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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那女人的口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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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下午过得实在是太疲惫,无论身心。余好歪着脑袋不小心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个矿泉水瓶给戳醒的。
半睁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正转过头盯着她看,手上举着瓶农夫山泉,一下一下地轻击着她的左肩。
“我说,”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余好这才发现嘴角有湿嚅嚅的不明液体,睡得太鼾,都流出口水来。
慌忙拿手背擦拭,液体稀释在皮肤表面,看起来亮晶晶的。
秦恪真是看不下去了,朝她扔过去一包手帕纸,面无表情地嘲她:“直接擦手上,勇气可嘉啊!”
余好脸上讪讪地笑着,内心已经尬死了。转头透过车窗,发现直接到家门口了。
赶紧推开车门,逃离现场。
“你等一下!”秦恪摇下车窗,朝她喊。
余好只能后退几步,停在车窗附近接受羞辱。
“啪”地一声,矿泉水瓶从车厢内飞了出来,刚好砸进她怀里。
“谢谢,”余好现在是挺渴的,“对了,这包纸巾还你。”低头从单肩包的侧面口袋掏出来,一手递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靠近临界点,车窗便快速关上了。那双发亮的黑色眸子定格在车窗关闭前的最后一刻,一贯淡淡的,像宁静的海。
从他最后一张一合的口型中,余好仿佛听到了“送你了”三个字。
晚上余爸余妈有个饭局,打发余好留下来看店。
七夕过后的日子里,街上行人少了一成。现在是傍晚七点,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路灯却已恪尽职守,散着惨白的光。
余好百无聊赖地拿胳膊肘撑着脑袋,屁股贴在收银台前的软椅上,昏昏欲睡。
一辆红色奥迪在店门口停住了,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及肩长发夹在耳后,发色偏棕,头上顶着副墨镜,神色颇得意。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女生,穿着打扮都是同一个套路。
“余好同学,好久不见!”声音尖锐,燥得心烦。
余好仍是斜趴在那里,懒洋洋的,眼也不抬,“你来干嘛?”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班有名的学霸余好,”这女人继续叽叽喳喳,把身后两女生拉到身旁,一旁一个,接下来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只可惜一个忘事儿,就功亏一篑了。倒给我白白捡了便宜,随手捡了个优秀毕业生的虚名。”
这女人叫潘美林,是余好的大学同学。四年里,一直跟余好争第一,奈何回回第二,她爹据说是拆迁暴发户,从她的行为举止也能看出一二。
余好的不得意,让她幸灾乐祸了好久,真是小人得志。
“店面小,容不下您这么光鲜亮丽的客人,没什么事就请回吧!”碎碎叨叨,余好感觉耳畔有只苍蝇,听得心烦。
潘美林倒也不生气,踩着八公分的细跟,“噔噔噔”走到一旁的架子前挑选起商品来。
“真约到周公子了?”一斜刘海的女生挨着她,急于确认。
“就约在明天晚上。”潘美林眼中带笑,假睫毛一闪一闪,像安了对翅膀。白皙的手指轻抚着架子上的水晶车饰,打算买下来作为饭局的回礼。
别看余好家店面不大,出售的可都是价值尚可的水晶制品,余爸在部队当兵那会儿,认识了个家里经营这个的朋友,退伍后便开了这家店,拿价厚道,售价也感人。一年下来的营业收入很是可观。
“就这个吧!”潘美林拿着选好的东西,折回收银台。
接过三张毛爷爷,余好惯性地重复着打包,送客工作。
潘美林是自然不会瞧得上这简陋的包装,她特意找了家专门接手礼品包装业务的工作室,又花了一样的价钱给这份礼物镀了金。
本来她想买大牌子的,门口那辆车最近花去了不少钱,只能走捷径,心意到就成。
周长青来找秦恪的时候,他正在车库,窝着身子贵在后车厢忙碌。
“这么勤快!不如把我的车也一道清理了?”周长青站在车库外面,笑得一脸谄媚。
“别提了!还不是我爸,非得让我送那女人回去。”秦恪又在皮质椅背上发现一根头发,色泽偏淡,纤细柔软,长度约两个手掌的跨度。
他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仔细地取下那根毛发,放入身旁的迷你垃圾桶。
“哪个女人?”别看周长青外貌温润秀气,言谈举止又温柔体贴,可他才是不折不扣的迷人的毒药,让多少女人又爱又恨。
“说了你也不会有印象的那种女人。”秦恪做完最后一道清理工序后,从车子里爬了出来,大汗淋漓,打算先去洗个澡。
“那我在客厅等你。”周长青刚在沙发上坐下,余妈就端着茶水过来了,他这人一向嘴甜,深得广大妇女朋友的喜爱。
卫生间里的秦恪却是另一幅光景。
也不是未成年了,怎么还会流口水?真是邋遢得不可言。
洗澡之前他打算先把上衣给搓了,刚蹲在后座,指不定沾上些什么。
洗手台前是一面光洁的半身镜,秦恪健壮的身躯在这上面暴露无遗,随着手上洗衣服的动作,肱二头肌微微颤动。
“哥!”秦臻口里叫唤着推门而入。
秦恪忙拉上卫生间的门,在小孩子面前大量暴露成年男性的身体还是不妥的,即便她是他亲妹。
“怎么了?”隔着门问。
“刚刚余老师走得急,有东西拉下了,我放你这吧?”奶声奶气的少女音。
“拿去给妈呀,干嘛找我?”提起那个女人,秦恪手中搓洗衣服的力度加大了一成。
“可我听家政阿姨说,余老师回去时,你殷勤着坚持送她。这不是为你增加机会吗?”人小鬼大,心思着实细腻。
秦恪就算万般解释,也只能越描越黑,随便几句打发她走了。
周长青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他和秦恪一起在秦家的外贸公司任职,他手下管理的是东南亚方面的业务往来,免不了要和印度人打交道。
“那个叫迪克的商人给的订单,数量大概十万左右,交期一个月,你觉得稳吗?”
秦恪刚从楼梯下来,周长青就发了问,他面前的茶几上有只空碗,勺子孤独地晃荡在里面。
这食物显然是刚进了他的肚子。
虽然秦恪作为内销部的部门经理,对于公司的大致市场还是有所了解。
“是新客户?”找了个空位坐下,秦恪用干毛巾拨弄着头发,他刚洗了头。
“之前也有过合作,几千米的小单子,可能在验货过程中双方有些摩擦。”
秦恪安静地听着。
周长青便继续讲下去:“最后当然是勉强解决了,客户有些吹毛求疵。你知道的,印度市场那边我们公司一直是跑销量,质量方面本来就不太关注。”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秦恪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你都进公司四年多了,胆量和风险之间,我觉得你应该比我在行。”
周长青明白他的意思,眼下这种行情,开拓客户并不容易,既然有机会,牢牢抓住才是正道。
低头看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起身打算离开。
“你等一下。”秦恪从楼梯上半转过头来,“有样东西要麻烦你。”
周长青耸肩,掏出手机随意摆弄着。
折回卧室,一本书横躺在床头柜上,书面有些折痕,边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
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透明收纳袋,秦恪特意带上一双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本子装进袋子里,按下袋口的锁边,方才舒了口气。
这书本,就跟它的主人一样邋遢。
“这是哪年的藏书?”看着这包裹严实的样子,周长青笑问道。
“明天晚上你不是要去洛山饭店吗?那附近有家店,具体地址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顺道帮忙运送下。”秦恪可再也不想去第二回了,把这件事儿扔给周长青正合适,反正天天饭局的他也不会介意多跑这一趟了。
“说起明天晚上的饭局,那女人正是迪克公司的新晋主管,刚好试探试探她。”
美女的邀请,周长青是不忍心拒绝的,何况对方还是有合作关系的客户,他当然更要欣然接受了。
“你别被她吃了就行!”秦恪调侃他。
潘美林这人他之前也见过一次,浓妆艳抹,搔首弄姿,谈起业务时却又逻辑清晰,条条是道,她这样的女人在外贸界混最合适不过了。
就是那睫毛太黑太长太密,秦恪不太能接受,看起来脏脏的,物极必反。
所以连秦恪的卧室,也是极简风,家具不多,必要的装备却一样也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