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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采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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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和舜年纪相仿的孩子只有瑶。小小年纪的舜常常象大人一般地叹息瑶毕竟是个女子,有些时候还是没法象他那样毫无顾忌地爬高上低。可毕竟也只有这么一个令他满意的跟班,所以当失去时,舜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自从李先生的新妇入门后,瑶就更不搭理舜了,倒是缠上了李夫人,犹如姊妹,又宛如母女。
舜心里忿忿:弹琴、习舞、绣花、背书,哪里有上树、下河、骑马、逮兔子好玩?!
终于,在割发事件发生过两个月后,舜再也受不了赌气不理他的瑶了。他骑马到城外新发现的一片桑林里,挑了那些已经长成紫黑色的桑椹摘了一大捧,又跑到河边清洗干净,用新鲜的荷叶包了起来,才又信心满满地溜回了王府。
初夏的正午让人昏昏欲睡,所以此时的王府比别的时候都要安静。舜躲躲闪闪地晃到仲先生所住的院落旁,跳过小花园低矮的围墙,找到了瑶所住的屋子。
为了消暑,屋子的后窗开着。舜蹑手蹑脚地从后窗探出头来,正看到瑶坐在圆凳上的背影。她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舜听到隔壁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便知道那定是瑶的奶娘在外间睡着了。
“瑶!”他用气声小声地叫她的名字。
瑶似乎没有听到,所以舜提高了声音又叫了她一声。
瑶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最后才转身看向后窗,正看到舜那张嘻嘻哈哈的笑脸。她看了片刻,便白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去忙手里的东西了。
“我们去柳溪抓鱼吧?水可清凉了。”舜轻声问她。可瑶没有回答。
“要不,我带你去那片桑林?我新发现的好玩的地方。”舜继续自言自语。
沉默了片刻,舜忍不住猴子般灵活地从外面跳到了屋内。他扯了扯瑶的衣裳,瑶一脸生气地转过身来。此时,舜才发现瑶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绣花用的绷子。
“给你,专门给你带回来的,我都没偷吃。”舜从怀里掏出荷叶包展开。
看到那些新鲜的桑椹,瑶的眼睛一亮,本能地伸手去接。可下一刻,她又“哼”了一声,放下手来,转过去不理舜。转身之际,她偷偷地咽了一下口水。
舜将桑椹放到旁边的条几上,又扯了扯瑶的衣裳,道:“你还生气呢?怎么这么小心眼?你跟我说,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嘛。”
瑶一回身,怒气冲冲地对他说:“头发!”
舜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脑袋,笑呵呵地一边解开腰间挂着的那个小香囊,一边说:“咳,我当是什么呢。”他从香囊里掏出了那束惹祸的发辫,递到瑶面前:“还给你就是了,别气了。”
谁知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束发辫,忽然又红了眼圈。
“谁稀罕你还了!又结不回去了!”瑶一下将他手中的发辫打落在地,带着哭腔大声冲他嚷了起来。
因着瑶忽然提高的嚷嚷声,外间的鼾声嘎然而止,被一阵似乎是惊得呛到了口水的咳嗽所代替。接着就听到奶娘迷迷糊糊的询问声:“瑶儿啊,怎么了?”
舜十分讨厌瑶的奶娘,因为那是个罗哩叭嗦而且坏心眼的女人。每次他要带瑶出去玩,她都不答应,说他把瑶给带坏了,还吓唬瑶再跟着舜出去疯玩定会嫁不出去的。因为她,瑶就算偷偷溜出来玩都变得小心翼翼了,生怕磕了摔了留下疤什么的,总之一句话就是变得娇气了,十分无趣。舜又因为她是瑶的奶娘,不能直接跟她顶撞,所以干脆就躲着她。
听到一阵踢踢踏踏拖着脚走路的声音传来,舜飞快地弯腰捡起地上的那束发辫,转身灵活地从后窗跳了出去,临跑开前又扒着窗台对瑶说:“下午咱们去西山逮兔子,骑马,我在老地方等你!”说完,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舜自然是没有等到瑶。当他闷闷不乐地揣着一只小兔子从西山回府后,才知道下午的时候瑶的鼻血流得一塌糊涂。隐约间他有一种预感,似乎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也就有些心虚地没去显摆外加恩赐似的把小兔子送给瑶。
舜的这种预感倒是挺正确,因为正是那一大捧桑椹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