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生最近很奔溃》慕南酱

5、还书

　　次日，周长青从会议室出来，胸前一堆厚实的文件夹。经过部门内部商榷讨论之后，他决定放手一搏，先接下那个印度客户的单子再说。

　　会议室对面就是公共大厅，落地窗被擦得干净明亮，自从秦恪进了公司，保洁工作也番了新。那些懒散的关系户阿姨们通通被辞退，最后录取的都是勤于己业的员工。

　　外贸公司位于十二楼，透过窗子，太阳还未完全下山，半遮半掩地委身于云朵后面，温热的空气到了玻璃窗便停下脚步，室内还是凉爽的，中央空调勤勤恳恳地运作着。

　　周长青低头望了眼手表，发现还没到五点，洛山饭点预约的饭局7点才开始，他决定先把东西给送过去。

　　“解放路237号余家水晶馆。”手机讯息筒里，躺着昨晚秦恪发来的短信，简单明了，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周长青笑着摇头，秦恪这人还真是没情趣。

　　“欢迎光临！”可能是时间尚早的缘故，大部分人还没下班，店里一个客人也没，只有个地中海老头穿着黑色大裤衩，坐在门口收听电台节目。

　　见来了客人，也不起身，把双腿朝一边挪了挪，腾出一条小道，供客人进店挑选。

　　经商二十来年，余峰早已摸透消费者的习性，像这个时间段来店里的，一般是饭前来打发时间的。

　　“叔，我是来送这个的。”周长青杵在门口，并不打算进去。双手递过那本书，严格来说，是那本裹得跟木乃伊一样的书。

　　余峰斜眼望了下，语气懒散：“小伙子，送错地方了吧？我最近可没在网上买过什么东西。”

　　周长青心里搜刮着词汇，想把意思正确地用语言表达出来，“是一个家教老师的，她不小心落了这本书在雇主家。”

　　他比了比书本，又指了指自己，努力示意，“我是雇主家的朋友，帮忙来送这个的。”

　　家教老师？余峰弯腰关上收音机，脑海里过了一遍，才想起他女儿最近好像是在兼职家教来着。

　　“哦哦哦，你是指余好啊！进来坐会儿，外面天那么热。”余峰把屁股底下的凳子挪到一边，站起来朝店内走去，边走还边转头示意那小伙子跟上。

　　“不碍事。”周长青原本是想拒绝的，奈不住老头儿的热情，也就从了他的意。

　　一路走过去，两排架子上都是水晶工艺品，虽说店不大，老板的审美还不错，周长青的目光落在那透明的烟灰缸上。

　　余峰立马回走几步，凑到他跟前，开口说：“刚到的货，小伙子眼光不错。你要的话进价你。”

　　就这样，离开的时候，周长青手上多了个袋子。

　　坐在车里，他又把那烟灰缸拿出来看，这透明的水晶质地，虽说不是上等的奢侈品，可比起塑料制品来，手感要好得多。

　　老板五百块钱卖给他的，不知道有没有被杀猪。但看那老板诚恳的表情，也不像奸商恶徒。

　　袋子里掉出另外一件水晶工艺品来，那是个汽车挂件，老板临时送的，说是为了答谢之意。

　　推却不过，周长青只好收下了。

　　刚好赶上下班高峰期，从解放路237号到680号，足足堵了半个小时，车子内显示屏上，已经六点过半。

　　周长青停好车，坐观光电梯上去。

　　身穿藏青色制服的迎宾小姐脸上清一色职业式的笑容，上衣领子开得恰到好处，不见□□，端庄得很，过膝包裙勾勒出她们姣好的身材。

　　“昨天预约好的，请帮忙查询一下。”周长青把胳膊肘撑在收银台前，斜着脑袋，朝工作人员直勾勾地看。

　　那前台小姐估计是刚来不久，低着脑袋，红着脸，嘴里连声道是。

　　周长青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光线充足的地方他很容易能看出对面女人脸上妆容的精致程度。

　　过了没多久，潘梅林扭着身躯，婀娜多姿地到了。

　　“路上堵，不小心耽搁了。”她脸上面露歉意，不住地打量着对面男人的脸色。

　　“没事，我也刚到不久。”把菜单往对面一推，示意她可以开始点餐了。

　　两人吃着喝着，相聊甚欢。

　　应该说，对于长得还过得去的女人，周长青总能有聊不完的话题。

　　回去的路上又堵上了，周长青闲着无聊，顺手把潘梅林送的礼物给拆了。

　　这细致的包装，简约的风格，想必实物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满心期待地打开盒子，躺在里面的那条车挂件，有点眼熟。

　　周长青又从后座取来另外那个袋子，把东西腾出来，一对比，这俩就是孪生兄弟啊！

　　“也不过千把来块的东西。”潘梅林的话又在他耳边想起。

　　女人，果然都是虚荣的啊！

　　周长青嘴角轻斜，把两个车挂件一起扔进了袋子里。

　　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书的时候，余好就知道一定是那个男人的杰作。

　　用上了剪刀，刻刀，瑞士军刀，好不容易才把外包装切开，那男人包装时想必也花了一番精力。

　　果然是那本红楼梦，怪不得她找了一上午都没找到，原来是落在别人家了。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个神经质，竟然丧心病狂地在书本封面上喷了一层消毒水！

　　幸好是硬板封面，只是潮湿了点倒也不碍事。若碰上纸质封面，肯定连文字都糊了一大片。

　　余好转头去拿书桌上的纸巾时，那瓶小容量的消毒水直勾勾地杵在那里，仿佛在这间屋子里，它就如荷花般的存在，遗世而独立。

　　泡面的味道比这个好闻多了，她最近像是被消毒水缠上似的，内心暗自苦恼着。

　　说起泡面，在家躺尸了一天的她晚饭竟忘了吃，拖着慵懒的身子移到厨房，没现成的熟食；立马换场地踱步到客厅，茶几上三三两两躺着几个桃子，甜腻腻地也不合胃口。

　　这时，手上握着的手机震动起来，余好举起来一看，发件人秦筱筱。

　　“夜宵来不来？就在你家店的附近。”

　　等余好赶到的时候，秦筱筱嘴里正叼着一块烤肠，粉嫩的肉馅外面裹着一层透明淀粉膜，经小火上烤过之后，焦黄酥脆，香味四溢。

　　坐在她旁边的小女孩真是秦臻，低头摆弄着碗里的金针菇。

　　“余老师。”淡淡地叫了一声，继续吃自己的。

　　秦筱筱把一盆烤好的串儿退到余好跟前，嘴里还咀嚼着什么，口齿不清地招呼她：“吃！”

　　余好脸上笑笑，解释说：“我最近在减肥，吃点素的就行。”

　　“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嚼完最后一口，往喉咙里一咽，秦筱筱正经起来。

　　“谁？”

　　“潘美林！”秦筱筱说完这个名字，抬头看她。

　　“昨天我也见到了。”余好嘴里细嚼慢咽，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上次她抢走陈义洛的事情我还没找她算账呢！竟然还敢在我面前问起你的近况？”反倒是秦筱筱这人比较义愤填膺，连手中吃到一半的烤串都给搁到一边。

　　听到“陈洛”这个名字，余好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秦筱筱没留意到这一变化，继续在那里发表她的长篇大论。

　　“姐，这个里脊肉好辣。”秦臻在一旁吐着舌头，显然是不小心吃多了辣椒粉。

　　见秦筱筱顾自说得起劲，余好转头向老板要了瓶旺仔，撕开拉环，退到秦臻面前。
　　咕噜噜，一大口。

　　“不过，像陈义洛这种容易被勾引的人，你没跟他也算是种别样的幸运！”末了，秦筱筱甩下这句话，作为整番话的总结。

　　“他其实也没你说得那么差。”余好笑笑，不过她说得倒也是实话，她和陈义洛之间，还没来得及发展到恋人关系，就被潘美林捷足先登了。

　　当他们两人牵着手出现在校园时，余好正打算去图书馆，路上和他们撞了个正着。

　　“嗨！”余好手里捧着书，一时腾不出来，只有脸上僵硬地笑着。

　　“今天我可能去不了图书馆了，陪女朋友去办点事儿。”陈义洛依旧是淡淡地笑着，昔日里那让余好如沐春风般的笑，此刻，忽然刮来一阵沙尘暴，来得急而猛烈，吹得她眼睛生疼。

　　视线下移，两只手食指交叉，潘美林还矫情地往陈义洛这边靠，宣誓主权般的得意神情。

　　大学里，喜欢余好的男生不是没有，可余好就喜欢朝陈义洛身边跑，两人打着学习小组的名义，成双入对。

　　却也没有任何一方跳出来明确指出双方的关系，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那时候的余好跟潘美林是两种不同的美，一个是芳香扑鼻的玫瑰，一个是味道清淡的雏菊。

　　据说，二十几岁还在象牙塔的男生，内心都是向往红玫瑰的，芬芳浓郁，刺激着人的感官。
　　所以，陈义洛最终被潘美林拿下这件事，也不足为奇。

　　紧了紧胸前的那堆书，余好和他们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