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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洛神 ...

  •   雨足足下了一夜,经过雨水冲洗的天空分外的蓝,空气里混合着湿润的泥土清气,飘来若隐若现的花香,沁人心脾。一大早就有传令兵的通报,说有人求见大元帅,只说有重要事情相告,其他的什么也不肯说。封立炽穿戴整齐,请求见之人进入大帐。那人应该是在雨中走了很长时间的路,两腿沾满了泥泞,蓑衣已经湿透,滴滴答答坠着水珠,沉默不语,却警觉的环顾四周。
      封立炽知他定有密事相告,就摒退左右,只留了萧逸轩在身边,见他目中仍存顾忌,爽朗的一笑:“不碍事,此人是本帅的亲信,但说无妨。”
      那人这才向上施礼:“小人程瑞,参见大元帅。”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星夜赶来的吧,何事如此重要?”
      程瑞将藏于心口的密信呈至帅案上:“大元帅一看便知。”
      信端端正正放在案上,封立炽却并不拿起,直到旁边的萧逸轩微微点头,示意无事,才放心的拆开,从头到尾连读三遍,面无异色,却半晌无言,再三思量后提笔写了回信,交给程瑞:“请转告你家主人,就说只要他诚心归顺,本帅自当保他做云南王。”
      程瑞盯了他:“此话当真?”
      “呵呵,有这样忠心的下属,你家主人真是好福气。”封立炽正色道,“军前无戏言。”
      程瑞这才放心,婉言谢绝了用膳的邀请,急冲冲的原路返回。他要尽快告诉主人这个好消息。
      封立炽斜靠着椅背,反复默念那封密函。单志铭在上面说,只要大元帅能封自己为云南王,他就挑起云南内部纷争,以便封家大军将其攻陷。云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真要强取,不知会留下多少具无名的尸身,即使攻陷,自己也已元气大伤,所以这样的机会不能不令人动心。
      原本的计划就是利用云南王养子单志铭的野心和内部的不和,挑起内乱,自己好趁虚而入,正在考虑用什么方法引诱单志铭倒戈相向,没想到对方却主动送上门,可谓是正中下怀。他对端正站立的萧逸轩说:“如果没有贵教提供的消息,本帅恐怕也没这么容易定出方略,记你头功一件。”
      原来,早在来云南的路上,萧逸轩就动用了镇守南方的朱雀御煜宸,把云南大小事务查的一清二楚,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寻常百姓,事无巨细,分列成案,甚至连王爷大臣间的私密都记录在册,现在封立炽对云南了如指掌,早已制定出应对各种事态的策略。其中,戚氏父子和单志铭之间微妙的关系,是绝佳的突破点。
      萧逸轩淡淡的说:“萧某自当为大元帅尽心竭力,只要大元帅记得你我之间的盟约就行了。”
      “当然记得。”封立炽十指交叉,一寸寸按捏着关节,“若能得胜而归,本帅立刻给韶姑娘送去冰蚕之毒的解药,请萧少侠放心。”
      萧逸轩默然不语,思绪却远远的飘去,穿越崇山峻岭,直直到了春光明媚的金陵,那里有一位娇小明朗的少女,对了满墙的春色自顾欢笑,那笑容,似曾相识。

      在返回的途中,程瑞隐隐的发觉有人跟踪,四下张望并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可是却总觉有人如影相随,无论自己怎样加快速度,始终也未能摆脱。披星戴月赶了一夜的路,早上又是水米未尽,体力已消耗大半,自知不能甩掉跟踪之人,他索性站住,拱手道:“是哪位英雄好汉,请出来相见。”
      簌簌的草丛轻响,自树后转出一人,与他预想的大相径庭,对方只是一个清秀少年,眉眼皆可入画。程瑞定定心神,抱拳道:“这位小兄弟,你一直跟着我,可有什么事?”
      “我并不想伤你性命,”少年轻描淡写的说,“把书信留下,你可以走。”
      程瑞心下一惊,表面却镇定异常:“这封书信关系到我家主人的前途,请恕我无法交出。”话音未落,他已然出招,一柄明晃晃的大刀直奔少年脖颈。少年微微低头躲过一刀,眨眼间两人已过数十招。程瑞心急如焚,招招夺命,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那少年并不还手,戏弄一般在他周围闪展腾挪,忽左就右,等到程瑞气喘吁吁,步法沉重时,他突然出手,直直戳进对方二目。程瑞惨叫一声,捂了眼睛栽倒在地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从眼睛一直蔓延到心底,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片刻就染红了前襟,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眉目清秀,容颜干干净净的少年下手竟是如此狠辣。
      取出一方丝帕擦净了手,嫌恶的把血帕扔掉,少年平静的说:“如果你早些把信给我,就不必吃这种苦头了。”
      程瑞把嘴唇咬得血肉模糊,忍住剧痛不肯叫出声音,挣扎着掏出密信就要吞入口中。少年口唇微启,一枚细不可见的无影针瞬间没入他的廉泉穴中,细小伤口周围的皮肤渐渐变成了绿色,程瑞挣扎了几下,终是无力的垂下双手,死死的睁了一双血淋淋的眼睛,眼珠破裂,煞是可怖。
      少年自他手中拉出那封密函,打开看了看,露出满意的笑,头也不抬的说:“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从树上轻飘飘的落下一个人影,文雅书生的面庞上有一种小心隐藏的阴枭,“好久不见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余应觉。”
      余应觉将信收好,“路师兄的记忆真好。”
      看了看那具失去双目的尸身,路洵就觉心下不畅,移开视线后问:“余师弟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不想让萧逸轩这么快就从中脱身,返回西域。”余应觉瞥了他一眼,“莫非你觉得我做错了?”
      “不是,只是觉得你的处事方式倒和掌门有几分相像。”都是这般令人不快,路洵如是想,拱手告别,“那我就不耽误余师弟做大事了。”
      两人就此分别,路洵转身返回军营,而余应觉则背着身,走上了程瑞未能完成的路途。

      清晨的王府静悄悄的,众多下人们已经开始忙忙碌碌,但都是安静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丝毫不敢弄出一点动静打搅了王爷公子的睡梦。可云南王戚弘昊一反常态,早早的漱洗完毕坐在内堂,听着一人在耳边低低汇报昨晚的事。
      “你当真看到他的心腹程瑞进了封立炽的大营?”戚弘昊紧缩眉头问。
      “是,属下亲眼所见,绝无差错。等到程瑞进了营盘,属下才即刻返回,向王爷禀报。”
      挥挥手让他退下,戚弘昊背着手踱至庭院,忽然一物凌空射来,带着清利的呼啸刺破空气,从他面旁倏忽飞过,稳稳的钉上大门。戚弘昊吃惊非小,连忙环顾四周,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稳了稳心神望向大门,看到那里有一封信,被一支飞镖牢牢的固定住。展开后,每读几行眉头就紧缩几分,等到看完,他的脸已经气的通红,狠狠的把信捏在手里,连声呼喊:“去,把世子给我叫来!”
      他气呼呼的猛击门框,想象着那就是投敌叛徒的脑袋,恨不能一掌击得粉碎。单志铭啊单志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咬牙切齿的想,本想暂且留下你的性命,可你非要急着把自己送上西天,就怪不得我了!

      巳时戚弘昊下令处决了投敌叛国的义子单志铭,把头挂在城门上示众,午时封立炽就得知了消息,抚掌连道“可惜”,面上却没有显出半点惋惜的神色。萧逸轩看得分明:“不觉得浪费了一个机会么?”
      “是啊,不过本来也没打算和单志铭长久合作,那是个反复无常的奸诈小人,不能共事。从云南王的反应来看,他是要决心对抗到底了。现在虽然要费些周章,但也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他显然已经事先制定了多种计划,以应对各种变化,“我听说江湖上流传一种叫易容术的技艺,萧少侠可精于此道?”
      “谈不上精通,略知一二,在寻常人面前应该可以蒙混过关,”萧逸轩略加思索,便大致推断出他的计划,补充道,“若是在晚间,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萧少侠果然聪明绝顶。”封立炽微微颔首,流露出赞赏之色。
      “但不知道大元帅要用何种方式呢?”
      封立炽反问道:“萧少侠欣赏过云南晚间的焰火么?”
      萧逸轩的视线在帅案的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固定在南方:“一定很美。”
      “你下去选一百个精壮的军兵,早作准备。”封立炽沉吟片刻,“此时要潜进大理城怕是有些困难,还需萧少侠费心。”
      萧逸轩摇头:“大元帅带出的兵,能征惯战,却绝非做此事的绝佳人选。”
      “莫非萧少侠另有打算?”封立炽饶有兴趣,“难道要动用贵教的人么?”
      “只需一人,足以成事。”萧逸轩的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张扬飞舞在空中的红裳仿佛烈烈的火焰,燃燃不息。

      没有了来时的闲情逸致,时念连对沿途的美景无暇欣赏,向着西域快马加鞭。时近日暮,一条湍急的河流挡住了去路,河面宽十丈有余,波涛滚滚,泛着淡淡的黄色,万马奔腾一般流向大海。他催马下河试探,只走了几步水就没住了骏马的小腿,无奈之下只得退回岸边,焦急四顾寻找水浅之处。他记得来时绕开了这条河流,但就要多走五十里地,即便过了河也到深夜了。
      正一筹莫展时,从上游远远的漂来一叶扁舟,隐隐传来女子清雅的歌声,那悠扬的歌声仿佛是江南优雅的莲花,朵朵漂浮在碧波之上,有的含苞待放,宛若羞怯的少女,有的正值怒放,好似豆蔻年华,碰到了片片绿色的圆叶,顿一顿,轻移身形,继续顺流而下,直到消失在水天一线间,落红无数,点点是离人泪,虽然留下一幕绝美的风景,却也透着韶华不再的寂寞与骄傲,空自惆怅。
      那叶小舟移向岸边,歌声止住,只有一位白衣女子立在舟头,时念连的视线一旦触及,便再也移不开分毫。
      那女子全身裹素,不施粉黛,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不着一件首饰,只在乌黑的发丝间戴了一支碧玉簪,随意的绾了,好似垂下的一抹云,衬得那张容颜愈发的晶莹剔透。白裳并未着好,若隐若现露着颈下的肌肤,臂上软软的缠了一条同色的缎带。这女子不仅风华绝代,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如玉生烟的身姿只是随意的站了,也有着淡淡的动人,举手投足,牵动人心,高贵脱俗处的一抹无法抵挡的魅惑。
      她粲然一笑:“这位公子,可是要渡河么?”
      她的声音软软甜甜,带了一点吴浙的口音,宛若清晨绽放的花朵,淡粉的花瓣上尚且凝着颗颗晶莹的露珠,轻风拂过,便是扑面的清香,和散落在空中的千万片透明。
      时念连只觉得心中空茫,消退了一切俗尘杂念,只想随这女子去了,任凭差遣。心念一起,立刻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忙定住心神,守住灵台清明,开口时便觉口唇干燥:“是啊,小姐能行个方便,带我一程么?”
      她欣然应允:“你可以上来,马就不行了,我这船小,马上来了非要踏翻不可。”
      时念连点头:“不碍事的。”便飞身跃上小舟,稳稳落下,那扁舟不曾有半点摇晃。
      女子用船蒿轻点堤岸,小舟慢悠悠的转过船头,好像那急流千里的水波没有半点影响一般,径直向对岸驶去。
      时念连眼神不错的盯着女子婀娜的身影,开口道:“洛神主忙了许久,坐下歇息吧。”
      女子身形微顿,轻倚长蒿,回眸浅笑:“沐血罗刹怎会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我应该从未谋面。”
      “虽未见面,但前辈的本事,我还是略知一二,”时念连指着河水,“能在这般湍急的河中逆水行舟,不费吹灰之力,当今世上恐怕只有我教洛神主的御水术能办到了。”
      五圣之一的洛神主慕凌散颔首微笑:“如今的年轻人这般厉害,倒是我小瞧了。”
      “方才竟然对晚辈略施魅术,这份大礼有些重了。”
      “沐血好定力,竟丝毫不受盅惑。”她摸摸自己的面颊,感叹道,“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时念连虽认出对方身份,心下却是惊讶不已,此人入教甚至早于教主,在二十五年前助慕容教主夺得教位后就消失了踪影,教主也因她对自己有恩,从不干涉她的自由。算起来,应该已是风烛残年,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年轻。
      若没有眼中的沧桑,简直是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
      在他对面坐下,慕凌散微微一笑:“我记得,前些时你曾经叫我,老女人?”
      时念连尴尬的笑笑,连忙恭维:“前辈真是驻颜有方,能不能稍稍透露些?”
      慕凌散也不多加追究,目光流转盈盈笑道:“沐血可知沉息术么?”
      御水之力下有两大奇术,其一为水魅术,其二为沉息术。水魅术是一种媚术,却不同于寻常的妖娆万千,与流水的纯净柔美相结合后,就形成了独一无二的魅惑,没有了甜美糜烂的盅惑人心,多了分水莲的清雅,就好像凌波出沐的仙子,美丽不可方物,直摄入心底,令人迫切的想一睹芳容,尽收丽姿,却又不敢直视,怕亵渎了不染凡尘的神女,不敢起丝毫非分之想,若能博得仙子回眸一笑,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相较之下,沉息术就寻常得多了,只是一门水下呼吸的独门秘术,传闻修习此术之人,能在水下自由呼吸,即使浸入其中三天三夜,也绝非难事。
      时念连不知她有何用意,迷惑的点头:“知晓一二。”
      “沉息术能够减缓呼吸,就好像鱼儿一样,寻求溶于水中的空气,维持生命,这些并不是秘密,可无人知晓,将此术修习至最高境界时,会得到怎样的恩赐。”她优雅的伸出一指,滔滔河水中浮出一掬清凉的液体,在半空中悠悠漂浮,汇于她的指上,形成一个透明的水球,微微旋转,葱根玉指划出一个半圆,那水玉将她纤弱无骨的手尽数包拢,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好似架于指间的彩虹。
      她一字一字:“找一处山清水秀的佳处,像这样,把自己置于一个水玉之中,沉入碧湖水底,以少许空气维持性命,不仅能够修行御水力,还可以将短暂的一生延长到无法想象的程度。”
      一时间,扁舟上无一丝声响,只有滚滚奔腾的流水,不息的涌向海天之间。
      时念连艰难的吞咽下口水,掩饰不住满目的惊奇。这等替天改命的奇术,生生悖逆了既定的命数,不仅从未听说,即使亲耳所闻,也觉匪夷所思。
      “超乎想象,不可思议。”他只说得出这两个词。
      “其实活那么长也没什么意思,一年至多只有两月可自由活动,其他时间和死人也没什么两样,”她凝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面容姣好,岁月没有留下一丝残酷的痕迹,唇边泛起淡淡的忧伤。
      “我已经见过萧逸轩那孩子了,”她转过话题,语气轻快,“怎么说呢,不像是慕容会选择的下位者。”
      “莫非前辈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么?”时念连不禁要争取这位教中耆宿的好感,“他聪颖过人,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更与教主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还那么感情用事。”慕凌散打断他的话,叹气道,“八年前的血战,我因沉睡湖底而未经历,听说他是为了自己的姊姊,而把整个神教推向灭顶深渊。为了一人而不顾一切,虽然令人感动,却成了他致命的弱点。”
      时念连倔强的抬了头:“除此之外,他无可挑剔。”
      “可是我很喜欢他啊,因为……”慕凌散顿了顿,吃吃笑道,“那孩子的容貌真是好呢。”
      时念连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聪明如他,立时察觉出她原先要说的话并不是这个。
      避开对方探寻的目光,她凝眸流水,眼前恍若浮现一个少年,毅然奔赴千里之外的血宴,就像脆弱的飞蛾,扑向致命的灯火,不顾一切的决然。
      自己从心底,喜欢那个面容淡然的孩子,因为,他和自己,很像。

      对岸的树下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人披了黑色的外衣,见舟上的两人依次上了岸,就将遮住面孔的风帽摘下,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甚是俊秀,便是同为男子的时念连也不忍多看了两眼,只是眼角眉梢挂着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沉郁,仿佛大雨将来前的沉沉天空。
      后面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眉清目秀,目中流露着惴惴不安,以及彷徨无错,像是哪家的公子。女子身着紫衣,紧闭着唇,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正不甘心的盯着慕凌散,除却些许怒气,还有几分女子间的嫉妒。
      时念连一见那女子,又是一惊:“流砂郡主!她怎么会在这里?”
      “路上碰见了,顺便替你抓了她,押回昆仑让慕容处置。”慕凌散轻描淡写的说,弯腰解开她的穴道,笑盈盈的看着她,“小丫头,还敢跟我动手么?你的师父柳青霜,当年还是我领她拜的师呢。”
      荆湮暗自调息,虽有些不服,但也清楚自己绝非她的对手,傲然的说:“我原本就是要回西域的,用不着你绑我。”
      旁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见慕凌散笑得甚是妩媚可亲,壮了胆子爬过来,连连叩首,哀求道:“女侠饶命,求求您放我回去吧。”
      “别害怕。”慕凌散俯下身,玉指轻抬他的下颌,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轻柔的说:“来,叫一声‘散儿’。”
      他痴痴望着那双梦幻般的美目,只觉那濡软的声音渗入自己的心底,消散了自己的魂魄,张口呓语的唤了一声:“散……儿。”
      凝神侧听,慕凌散轻摇螓首,无比惋惜:“不像。”直身撤手时那公子无力的倒在地上,咽喉处有一个细小的血洞,汩汩涌出的血液染红了前襟,已然气绝。
      下手如此迅捷,甚至连旁边的两大高手都未曾发觉,又是如此残忍,视人命如草芥。
      其余两人皆是一惊,满腹狐疑的望着淡淡忧伤的慕凌散。只有那面色沉郁的俊秀青年并不惊奇,目光复杂的望着她的身影。
      许久,她才开口,带了些许歉意:“二位,我还有事在身,就不随从你们返回昆仑了。”指着旁边的绿树,上面拴着四匹高头大马,“请二位挑选骏马,不要误了大事。”
      两人飞身上马,向着西域的方向拨转马头。慕凌散注视着时念连的侧面,突然问道:“沐血,你可知道琅琊时家吗?”
      时念连并未回头,顿了顿回答:“不是在二十年前就遭灭门了么?哪还有什么时家。”
      低垂眼帘,好像沉浸在往昔一般,她轻轻的追问:“你的家乡,是哪里?”
      打马扬鞭,扬起一片飞尘,时念连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太久远的事了,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是么……她的目中闪动着粼粼波光,像流不出的一掬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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