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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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娇漫不经心地一面把玩着刘彻命人送来的新鲜首饰，一面看着那阶下的小姑娘：团团一张粉脸，珠圆玉润，犹带着婴儿肥。
不是多么出彩的美人只是看着讨喜。
更不像刘彻会喜欢的那种柔顺纤细的美人。
但是，陈阿娇没什么意义地勾勾唇角。毕竟隔了那么多年，也许等刘彻老迈，当真会喜欢这样活活泼泼的有朝气的小姑娘。
这也很像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最喜欢的小姑娘。
看着，就好生养。
陈阿娇心中甚至有些荒诞的念头。
莫不是这就是刘彻看中的原因。
那就太可笑了。
这个小孩子手里却牵着一个更小的孩子，看到陈阿娇垂眸看来，她就极努力地讨好地笑，但是年纪太小，藏不住眼底的不安。
但曾经的陈阿娇大概确实发现不了的。
现在她开始会疲惫地想，这和这些小宫人有多大干系呢。
现在这个花骨朵一样年纪的小姑娘，就像是被网在无形陷阱里的小兽，她恐惧，她现在还是认命温顺的；但如果她不给她一个生路让她小心翼翼地钻出来，纵然是怯懦的小兽，也终会裂开尖牙，在求生欲望下燃烧兽性和她鱼死网破。
陈阿娇还记得这个小姑娘第一次怯生生拜伏在阶下时，恍惚间，玳瑁宝甲依然刺痛了自己的掌心。
可现在，看着那有刘彻模样几分影子的小孩子，心底都没有什么情绪了。
和往常一样，她让这个孟美人起身。
赐座。
真的说出这两个字也没那么难。
虽然从前，在陈阿娇面前，只有跪着的宫人。
刘彻终于早了好几年有了子息，还是一个皇长子。
刘旦。
他确实很希望只是个开始。
但“旦”确实也是极好的字。
毕竟是皇长子。
也是那一天，当刘彻前殿开怀邀众臣满饮，宫乐喧天，纵在长乐都隐约可闻时，外祖母皮弛却依然有力的大手突然握住她的手的触感，她就缓缓舒出了气。
高踞长乐宫之巅的窦氏太皇太后，耐心地一字一句说：“阿娇，你做得对。这日子啊，长着呢，人要耐心一点。”
言语里有驱不散的说不出的迟暮之气，但却又坚定得如同坚不可摧。
而她这一次明白了外祖母的意思。
是的，耐心一点。
事情总是不该做得那么明显、那么着急的。
人也总是该多一点耐心的。
毕竟未央宫人，命如风烛，不管是否曾经被点在极高处的烛台，也终究总是那么脆弱易熄。
孟女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在成为这间屋宇下除了小小的孩子外，唯二跪坐在坐秤上的人后，不由感觉一丝轻飘飘的喜意。
虽然陈皇后一直没有表现得像小宫女窃窃私话间那么跋扈可怕，但每次和皇后对视都几乎让她本能发颤。
大概也因为她始终知道，比起日日就算没有帝踪也总有珍玩口谕奉上的椒房殿，除非是看旦儿，陛下根本不会踏足她的宫殿。
她总是隐约觉得陛下一点也不喜欢她，比起对自己的充眼如无物，哪怕是她身边身姿袅娜的莺儿，都能得到帝王视线更长时间的流连。
但那又怎么样呢。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舍地看着被傅母抱走的小刘旦——莺儿现在在掖庭做着最粗苯的活，恐怕都不用几年，就再看不见那样鲜嫩婷婷的模样了。
而她，有小刘旦啊。
但显然今天还是个更特别的日子，就好像眼前这些，样式别致得很的泛着煌煌华光的琳琅钗环，多得有些特别。
陈阿娇之前设想过很多次，她再一次看见卫子夫该如何。
最恨的时候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只是这样的太过于勃勃生气的冲动，也被岁月一点点消磨得只剩下薄薄印记。
何况她终于也承认了刘彻的话是对的，卫女不过适逢其会，没有卫女，也有王女，李女。
但也当然不代表，她会少厌恶卫子夫一点。
也许刘彻只是嫌他的子息还是太单薄。
但哪怕只是可笑的偏执，她也独独最容不下卫子夫。
然而陈阿娇也很意外，当听着宫人小心地恭禀，陛下从平阳公主府带回一个卫姓歌姬，居然真的能自然笑出来。
大概是因为，她也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如重石终落，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