不好奇吗？”
　　阿聆淡漠道：“在第一次见到帝君后，我是好奇地去打探过帝君的一些事。但知道的也只是九牛一毛。据说，帝君十八年前便不在西荒竹海了。西荒竹海自此便空置了，谁也不知帝君这十八年来到底去了何处。”
　　皇甫言道：“既如此，我们如今见到的帝君便定不是现在的帝君，当是过去的。顾兄，本王未说错罢！”
　　顾景瑞呵呵笑道：“殿下未猜错。你们三人不晓得帝君很正常，而我数百年前便见过帝君一回，而十八年前更是见过帝君一面。”
　　韩溟问：“怎么见到的？”
　　顾景瑞正要回答，阿聆道：“自然是因为挑衅才见到帝君的。”
　　顾景瑞冷瞥了阿聆一眼。
　　阿聆继续道：“顾兄向来不信佛，又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道第一次的挑衅，帝君是如何教训你的。”
　　顾景瑞冷哼了声道：“数百年前，我的确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但还不至于蠢到去挑衅父神之子，只是仰慕西衡帝君之名而来此处偷偷见过帝君一回。”
　　阿聆叽讽道：“原来当时你还未如此大逆不道，敢情当时你还是帝君的仰慕者？”
　　顾景瑞毫不在意阿聆的冷嘲热讽，平静道：“帝师可能真的对帝君的事了解不多。你可知，数万年前，妖族也曾祸乱人间，情形比如今更加严峻。此世、虚世、异世……都岌岌可危。当时正是帝君以一己之力封印了常世之门，自此除了小妖怪和些许妖灵，再未有任何妖怪能来到此世。”
　　阿聆道：“我只是了解妖怪多一些，对此倒是不知。这么说来，西衡帝君其实该是我们捉妖师的始祖了。”
　　皇甫言感慨道：“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阿聆你身为宫廷御用捉妖师，如今更是护国院的院长，或许既定的天命便是让你遇到帝君。既如此，我们本该问一问帝君，如今的大周到底是因为什么方才引来如此多的妖怪。”
　　顾景瑞道：“没用的，在我们都毫无头绪前，帝君也是无法给我们解惑的。”
　　阿聆道：“没错。”
　　阿聆和顾景瑞第一次观点一致。

　　走了没多久，阿聆终于忍不住问道：“顾兄，你之前见过的帝君头发是白的吗？”
　　顾景瑞听了这话，不禁蹙了蹙眉头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你如实回答即可。”
　　顾景瑞道：“不是。帝君并没有长着白发，我虽然不喜欢他，却也不得不佩服他。这世间，他可称得上是风采卓绝的第一人了。这样的人岂会是白发呢！五帝之中，他的能力也是最为出色的，只是帝君不慕天帝的那个位子，否则那个位子现在是不是他弟弟当着还未可知呢！”
　　“那帝君最终为何会去掌管西荒呢？”
　　“因为一个孩子。”
　　“就因为一个孩子？”
　　“没错。”
　　“为什么？”
　　“没那么多为什么，帝君的想法我如何能够知道。”顾景瑞微愠，“帝师今日的问题怎么如此之多？难不成——你看上帝君了？”说着，眼角故意向皇甫言瞥了瞥。
　　阿聆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你们不知，我刚才下山时，看见了帝君的一头白发，故有如此一问。你说没有白发，那该是我看岔了，走吧！”
　　顾景瑞意味深长的一笑。
　　为了多欣赏会儿落英山的美景，四人选择继续往前走。走了几里路，总算快到了山脚下。这时，四人看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女手持莲花朝着山头虔诚地叩拜。
　　少女抬起脸时，自然也注意到了下山的四人。她穿着素衣，头顶双丫髻，装扮甚为简单，所有的装束仅有头顶的一朵白花，样子颇为清纯，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少女问：“敢问四位也是仙者吗？”
　　阿聆道：“不是。”
　　“哦，这落英山上有位神君，此前他曾点化我一二。我见四位气度不凡，以为是神君的朋友哩。”
　　阿聆见到如此清纯的小女孩，仿若看见了年少的自己，甜甜笑道：“这位神君来历太大，吾等委实高攀不起。”
　　少女嫣然一笑：“山上的这位神君会为人解惑，你们也是去解惑的吗？”
　　“差不多，我们是去向他求助。你说他会为人解惑，又说‘也’，可见你曾去求他解疑。那么他为你解惑了吗？”
　　“嗯。”少女点头，脸上是单纯的笑。
　　顾景瑞突然插话，急切地问：“他都说了些什么？”
　　少女天真地抬头道：“哥哥，他说我活不过桃李年华。但他向我指明了未来的道路，我便很感激他。”
　　顾景瑞道：“什么道路？”
　　“寿命长短实乃天命。娘亲死去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说我也活不长久，我便也知自己活不长。爹爹说要带我去帝都，我马上便要离开西荒了。爹爹说帝都很繁华，既然我活不长久，爹爹就想带我去各地看看，看看各地的风光也好长点见识，不枉在人世间走了这么一遭。我们计划中的第一程便是帝都。”
　　阿聆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名御颜。”
　　阿聆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故意看向顾景瑞的方向。如若她未判断错误，这位御颜小姑娘长大后估计便是顾景瑞如今最心心念念放心不下之人。可惜红颜薄命，二十岁那年便身染恶疾而终。恶疾便也是家族的遗传病，传女不传男。
　　想御颜在十六岁那年名满帝都，顾景瑞那时与她相逢相爱，再带她离开隐居，不过四年欢愉岁月，佳人便离世了。的确可叹可悲！
　　而这御颜小姑娘的天命貌似不大好，在去往帝都的途中遇到流寇，父亲惨遭流寇杀害。她虽侥幸逃过一劫，却是被卖到帝都最有名的十里香。
　　十里香的老鸨看中御颜的容貌，八年来悉心调*教，十六岁方才让她出去接客。而早在她及笄那年，便因才貌双全而名满帝都。
　　十一年前，不知多少王孙贵族为了买御颜的初夜而挤破了头颅，但最终买走御颜初夜的却是一个不知姓名的贵公子。
　　阿聆想，那人定是顾景瑞无疑了。
　　阿聆虽不是一个爱打探别人家事的人，但御颜当年实在是太出名了，所以她想不知道也很难。然后再加上一些自己的判断，整件事便一清二楚了。
　　只是奇怪的是，帝君点化了她什么，使得她没有因知自己活不久而自暴自弃，甚至于自己的父亲被流寇杀害，自己被卖到十里香，她都未有任何消极的想法，这的确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少女道：“哥哥姐姐，离家有些久了，怕爹爹急了，我先回去了。”
　　阿聆、皇甫言和韩溟皆点头，唯有顾景瑞上前道：“我送你回家。”
　　“谢谢哥哥！”御颜低头有些怯怯地说，脸却是红扑扑的，好像娇羞的小娘子。
　　顾景瑞转身对他们道：“在此等我片刻即好。”
　　阿聆道：“不急。”
　　看着顾景瑞牵着小小的御颜离开，皇甫言方才道：“没想到顾兄的心上人御颜是西荒人氏！”
　　阿聆道：“帝都又称西都，本就离西荒不远。”
　　皇甫言哦了声，走到阿聆身边，朝她头顶摸了一把。阿聆不知其意，怔怔地望着他。
　　皇甫言道：“你头发上沾了点东西。”抬起手，手上有片翠竹叶。
　　想是刚才在竹林里走，有竹叶飘到了头发上，也亏子语细心。阿聆想。
　　韩溟站在一旁，抱着大刀皱了皱剑眉。虽说阿聆有万般好，但被人诟病的当属她的出生。既不是世家子弟，又不是王侯将相。谁知道她来自何处，真正的身份又是什么？只是一时受了女帝的器重，若无女帝，光是四大世家，也绝不会让她坐在帝师这个位子上。
　　等待顾景瑞回来的时间里，三人或是倚靠着山脚下的巨石，或是倚靠竹干，或是坐在石头上，总之不让自己等得太累。
　　不久，顾景瑞赶回来道：“我们走吧。”
　　皇甫言道：“你可曾问她帝君点化了她什么？”
　　顾景瑞微微一笑：“大概晓得了。御颜，预言嘛……”
　　皇甫言没明白，问：“什么？”
　　阿聆领悟了道：“看来是预言，想是帝君赐了御颜预言的能力。她预言了自己的生死，预言了自己的所爱，预言了大道轮回。在她出发去往帝都的时候，便已经料到了自己会有何种结局，所以她不曾自暴自弃。”
　　顾景瑞点了点头。
　　离开前，顾景瑞仍往后望了许久。
　　皇甫言想，能看透生死不放弃生活的女子这世间少有，或许正是这独有的性格，才能让顾兄对其动心，乃至念念不忘，至死不渝。而顾兄有窥测过去之能，御颜有预测未来之术，两人可说十分般配。只是红颜薄命，天不遂人愿！
　　纵有通天的法术，又如何能完全保证眼前人的祸兮旦福！有些事或许是打从第一眼见到便注定的。所谓的奇迹，是人不放手不放弃，最后神从中选择最需要的人给予奇迹。所以与其等待奇迹，不如把握现今，毕竟奇迹有无是无法确定的，而现今是可以自己把握的。
　　三人无言地行走在回去的路上，不曾注意到山腰上站着一挺拔的白衣男子。
　　白发如天底下最柔顺的丝线随风飘动。
　　男子站立如青松不动，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眸深邃似深不见底的汪*洋。这人的一生便如一盘棋局，可以由他全权操控，却也可以完全不受他控制，只看他愿不愿意了。因为他就是此世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