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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占星台上公子语 ...

  •   顾容没什么犹豫,径直道:“若要本相说,大概天底下的人都称得上是丈夫。”

      司马澹似乎有些讶异,常日里总是温温笑着的眸子瞬间睁大了,微微圆润,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可惜只有那一瞬,若非顾容眼力极好又全神戒备大概是见不到的,他随即便又成了平常的样子,笑吟吟道:“何以见得?”

      顾容一本正经道:“无毒不丈夫。”

      司马澹开怀大笑,“容确是个妙人儿。”笑完,他迈步回来,恣意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水流入酒盅的声音杂着他温润的声色煞是诱人,“这一竿子打翻天下人,也不怕这话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

      顾容目不斜视,大大方方地盯着这个很明显是故意展露风流的人,“若国师有心,本相也拦不住;若国师无心,自然会将这话封瞒地滴水不漏。”

      司马澹没有再说话,又是一饮而尽,也许是酒性过烈,他莹白的脸上染上桃粉,淡色的唇瓣也变得绯红,还沾了一点水渍,望起来十分艳.靡,他伸出同样绯红的小舌,飞快地将酒渍舔去,又给自己满上一盅酒。

      顾容看着他水色的薄唇清了清嗓子,忠贞道:“国师便是再诱.惑于本相,本相也不会就范的。本相早已心有所属,国师也不是不知晓。”

      司马澹挑眉,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顾容。他的容貌极好,可以说是比之未上妆前的顾容也毫不逊色,他的气质也极好,清朗雅正,温润如玉。当他想亲近你时,又会有一种似有似无的眉眼含情,颇为冶丽。

      “容总是对我这样外道。”

      他呵呵地笑,那笑声一点儿也让人开心不起来。

      顾容十分想怼说,不与你外道与谁外道,难道同荆岁寒外道么?到了,这话在他一板一眼的笑声里也没说出来。

      他看起来十分难过。

      听起来也十分难过。

      顾容难得发了善心,转移话题愁苦道:“此次本相重任在身,难免时时想着那案子,这不,又想起来了。听闻国师有线索?”

      司马澹答非所问,摩挲着手里的盅壁,低声道:“我少时终日被关在别院,不许出去见人,只能终日与两师傅学些文治武功。母亲说,有神通广大的坏人正在寻找我们,一个不注意,就将我捉住。”

      顾容并不想听这人的辛酸家史,甫咳了咳,就见他水盈盈的眸子望过来,那里边涌着波澜的情绪,破碎的光绽放成误人的美色,顾容一怔,将想说的话又憋回去。

      自重生后,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格外宽容。尤其是颜色正好的东西。再说,司马澹今日邀她来定有图谋,与其战战兢兢千防万防,倒不如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她也想试一试司马澹的深浅。

      “可是有一日,我实在忍不住了,装病骗师傅离开,便翻了围墙出去。我不曾出过府,对一切都新奇,拿着偷偷攒的碎银子,买了许多有趣的物什。回去时,整个府邸正燃着滔滔大火。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和一个得意洋洋的女人站在府门口,东西撒了一地,我见到那女人憎恶的眼神,恶毒阴冷地像是一条吐着鲜红的信子的毒蛇,她对着我破口大骂,她说小杂种,你那低贱的娘亲已经成了焦炭了!你怎么没在里面!她又哈哈大笑,小杂种,我帮你去找你娘亲好不好。”

      顾容惊诧,她大概能猜出司马澹话里的是谁,但这和她记忆中的司马夫人很不一样。她曾经在帝王宴饮时多次见过司马夫人,她总是一身儿素淡的衣裳,长发盘起,几乎没什么首饰,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

      “我当时吓坏了,只觉得浑身发冷,要冲进门去找娘亲,被那个男人拦住,抱在怀里。从此,我莫名其妙地成了司马家的小儿子司马澹。男人对我并不上心,那女人也开了窍似的,不再嚷嚷着帮我找娘亲,反而将我留在府里,好生地养着。我不断地试图逃走,又不断地失败,直到有一日,那女人的长子将我挟持到了一个满是脂粉香气的地方。”

      他话里的长子应该就是司马如早逝的儿子司马煜,听说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这一个司马家,竟出一些毒瘤,好容易有一个望着好的,内心里不定黑成了什么样子。

      “他将我卖给了一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当着面数了我的卖身钱。他将银票撕碎了摔在我的脸上,被身后的侍卫众星拱月般走了。而五花大绑的我被那妖里妖气的男子一踢,跪到了地上。”

      顾容觉着再听下去就有些尴尬了,遂打断道:“国师,私密事儿,还是不要讲了。”

      司马澹弯着眸子,“什么私密事儿?”

      顾容欲言又止地瞅着司马澹,正着量着措辞,那人便笑开了,“然后我便用隐藏了一年的武功将那男子的腿打断了,逃了出来。”

      顾容松了口气,又听司马澹道:“这便是线索。”

      “这便是线索?”顾容蹙眉道:“国师,你的事儿,与这案子有何干系?”

      “我之容貌如何?”

      顾容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国色生香。”

      司马澹微勾了唇,“当年我之年龄如何?”

      “总角垂髫。”

      “这就是了。”

      司马澹不再提点,笑着看她。

      顾容倏然想到那些失踪的幼童的共同点:容色殊丽。

      醍醐灌顶!竟是有人垂涎幼童的容色么!之前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确认,毕竟,这太骇人听闻。汝宁里有不少玩得开的公子哥,玩男人,女人,甚至半老徐娘,就是没有听说过童子。顾容的一阵心痛,不知为谁。

      打算再套一点消息,她装作懵懂问道:“这又如何?”

      司马澹看出了她的心思,没有点破,配合道:“我到底是司马家的血脉,流落到那地方却一点风浪也没有掀起来,容猜是为了什么?”

      顾容恍然,“听闻当年司马老丞相权势滔天,比之如今司马丞相有过而无不及,只有一爱女,招了赘婿。”

      顾容说得含糊,司马澹一笑默认。

      是为了权势。当年是权势压人,如今自然也是。纵观如今汝宁,能用权势压得刑部尚书不敢抬头说话的只有一人,司马如。可他并不会如此愚蠢,将这案子闹到这个地步再来压人,若是他,只会一开始就让这案子成不了案子。除了他,能做出这种事又得司马家权势庇护的便只有东宫那位。

      真是应了生命不息,作死不止。已经被帝王厌倦了的太子,这件事闹出来再彻底失了民心,单靠司马家的权势又能成多大的气候。那位就算登了帝位,大概也坐不稳江山了。

      顾容轻叹一声,起身告辞。

      案犯已经有了方向,接下来就是去收集证据了。

      却被司马澹拉住了袖子,他扬眉浅笑“就不怕我告诉你的是假的?”

      顾容欲扯回袖子,又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再次被拉回去。

      “国师没必要骗本相。再说,就是假的,本相往这个最可能的方向查一查也不亏。”

      顾容再扯袖子,这回连一丁点儿的布料都扯不回来了,她无奈地看着司马澹。

      司马澹悠悠道:“既然容知道是真的,怎么不知恩图报?”

      “怎么个报法?”

      司马澹往四周望了半圈,顾容亦随着他的目光望了半圈,入目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这里太空旷了,荒芜地只剩下我与朝云。容愿意留在这儿陪我么?”

      无论是怎么陪,顾容都是不愿意的,于是她坚定地摇头,“不愿。”说完又觉得太冷硬,她又道:“本相一个朝廷命官,如何能留在这儿陪国师。若是国师这缺人手,本相自然可以给国师送一些人过来。”

      司马澹没有理她的后话,只扯紧了她的袖子又问道:“真的不愿意?”

      他的眉眼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期盼,恍惚间,顾容蓦地想到那一年与她有过匆匆交集的聂无方。无方的确救过她,不过是在山上猛虎的口中,而且两个人谁也没有受伤。

      那是她这一世养父的忌日,一个老兵油子,一辈子也没个媳妇。不是顾家军的人,却受过顾老将军的恩惠,所以成了她的养父。他老家在槐岭山,顾容便跟着他到了槐岭山。一待两年,二人各忙各的也很和乐,他却在一次上山打猎的时候丧身虎口。没想到,在同一个日子,顾容也遇到了那只虎。她那时候武艺已经很精尽,却终究难敌成年巨虎,眼见着体力不支要被咬到,一个小少年横.插.进战场,三招打死了巨虎,将她救出来。

      少年在她那儿待了半月,临要走时,也是用这个目光看着她,眉眼间流露着不易察觉的期盼,他笑着说“不如我就在这儿与你待一辈子得了,你那么笨,连老虎都打不过,没了我可怎么办?”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占星台上公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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