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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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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里,一大早就在商议国事的成熙帝接到了密报,很快的看完,他眉头微皱,继而松开,扫了眼坐在一旁的文晔。
文晔知道为何,昨日阿乔邀见白葳的事,当时就有人通知了他,也知白葳被带出城,霍青棠后来也跟着出了城,那个时间段,他们应该赶不上回城,只是不知成熙帝的密报,有没有邓崇追杀白葳的事。
成熙帝收了密报,并未发问,接着原来商讨的事道:“不知今年吴王是否会来朝贡。”
前年和去年吴王以突发疾病和不慎落马摔伤为借口没来,原因在于吴王在太后丧期,耽于酒色,被国相检举,成熙帝以此为由,削了吴王封地的一个郡,吴王记恨在心。
久不朝贡必有异心。
“陛下,自陛下登基以来吴王日渐强大,这些年又是免百姓税收,又是招兵,其心不言而喻。”郑昇忧心道。
成熙帝当然知道,所以才削了吴王一个郡,然吴国临海,可自行晒盐,盐亦为百姓之本,单这一个生财之道,其余诸侯国就差远了,何况大胤的诸侯国是可以自行铸钱的,吴国的铜矿也算丰富,也因此,吴王有底气免百姓税收,以此买人心。
削潘势在必行。
“若吴王今年仍不朝贡,陛下可以此责备吴王,令其前来,若其不来,则再削一郡。”郑昇建议道。
“不可,”文晔道,“吴王这几年的举动,阿翁也知,若逼太急,儿恐吴王举兵谋反,朝廷这几年与匈奴几次交战,将士已然有些疲乏,眼下匈奴内乱,战事稍歇,此时不适再有战事。”
“若吴王有心反,朝廷将士休养的时日,也是给了吴王更多的准备时间,亦不妥。”郑昇道。
削又不好削,不削令人寝食难安。成熙帝紧锁眉头,诸侯国日渐强大,亲缘却逐渐淡薄,长久下去,东周就是例子,如何削潘是关键。
“罢,”思索无果,成熙帝决定先逃避此事,“等今年开春,诸侯王进京朝贡再论。”
郑昇还欲再言,文晔朝他使了眼色,他只得住了口。
文晔以为因着密报一事,成熙帝会把他留下问话,谁知让他与郑昇一起回去。
搞不懂父亲心里所想,文晔看向郑昇道:“吴国固然壮大,但一国之力不足与朝廷相比,且名不正言不顺,反不在此时;除了吴国,其他诸侯国也有被削郡的,亦需多观察,随时汇报他们的动向。”
以前郑昇跟吴王打过交道,此人虽无才能,但也不是庸碌之人,自己一人揭竿造反的事,他应该不会做,倘若诸侯王联合起来,那就不妙了。
郑昇忧患不已,如此看,削潘还需斟酌。
告别了郑昇,文晔去了长公主府,此时董乔刚刚梳妆完毕,听到文晔来了,欣喜的跑出去见他。
“太子表兄!”她边跑边喊,玉树临风的人映入眼眸,她更是欢喜的不得了,直接扑入了文晔的怀里。
“阿乔,”文晔微微一笑,将少女稍稍拉离自己,“这么大呼小叫的,生怕别人不知我来了?”
“哼~知道又何妨?谁敢瞎说,看我不打烂他们的嘴。”董乔鼓着脸气呼呼的,仿佛真的见到了编排他们的人。
文晔摇首:“别乱想,今日我找你有事。”
“霍白氏吗?”董乔猜他会过来,一张俏脸上妒意满满,“表兄,你真对白氏有意?她可是霍嫖姚的妻!”
文晔无奈而笑:“你从哪儿听的谣言,就把霍孺人扔到了城外?昨天大雪,城门落锁,你就不怕她出事?你看,今日这积雪还这么厚。”
董乔哪知会下那么大的雪?但文晔的话让她很不舒服,犟道:“出事又怎样?殿下很心疼?”
“你呀!”文晔弹了下她的额头,“你也知她是霍嫖姚的妻,你把她从仆射府接到长公主府,那么多人看到,若她出了事就全因你,而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说,你的舅父会怎么想?”
董乔愣了愣:“舅父会怪罪于表兄。”
文晔点头:“现在跟我说说,是谁与你说的那些话。”
董乔心里愧疚,自然一五一十的告知。
文晔眼神微冷,除了严歆,还有其他婢女撺掇董乔,严歆编造了行宫的事,有婢女引导她把白葳带到城外,说是吓唬一下。
长公主府有邓崇的眼线,幸好他亦有准备,听到董乔找白葳时,就已经派人去保护白葳了,不然真被邓崇得逞,白葳因他而死,霍青棠必定与他交恶。
这个邓崇,动作是越来越大了。
出了长公主府,文晔又去了堂邑侯府,提了不少物件,这一趟自是为了赔罪。
霍家除了白葳,所有人都出来迎接,一番客套之后,文晔与霍青棠去了偏厅。
霍君侯夫妇还疑惑,什么时候太子与儿子相熟了,这可不算得什么好事。
霍青棠面色平淡,是一贯的表情,成熙帝诞辰那夜对文晔的警告不悦,仿佛是幻觉。
文烨与霍青棠不是很熟,平时来往不多,若不是白葳,与霍青棠也只是君臣之交,但因为种种巧合,自己先前对白葳的举动,以及那个不被人知的兄长与白葳做出的事,让他面对霍青棠些许不自在。
“不知孺人伤势如何?”他先问。
霍青棠回道:“尚好,劳殿下关心。”
文晔满带歉意愧疚:“我也没想到阿乔会有此举,致使孺人差点遭遇不幸。”
这话方才对这霍家众人他没说,他想霍青棠也是做了隐瞒的,所以在霍君侯面前他只提董乔不懂事,才会行此鲁莽之事。
“也请殿下回去,盘查长公主府的人,尤其是翁主身边。”霍青棠淡道。
董乔前脚让人待白葳出城,后面就那些人抓到白葳,一定是事先预谋。
文烨颔首,窥了下霍青棠的面色,道:“此事只怕还是邓崇所为,霍公子需保护好孺人。”
“臣自知晓。”
霍青棠的语气自始至终平淡如常,对这个疑似与妻子暧昧不清的人,并没有表现出异样。
文晔原本想拉拢他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对他这个调戏自己妻子的人还能保持如此风度,他还是佩服的,前些日子更是亲自带白葳到他的私宅,他真不知霍青棠怎么想的。
文晔整理一下语言,道:“邓崇此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日后定还会有其他举动,你我都需注意,此事不仅关乎我,亦关乎孺人,若他有异动,你我随时交换消息,防止有变。”
霍青棠并没有立即回答,邓崇用尽手段掳走白葳,所想无非就是认为白葳对他不重要,不愿与他直接作对。若他真与太子有私交,只怕邓崇会连霍家一并对付,邓崇门客良多,眼线遍布京城,又极得成熙帝喜爱,凭他霍家一家,无法对付,但——
“臣的妻臣自会保护,邓直指,臣亦会应对。”霍青棠缓道。
文晔不意外他的拒绝,但还是问:“为何拒绝孤之邀请?”
霍青棠只答:“臣是天子之臣。”
六个字已经表明一切,霍青棠效忠于天子,而文晔现在还不是天子,他不能与太子走的过近。
文晔失笑,在长安城中,鲜少赴他宴邀的人有三个,郑昇、苏骞,还有就是眼前这位年轻将军了,也罢,阿翁本就不喜他,他与这些受阿翁重视的朝臣远一些,对自己也有利。
“好,孤应将军,除却绣衣使者,与将军无他事。”文晔郑重道。
霍青棠同意了,其实除掉邓崇,就是对文晔最大的帮助,这个在天子耳边玩弄权术的小人。
送走文晔,他面色微沉,这次绝不能轻易翻篇,白葳被人追杀,他亲自救了,还能像行宫那次当做不知?
白葳还在睡觉,回来在杜英杜梨帮助下,她洗了澡后就沉沉睡去,这都中午了,还没醒。
霍青棠坐在床榻边,凝视着她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熟睡中的人发出一声嘤咛,很不情愿似的睁开眼睛,他才回神,但没有移开眸子。
白葳睡得迷糊,半阖着眼睛看他,声音带着初醒的娇软,抱怨道:“难怪我觉得有人盯着我,原来是你。”
“饿吗?”他问。
白葳点点头,补完觉,自然该补饭了,只是她觉得饭有点难以下咽。
“你——”她垂眸看一眼喂到嘴边的米粥,有些惊悚。
霍青棠举着勺,见她不动,问:“怎么了?不想吃这个?还是想吃肉粥?”
“不是——”白葳狐疑的看向他,他面色平静,再正常不过了,但总让人觉得他有事。
“我自己来。”她从他手里拿过碗,埋首吃着,心里疑惑不已。
霍青棠不语,等她用完饭,取了药膏,从被里拿出她受伤的脚,小心的握于手中,然后沾了药膏给她涂药,轻轻揉着。
白葳惊呆,他这是病了?但他的神色认真,仔细的揉着她肿胀的脚踝。
许久,她才捋清了思路:“你是愧疚了?”
霍青棠手一顿,继续给她揉脚。
白葳自觉猜中,气闷的怨道:“若不是你执意娶我,我也不会遇见太子,不会招惹上邓崇,今日这事也就不会发生,全都怪你!”
霍青棠回道:“上午时,太子过来看望你。”
一句话,把白葳的气焰掐没了,霍青棠的不对劲,是从她在夜市上遇见文晔那次,忽然她记起了当时忘记的事情,在文晔叫了她“阿薇”后,霍青棠面色铁青的拉着她离开,然后,她在他面前……流泪了。
霍青棠一定以为,她是因为文晔哭的。
“你们说了什么?”白葳偷瞄着他的脸。
霍青棠放下她的脚,轻轻放回被窝,才问:“你与太子究竟是何关系?”
这……白葳还是有些生气的,之前她想说,他却一连冷淡,凭什么现在他问,她就要说?
她的心思故意写在脸上,霍青棠淡淡的笑了一下,道:“若你告诉我,我便也坦诚告知,我何为非娶你不可,然后,是走是留,皆由你。”
白葳还来不及惊讶他的前半句话,就被后半句内容弄得怔住,好一会儿,才如梦游般,声音极轻道:“你的意思是,要与我……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