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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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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葳不知道自己有多关键重要,总有人要杀她,从穿来几乎没个消停,但不管脑子里怎么胡思乱想,当那个人提剑刺向她时,她还是只能认命的闭上眼。
“叮——”是剑撞击的声音。
有人来救她了?
白葳惊喜的睁开眼,确实有人挡住了杀她的剑,是三个蒙面人中的一个。
挡剑的蒙面人问:“主子说了,不能杀她,你是作何?”
那人没有回答,沉默的收回了剑,垂下眼。
挡剑的人对另一人使了个眼色,把白葳带上马,往背对长安城的方向跑去。
许是白葳太配合,他们并没有绑住她,疾驰的马蹄在雪地上留下三排清晰的痕迹。
到了岔路口,三人下马折了树枝绑在马尾处,随后分做两路,欲杀白葳的人独自乘一匹绑着碎石的马走了左边的路,另两人和白葳走了右边的路。
离去前,白葳分明感觉到,想杀她的那个人,阴冷的瞥了她一眼,才不甘的离去。
白葳知道因为负重的缘故,马留下的脚印深浅不同,而树枝在后拖着一路扫过,会毁掉马蹄印,这样就算有人来找她,也很难选对方向。
但她还是比较幸运的,因着雪下的越来越大,地上积雪有一尺多厚,马蹄难行,他们不得不下来步行。
三人步履蹒跚的走着,白葳的裙鞋很不方便,已经湿了不说,裙子上还总是随着走动堆上雪,迈不开步子,当然她也不想迈开步子,脚下偷偷的把雪踢开,分出一条路。
阿母应该察觉到了不对,只是此时阿翁刚回家,再来找她,着实有些迟了。
但若有人来救她,看到雪地这样的痕迹应该能明白吧!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太费力耗时。
“孺人不必费劲了,”其中一人忽然道,“主人说,若不能活捉孺人,就将孺人斩于此地。”
“……”白葳一愣,他们知道她的小动作。
“你们的主人是邓崇?”除此之外,白葳还真不知有谁执着于抓她。
他们不答。
“抓我比杀了我,对邓崇更有利吧!”白葳接着说,无人答他。
猜到是邓崇,白葳就明白他为何这么做,她今日是进了长公主府,许多人都看到了,随后又被董乔丢到了城外,董乔不过是吓唬她兼教训,并不会遮遮掩掩,因此仍会被人知道。
文晔与董乔结婚,看中的无非是长公主对成熙帝的喜好一直了如指掌,她在城外死了,就与长公主府脱不开关系,就算不是董乔杀的她,她也因董乔的任性嫉妒而死,成熙帝责怪,文晔首当其冲。
她是霍家的妻,是白益的女儿,白益与御史大夫郑昇是好友,这么一来,太子就会与霍家、白家交恶,从而失去一批力量支持,得不偿失。
杀了她,成熙帝怕也是乐见的,在天子眼里,她不过区区一介妇人,出身还扑朔迷离的。
活捉了她可以威胁霍家和白家,前提是,霍青棠真的重视她。
想到这里,白葳心里相当没底,作为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利弊决断,他一定很清楚。
邓崇真是,打的一副如意算盘,每次都想一举数得。
白葳气的牙痒痒,此人真是可恶。
前面两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头也不回的道:“前路难行,足下还不现身。”
白葳愣住,回头搜寻着,终于在一片白茫茫中的某棵树后,看到了一片纯白色的裙角,那人从树后现出身形,身子被白色的连帽斗篷掩盖,几乎跟雪容为一体,连面容都看不清楚。
这人是来救她的吗?
两个蒙面人拔出了剑,一人迅速的冲向白衣人,白衣人拔剑相对,二人在雪中交战。
“走。”留下的那个蒙面人拉起白葳就走。
白葳跌跌撞撞的走着,拖延时间,抓着她的人很不耐烦,用力一扯,她一下子扎进了雪地里,起不起来。
那蒙面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拎着白葳的后领衣服揪她起来,然而刚拎起来一些,白衣人的剑就刺了过来,蒙面人松了手,白葳再度跌进了厚厚的雪里。
这若是平地,她就要毁容了吧!白葳悻悻的想着,这次不用别人帮助,她迅速的爬了起来。
“快走!”白衣人一声清喝。
是个女子!白葳惊讶,脚下没有犹豫,听女子的话往没有人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缠斗声越来越远,她回头看去,女子有些吃力的阻拦着两人,雪上的地上有血迹,不知是谁的。
白葳犹豫了一下,见有一个蒙面人躲开了女子朝她追来,她立刻快步跑起来,跑到大路上,沿着马蹄踩过的痕迹往回跑。
然,寒风扑面的刺痛感越来越明显,冷气吸入胸腔有些痛,她的速度逐渐慢下来,身后的脚步声接近。
正在她感到绝望时,前方忽然传来马蹄声,一个黑影越来越近,在雪路上奔驰,等看清身形时,白葳惊喜的大喊了一声:“霍青棠!”
回应她的是疾胜的一声嘶叫。
白葳有了动力,看到霍青棠清楚起来的面庞,不禁笑了出来,但脚下一滑,踩到了被雪掩盖的一颗石头上,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她跌坐在地上。
糟了。
她顾不得疼痛,想要站起来,但徒劳无功,反而被痛出了一头的汗。
该死!怎么这么背!
在她数次尝试着站起来时,蒙面人距她不过十几步距离,而霍青棠离的有些远,谁快谁慢,一目了然。
白葳看着到她跟前的蒙面人,无法动弹,剑闪着冷光朝她挥来,眼看就要刺向她的脖子,骏马忽的从她头顶掠过,马蹄踹翻即将往白葳身上砍去的人。
那人被踹飞,一屁股坐在雪坑里,不等他反应过来,霍青棠在马背上俯身一剑封喉,鲜血汨汨的从那人脖上流出,顿时鲜红了白雪。
白葳震住,她头一次亲眼看到杀人的场景,而杀人的人,还是霍青棠。
在她的愣怔中,霍青棠下马向她走来,手中长剑滴血,在雪地上流下一串鲜明的痕迹,他面色冷酷阴沉,有些可怕,走到白葳的身边蹲下,检查她的脚。
痛意传来,白葳才反应过来,避开那刺眼的颜色:“你杀了他。”
“嗯。”他喉间淡淡应道,感觉手下白葳的脚踝肿了很高,小心翼翼的触碰着,担心她会不会骨折。
“他很可能是邓崇的人,这次追杀我,若活捉他,应该可以让其指认邓崇吧!”白葳的声音有虚飘,显然被吓到了。
霍青棠一言不发,确认她没骨折后,用自己的衣袖擦净剑上的血,入鞘,抱起她,走到死了的人身边,朝他的头踢了一脚,黑布从他的脸上滑落,露出了他的脸。
白葳睁大了双眸,那人脸上有刺字,若没记错,大胤如今还会在脸上刺字的,就是以武犯禁者,而这类人释放后,基本都是被贵族招募,成为死士。
难怪霍青棠会直接杀了他。
“对了,有个女子救了我,她还在前面。”白葳急道,很是担心她的安危。
“一个女子?”霍青棠微皱眉,抱着她寻些雪痕过去。
女子已不见了踪影,那死士也已经被杀了,鲜血流了一地,与白雪映衬,凄美而又刺目。
“我们要怎么回去?”白葳终于有了痛觉,因在雪地走的久,被湿鞋包裹的脚又痛又痒。
等他们回去,城门应该已经关了。
“我可以叫开城门。”霍青棠说。
“你要是叫开城门,会传遍京城吧!”
若无紧急情况,城门岂能随意打开?霍青棠再有名,成熙帝再重视他,这也是大事,没叫开,被参几本、打一顿再正常不过了,叫开了……那就更大事了。
再者,缘由还是因为她,罢,她宁愿在城外呆一夜,也不愿闹出什么动静,被父母再知道了。
“对了,我家那边怎么办?”她这几日都是在家里住的,今天被长公主府的人叫走,一直未归,阿翁阿母不知会有多担心。
“出门前我已经让孟光去告诉外姑,今天接你回家,放心。”他说。
那就好,她可不想父母知道她今天经历了什么,脚又成了这样。
霍青棠拿剑将衣裳割下来两大块,脱下白葳的鞋子,白葳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缩回,被他紧紧抓住,然后用衣服包裹住,而受伤的右脚,红肿的像个猪蹄,他包裹的时候格外小心。
白葳看在眼里,心里如有暖流。
做好一切,霍青棠抱她上马,往十里外的驿馆走去,雪已经停了,但积雪很厚,疾胜走的很慢,还不如人来步行。
于是他下了马,背上白葳,随后拍拍疾胜的脖子,先往前行,疾胜渐渐落后。
“它能找到你吗?”白葳回头看着在雪里高大的黑色骏马。
“能。”疾胜跟随他多年,早已通人性,熟知他的气味。
十里地,换做平常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小意思,但积雪有到小腿肚那么厚,再加上霍青棠负重八十多斤,步伐有些艰难。
他能这么快的追上,皆因前头的白葳他们已经踏平了雪地,但还是晚了些,不然她就不会受伤了。
白葳听着他粗重的喘气声,抬首看了眼前路,茫茫一片白色,树枝上也积了厚厚的雪,再往后看,疾胜远远的跟着,目所能及的地上只有一排脚印,有些孤独的意味。
脚上的热意消失,逐渐冰冷,白葳得分散些注意力,不然太刺疼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问,那个岔路口,若走错了,就找不到她了。
“猜的。”左边有不少勋贵的宅子,而右边的路通向洛阳的方向。
大胤建立后,唯一动工较大的工程就是修缮弛道,尤其是长安通向洛阳的这一段,修的格外宽阔平整,若不是下大雪,霍青棠很难追上他们,这是邓崇没有预料到的吧!
他来城外的路上,碰到了公主府的侍卫,听说他们把白葳扔到了路上,胸腔里就升起一股怒火,一路寻来,见马蹄印多了起来,等到地点又不见白葳,心下惊疑,直到看到明显防止人跟踪的清扫痕迹,才确定白葳被人掳走了,死士们虽然清扫了痕迹,但也方便了他这个后来人。
幸而,他选对了方向。
看到白葳的身影时,霍青棠无比庆幸,而那死士想杀白葳时,心中的恐惧紧张,无法言喻。
他有种预感,他背负着的这个女子,是无法轻易放下了。
虽然这与他的原本之意相违背。
茫茫前路,只有背上的女子与他同行,两个人一排脚印。
霍青棠有些认命的笑了一下,将背上的人往上提了提。
白葳侧首看向他,他口中吐出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迅速消失,耳尖被冻的有些红,她看着,忽然对他的耳尖哈了口气,“咯咯”的低笑起来,又双手捂住他的双耳。
霍青棠身子一颤,让自己忽略她的调皮之举,全副心神往前走,所幸白葳没再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黑透了,才在远处看到了一点亮光,简直是希望之光。
“快到了!”白葳甩了下已经冻麻木的脚,欢喜的说。
霍青棠“嗯”了一声,觉得已无力再多说一个字。
到了驿馆,值夜的靠在火盆旁早已睡着,惺忪的打开门,看到满身风雪的霍青棠吓了一跳,立刻迎了上来,叫醒其他人,烧水的烧水,做饭的做饭,很快就备好了他们所需的所有物件。
“这里冷,你行动不便,先换了衣服,我拿饭进来。”他道。
白葳点头,她的脚仍然肿的很粗,紫红一团有些可怖,动一下就疼的只抽气,好容易换好衣服,她出了一头汗,叫早已在门外的霍青棠进来。
她穿的男子衣物,解下的湿润头发的披散着,有种别样的美丽,脆弱无助。
热饭热汤下肚,白葳浑身暖和了起来,霍青棠也觉舒服了许多,用完饭,他问:“要泡浴吗?”
白葳摇头,她的脚这样,洗澡需要人帮助,让霍青棠帮她,势必会看到不该的看的。
霍青棠不勉强,提了热水进来,让白葳洗漱,然后给她洗头发。
“我自己可以。”她又不是手受伤,而且他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双足也定累了。
“我来。”不容拒绝的语气。
白葳撇了嘴,随他,有人伺候谁不乐意?
温热的水冲过头皮,浑身都松散了,他给她揉着头皮,力道合适,白葳在这种舒适下,居然睡着了。
霍青棠有些无力,有些好笑,给她冲洗第二遍时,动作格外轻,不忍惊醒她。
等伺候好白葳,他才去了隔壁的屋里泡浴,雪地行走太久,他的腿脚疲惫不已,泡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知觉。
收拾妥当,他回到屋里,看着睡梦中的人一会儿,才上床轻轻的抱住了她。
白葳动了动,更加贴近了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白葳是被脚上的胀痛感弄醒的,一觉醒来,脚踝肿的比昨日还夸张。
霍青棠早已起身,端来了粥饼,吃完饭,带着她乘疾胜回城。
城外死了两个死士的事,在京城并没有引起什么议论,但是他们这对夫妻一大早从城外进来,还同乘一匹马,顿时让长安城的老百姓们沸腾了,议论开来。
“又让她逃了!”听到消息的文峥恼怒,看着邓崇道,“此女死活价值相差无几,你为何非要留她性命?如今再次搞砸,以后如何?”
邓崇也没想到,白葳居然这么幸运,再次让她逃了,如此霍青棠与她的警觉性一定会提高,而且霍青棠手下也有许多高手。
“大王放心,下次臣一定杀了她。”
“你要怎么杀?”文峥不悦,哪还能遇到一举数得之事?
“只要她在长安,就不愁没有机会。”邓崇眼中闪过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