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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君主的仆人(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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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是个难题,因为陈泽风也揣着同样的疑问,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
他和赫克伯利是不是曾经认识?
从逻辑上说不通,毫无道理可言,但他和赫克伯利都这么想着,他们以前认识?他们曾经有过什么交集?陈泽风的那一场场似真似假的梦,还有人与他在一同做着?
“可能我们曾经认识。”赫克伯利回答着自己。
“只是时间过得太久了,你已经忘了。而我还不能确定。”他又说道。
他向前伸出手,双手仿佛要捧住陈泽风的脸一般。但是手心却并未挨到陈泽风的皮肤,他保持着这个古怪姿势很长一段时间,像在用心电感应范畴的方式在同陈泽风交流。
那个始终沉默着的陌生人,就像魂灵一般出现又消失,只有他留下的无数幻觉和疑惑,始终折磨着陈泽风……
雪不断从深蓝色的天空飘下。陈泽风的思绪渐渐飞远,他想起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宫殿楼上坠落的安娜公主。即使是在刚才被侦探审问的时候,他都没有好好思考过和安娜有关的问题,现在冷风顺着他的领口钻进去,他反而开始思索,安娜真的是被人杀死的吗?
那很有可能。安娜在坠楼前,发出了一声尖叫。一般来说选择跳楼自杀的人并不会在跳出去之前尖叫,她有可能是被凶手从楼上推下去的,那谁会这么做,或者说,谁指使这么做?
他没有忘记在安娜尖叫之后,他所看到亨利国王脸上的古怪表情。亨利没理由杀他的未婚妻,他们就快要订婚了。
寝宫已经近在咫尺。赫克伯利停住脚步,无比郑重地对陈泽风说:“听着,我不想害你。所以我必须哟叮嘱你两件事。第一,你在国王面前一定要记住不要多说话,不要让他对你产生兴趣,无论他如何试探你,你只需告诉他,你曾经是我的朋友;第二,我当然不会阻挠你追女孩子,你追谁都可以,追男的也行。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永远不要去追弗朗西丝。”
陈泽风苦笑起来,他现在温饱问题还没有解决,赫克伯利就开始设想他追求女孩或是男孩了,这想得有些微远吧?
“不要让国王对我产生兴趣是什么意思?”陈泽风好奇地问。难道说亨利国王实际上是个基佬,还特别喜欢收集后宫?
赫克伯利却只是摇了摇头,他抖落肩膀上的雪,大步走上建筑物前的石质台阶。
原本陈泽风会以为他要面对亨利国王问的无数他难以回答的问题,比如你是哪里人,你为什么来这里,你和赫克伯利是什么关系等等,后来他发现,亨利不愧是日理万机的大领导,根本没空理他这种小虾米。陈泽风接下来的几天闲得整天没事干,除了蹭吃蹭喝就是趁着赫克伯利有空时向他打听各种事(八)情(卦)。
比如赫克伯利说,亨利国王其实是个有些孩子气的人,他总是迅速地对一件事物产生兴趣,在进行地玩弄、折磨之后选择丢弃。虽然赫克伯利拒绝回答亨利是否有情妇这种问题,但陈泽风心中已经默默地把亨利打入渣男的阵营了。尽管如此,赫克伯利对亨利的忠诚依然从未改变过。
再比如赫克伯利说,并没有什么谣传表明安娜公主倾心于他人。事实上,安娜公主本人似乎曾透露过,她对这桩婚事还挺满意的,所以她的死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再再比如赫克伯利说,他知道亨利国王并不是多么想要娶安娜公主,他所爱慕的另有其人,政治联姻通常是这样的,亨利没有选择,他的父亲没有选择,他的儿子也不会有选择。
陈泽风想起赫克伯利曾经的警告,于是问道:“他是喜欢弗朗西斯卡吗?”
赫克伯利严肃而温柔地告诉他:“闭嘴。”
陈泽风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一定是这样的。”
赫克伯利的脸色变了,他第一次用称得上是严厉的语气对陈泽风说:“不要做傻事。”
对于亨利而言,未婚妻的意外死亡致使两国的婚姻缔结失败。全城在戒严三天,挨家挨户搜查凶手之后,城里的监狱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嫌疑犯塞满了。可见如果当时不是赫克伯利及时地从天而降将陈泽风给捞出来,陈泽风现在大概也会被扔进监狱。
那么赫克伯利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因为他觉得,他好像曾经和陈泽风认识?
继续排查嫌疑犯的同时,维特王国的国王依然不想放弃与斯德兰王国立即和亲的打算。维特王国的适龄公主或贵族女子还有好几位,不乏美丽动人温柔可亲的,对此亨利国王统统拒绝。他没有选择任何一位女子继续缔亲,也没有做出还会娶维特王国贵族女人的承诺。
——就好像他本来就对这门亲事没什么指望一样,现在不过是顺水推舟。
陈泽风在维特王国足足逗留了四天,亨利与维特的国王的和谈也终于以不欢而散告终。
雪一直都在下,有时候停了,天空也是阴沉的铅灰色,越发映衬整座琉璃般美丽易碎的维特王国皇宫银装素裹,像是最终覆盖到安娜公主美丽躯体之上的裹尸布。陈泽风怀疑过维特国王可能想要在这里将他们全部做掉,于是在第五天的时候,有一位来自斯德兰王国的将军穿过风雪前来接应斯德兰王国的君主。
他们说这是斯德兰王国大名鼎鼎的布里特将军。
他们说布里特将军骁勇善战的同时风度翩翩,因此广受少女喜爱。
他们说布里特将军必然是百胜将军,但由于近三十年两国都未曾发生过战乱,所以是否百胜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说布里特将军年轻有为,只是年近三十尚未娶妻是有着秘密的难言之隐……
他们还说谣言都是可怕的。
陈泽风第一眼见到布里特的时候,实际上是见到他的座驾。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卧槽!
这,个,地,方,居,然,有,汽,车!
尽管布里特驾驶的汽车外观很像老爷车或者早该出现在博物馆里的吉普,又像是个大拖拉机,目测排量很小各项性能也都很原始,但是毋庸置疑,从雪地上缓慢驶过来的,留下黑色轮辙的东西,就是一辆汽车。
“太先进了。”陈泽风啧啧称赞。
当然先进,怎么会不先进。亨利和赫克伯利舒舒服服地坐在车厢里,陈泽风和另外三五个随从守在四处漏风的车斗中,一路颠簸不提,还要享受寒风飞雪的洗礼,冻得他一路把一年的脏话存量都骂完了。
布里特将军确实是仪表堂堂,
两个国家首都的车程有十多个小时。听其他侍从说,这是因为下雪,天气恶劣。如果在晴好的天气中,车程也就六个多小时。可见这个世界范围很小,说是两个国家,倒更像是两个县城。陈泽风构思了一下两个县城打架的场面,顿时觉得布里特将军战无不胜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了。
起初陈泽风还认为,斯德兰王国和维特王国定然有着截然不同的异国风情,后来他发现,这完全是他想多了。维特王国下大雪,斯德兰王国下得更大,天气更阴沉,北风更凛冽。不过就宫殿来说,斯德兰王国的宫殿没有那么华丽,色彩同样比较单调。如果说维特王国的建筑物多少还有点巴洛克、洛可可的华丽缤纷,斯德兰王国的建筑物则更要偏黑灰色调的哥特风格一些。
至此,陈泽风莫名其妙就变成斯德兰王国一名皇宫侍卫已经五天了,亨利国王甚至和他没有交谈过一句,一切都是赫克伯利从中安排,而赫克伯利的动作又快得出奇,陈泽风还在懵逼状态,他就已经接到通知,从第二天早上开始正常换岗上班。
赫克伯利没有住在皇宫中,而是住在与皇宫相隔一条马路的一座楼房中。这座楼房没有名字,陈泽风偷偷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老干部楼”,因为斯德兰的很多高级官员都住在这里。进出皇宫的年轻女官员倒是经常有,穿着披披挂挂看着就很祭司的也不乏其人,他一直想找机会打听一下到底谁是弗朗西斯卡,却苦于毫无结果。
大概是他正式上岗的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他把一个冻得直哆嗦、连连打着哈欠的侍卫换下来,守在宫殿正殿门口。亨利国王这时候应该还没有起床,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凌晨天色将亮的沉寂之中。雪变得小了,细碎的小雪花懒洋洋从灰蓝色的天幕之中飘落下来。
他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观察从自己鼻子中哈出的白气的形状。他听到脚步声,从道路尽头走过来一个身影,走近了发现是一个年轻女孩,黑发,长相可爱,身材瘦削,身着红色的长大衣,但她走近之后陈泽风才发现她穿的是有穗带和流苏装饰的军服。
女孩走到离陈泽风不远的地方停下来,站在房檐下壁雪。她安静地面朝着她方才走过来的方向,面容平静温存,仿佛周遭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与她没有关系。陈泽风揣在大衣内侧(自从给他发了新的侍卫制服后,他就不穿廉价西装了,否则迟早被冻死)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确信女孩根本就没有留意他之后,悄悄掏出手机。保护人系统发来了他所能看懂的乱码消息:被保护人和您的距离在十米之内,请确认。
原来弗朗西斯卡并不是如陈泽风所想象如希腊女祭司一般气质高贵,反倒乖巧得如同邻家女孩。而且他万没有想到,祭司的服装和军装很像。
弗朗西斯卡一直站在房檐下等待着,直到亨利起床开始用餐,正殿的门才打开。弗朗西斯卡这时候走过来,很客气地对陈泽风说,她想要见国王,烦请陈泽风通报。
尽管弗朗西斯卡在这里等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但对于亨利的起居时间来说,仍然有些偏早,他还正在吃早餐。当陈泽风小心翼翼地走进餐厅,告诉他弗朗西斯卡正在宫外等候,他显得非常高兴,不仅允许弗朗西斯卡进来,还兴致勃勃地要求侍从再在餐桌上添一把椅子,他要和弗朗西斯卡共进早餐。
陈泽风转身离开时咂了咂嘴,他想,亨利也许就是喜欢弗朗西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