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归(重生)》故里安

18、第十八章 年少时候聂无方

　　“这样厉害？”

　　“那是自然！”皖雾与有荣焉道：“他这些年在江湖上混的很好。半月一卦吉凶运，可测鬼神聂无方！各路人都争着抢他嘞！”

　　顾容闻言笑道：“若真是无方，倒着实可令你家公子省劲儿许多。”

　　皖雾的院子在顾容的隔壁，较顾容的要小一些，外周红墙绿瓦，若在春在夏便有翠柳环绕，群芳争艳，可惜如今只有三两枯枝，索然无味。倒是院子里从冰雪堆里头挣扎出来的细瘦草药，茕茕孑立，望着颇有几分可怜可爱。

　　屋门大敞，朝玖正在里头招呼皖雾口里的无方，听二人过来往这边儿望一眼，起身端庄道“主子。”

　　顾容嗯一声，目光含笑投向另一个一同站起的人。

　　这是一个着深灰色布衫的少年人，面容平平无奇，身材瘦长寡淡，就连说话都是苍白而干瘪，“相爷。”

　　顾容道：“无方术士”

　　少年人露出个腼腆的笑，因这腼腆苍白的脸上飞上一些淡红“是。”

　　皖雾在一旁嬉笑道：“这些年过去，你这脸红的毛病却是改不了了！”

　　少年人看她一眼，但笑不语。

　　“本相少年时承蒙术士接济，此恩一直放在心里，苦于多次寻术士不得。今日与术士一见，便又想起术士臂上那血淋淋的口子，”顾容惭愧叹道：“那口子如今可好了？可对你还有妨碍？”

　　少年人一怔，笑道：“相爷说笑，无方何时为相爷受过伤，又何时臂上有过口子”

　　顾容挑眉“你倒是聪慧。”

　　皖雾看出不对，着急插言道：“公子，无方是与我们一道混了好几年的交情，不会错的！”

　　说完皖雾又蚱蜢一样蹦到少年人的身边，认真用双手捏了捏他的脸，又侧过头更加坚定道：“不会错的。”

　　那双手下一瞬就被朝玖扯了下来，捞到一边，朝玖盯着少年人“无方，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人愣愣不知所措，后对朝玖叹息一声，“你竟不信我么？再说，我之真假，相爷不晓得，你们难道还不晓得么？”

　　后又转过头向顾容正声道：“相爷，无方九年前槐岭山上给过一个小男孩儿一锭金子，向他买来农家收留半月，可对？”

　　顾容点头“那男孩儿叫顾容。”

　　少年人嘴角矜持地弯了些，顾容又道：“所以你才不会是无方。”

　　少年人张嘴还欲说话，顾容伸手阻道：“不论你知道多少无方的事，不论你到底是不是皖雾与朝玖的老友，你不会是无方。”

　　顾容给朝玖递个隐蔽的眼神，要他小心戒备，继续道：“本相与无方相处过一段时日，他确是谦逊知礼，甚至容易羞涩，然，他的骨子里是傲气的，不羁的。他不会恭敬地称本相相爷，这么多年，大概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脸红再公示于众。”

　　顾容的眼神放空了一瞬，“若是他，大抵会温声称我一句顾相，这也是最多。”

　　少年人忽地一笑，那笑容明艳生光，将那张平淡的面容也照的生趣盎然。

　　“不愧是顾容！”

　　他退后几步，正好到窗户边沿，向皖雾与朝玖道：“今儿来确是叙旧，不过嘛，我也真的不是那什么无方。”

　　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冲皖雾眨眨眼，“皖雾妹妹，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有空再来找你！”

　　一阵烟雾弥漫，这人离去无影。

　　皖雾气得拔剑要追，被顾容拦住，“他有备而来，追不上的。”

　　“公子”皖雾放下剑，弱弱喊了声，想看又不敢看顾容。

　　她每次犯错多会使出这等做派，顾容见怪不怪，伸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不怪你，若非我真的见过无方，大概也会被骗过去。”

　　皖雾于是又充满生机咬牙切齿道：“这个小骗子，等皖雾下次捉住他的，先打他一顿再好好叫他解释！”

　　顾容奇道：“你就这样确定那是故友？”

　　“怎么不能确定！故友嘛！一眼认不准两眼还认不准？！更何况公子你没来之前我们谈了许多那时的事儿，一点儿出入没有！”

　　顾容清晰地见到皖雾背后的朝玖在这段话里一点一点脸色沉下去的样子。想起这二人渊源顾容很不厚道地笑了一声。两年追在人家的屁股后头跑，得是多少眼。

　　皖雾还一无所知地继续哀声道：“嗳，就是不晓得那小骗子为什么骗咱们。”

　　顾容提醒了一句“就算是故友也得小心。”便借着案子的由头走了，留下身后那一对儿不知对错的在那里纠葛。

　　甫出院子，便听一家丁来通报，刑部尚书吴津与都察院按察使楚肖平前来拜见。

　　知道是为了案子，顾容连忙出去给人迎到书房。

　　刑部尚书吴津是个白胖子，身壮体虚，一步三喘，从软轿上下来走了这几步就只顾在椅子上拿一个小白手帕上气不接下气地擦汗。

　　话便只能由楚肖平来说。

　　顾容对这个接任了自己的青年人很有好感，知晓他性子有些放不开，对他鼓励笑了笑，后听他条理清晰道：“下官是在第三日事态愈发严重的时候接到圣谕开始接管案子，与吴尚书一直夜不敢寐，日夜研究，也没有什么收获，只听一其中一个失踪孩子的母亲哭的时候说过，会不会是罗刹童子。下官当即扣押了那一家，却也没查出什么东西，那一家是身世清白的商贾之家，那句罗刹童子大概也是无心之言。”

　　顾容仔细翻看铺陈的卷宗，忽然道：“这些失踪孩子身上可有什么共同点？”

　　这时候吴津才缓过劲儿，把小白手帕一放，泼妇般控诉道：“哪里有什么共同点，南一个北一个，家里头境况也大不相同，这案子可怎么查呦！”

　　楚肖平在他说完沉静道：“孩子都是八岁上下的男童，除此之外倒真是再没什么共同点了。”

　　吴津赶紧附和道：“是啊！”

　　顾容斟酌道：“这样，楚大人先派人到这些失踪男童的邻里那里收集所有关于男童的形容，一切的形容都要在之后记录下来成案册。吴大人回去好好歇一歇。今夜本相好好研究研究卷宗，明儿午时两位大人再来相府，咱们再一起研讨研讨。”

　　吴津忙不迭道：“那便如此！”

　　将两人送走，顾容又回到书房，修书一封，派皖雾悄然送到楚肖平府上。

　　吴津今日表现实在反常，他平常虽也有渎职之嫌，却从未想这样明显推诿地低劣渎职，这案子，他定是知道些内情，那他这样做，是有心还是无心已经不要紧，盯紧了他，一定会有线索。

　　她自己手里能用的人不多，书信便是为了让楚肖平派人去盯梢，上辈子楚肖平就是谢案清的亲信，这辈子也差不离，就算不是，楚肖平那样的人也不会与同流合污，弄虚作假染上关系。谢案清将案子七推八推都推到她手中，如今用一用他的人也是应该。

　　将卷宗翻得烂熟也没什么收获，顾容倚在椅子背上靠着，合上眼，昏黄的灯火一晃一晃，一晃就是一夜。

　　得亏碰上休沐，不然依照皖雾时不时发作的舍不得叫她的性子，大概又要劳烦谢潋依提她请个病假。

　　匆忙换身行头梳洗一番已快到午时，没待吃上一口热乎饭就传来都察院楚大人前来拜见的通报。

　　顾容叫家丁直接将人引到会客厅。

　　皖雾见顾容方方拿起筷子又搁下，在一旁心疼道：“要不让那楚大人等一会儿？”

　　顾容笑着用干净的筷子打她一下，“想什么呢！收了罢，大约是吃不到了。”她可惜一叹，忽然想到荆岁寒那边儿，“将军府的膳食按点儿送去了么？”

　　皖雾撇撇嘴，“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别人哩！送了送了！哪敢不按时送！公子你放在心上的人皖雾哪里敢亏待。”

　　顾容轻轻捏捏她的嘴，惹得皖雾挣扎着打她两下。

　　顾容到会客厅时楚肖平正在那里端端正正地站着。青长衫，玉石冠，高眉阔目，儒雅非常。他双手捧了一叠纸，上面是失踪的童子们的形容。

　　顾容过去将那些纸接下来放在桌上，又招呼楚肖平坐下，才一边儿翻着纸，找着相同的形容词，一边儿对楚肖平道：“大人拿到这些之后可看过？”

　　楚肖平颔首，“下官从大多纸上都看过一个字儿：俊。”

　　“还有别的么？”

　　楚肖平斩钉截铁道：“没有其他的了。”

　　顾容翻纸的手停下，望向楚肖平道：“楚大人有什么想法？”

　　楚肖平道：“下官想法与丞相信上相同，只是，如今还没什么消息。”

　　顾容对楚肖平愈发欣赏，给他倒了杯茶，两人一起等着姗姗来迟的吴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