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96、第三二章 穿越东海2

　　有一束阳光从东方射了过来，暖暖地照在小夕的脸上，小夕睁开眼，对着他甜甜一笑：“潋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东海。”
　　白潋已酥化，暗暗发誓一定要留住这个笑容：“去他的凶险，我会拼尽一切护你周全，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万劫不复。”
　　然后转头看向白尨毛：“我们该上路了！”
　　就这样，一行人拖着残破的身心，悠悠荡荡到了东海。
　　白潋看着眼前这一片烟雾朦胧，一别就是经年。
　　海面上静悄悄地，既没有东巡的游船，也没有奔跑的少年，更没有那条让他一想起来就心疼、带着他穿越黑暗并一起度过上千年美好时光的小鱼。
　　是的，哚哚，他终于异常清晰地想起来她是谁了，往事一点一滴也慢慢浮上心头。
　　两万多年过去了，再一次想到哚哚，想到在海底时那段无忧无虑、而又浪漫美丽的时光——驮着仙山的神龟、随海水飘摇的水草、成群结队的鱼儿和贝壳、跃动在海面上的闪闪的光、岱舆上的黑冩玉、员峤上的云团、蓬莱的金雾……那些和哚哚一起走过的每个角落，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每一样想起来，都那么让人心生向往，后来，他又去过比那里更美丽的地方，却再也没有哪里能让他生出那样的心情，后来他才明白，那些地方固然是美丽的，那些时光也固然是动人的，但真正能让他产生愉悦之感的，其实是因为有哚哚在身旁，她的晶莹剔透，本身就是一道无可比拟的风景。
　　后来，他在玄洲遇到了紫萼，在芝罘遇到了凌清子，在人间更是遇到过无数个绝色的女子，她们一个都美艳无比、楚楚动人，却再也没有谁能撩拨动他那颗早在两万年前随着哚哚去了的心，直到在杏山遇到小夕。
　　那段充满野趣的时光，给他的感觉虽然和在海底时有所不同，却一样都是让他一想起来内心就无比温柔，如春风拂过柳梢头。
　　他回头看了小夕一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了一下，又一次相遇，再一次心动，却和上次一眼，他什么也把握不了，上一次，是因为那条叫哚哚的小鱼深深盘踞在他心里，带着对哚哚和小夕的愧意，表面上，是他不得不离开，而实际上，就他当时的心境，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不想，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一个结局……
　　他曾经为了一条小鱼，守身如玉两万多年，而今，却又在有了心爱的姑娘之后，多次在恍惚间错把别人当做她，以致走上一条她和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不归路，再也回不了头。
　　小夕注意到了他风云突变、一言难尽的神情，轻轻地问了一句：“潋哥哥，你当初离开，不是为了去寻找你的父仙吗？为什么到了咸阳？他老人家，找到了吗？”
　　“夕夕，对不起，我……”
　　小夕伸手挡在了他的嘴巴前，不让他再说下去。
　　“潋哥哥，我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只是，天不遂人愿，重要的是你去做了，相信他老人家一定能体会你的一片苦心。”
　　白潋叹了口气，望着大海沉思。
　　七年前，被云朵带离芝罘之后，他先是随云朵到了玄洲，在看到紫萼的那一刻，以前总是把她和哚哚连结在一起的想法又浮上心头，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紫萼，他不辞而别，循着各种关于失踪的前蓬莱岛主的传说，一个人晃晃悠悠到了咸阳。
　　初到咸阳，他是以一个侍卫的身份进宫的，无意中偶遇前来投靠赵高的卢浮，于是他是白起后人的传言又一次响起，赵高怕他生事，就想尽办法迫害他，终于有一次在宫外派人暗杀的时候被人所救。
　　他不是没奈何意图杀他的人，而是碍于蓬莱“不理人间政事”的仙规，不能动手。
　　但不管怎样，对于救他的人他是一万个感激，所以欣然接受了那人约他帐中一聚的邀请。想不到的是，竟在那里意外遇到了色玛姐姐。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找准机会私下里问她。
　　“你难道没发现，他跟一个人很像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情。
　　小龙这才发现，那个被称为项王的人，除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和那个海人鱼哥哥不同、并且是长着人类的双腿之外，他的长相、他的神武，几乎都和他一模一样。
　　白潋就这样也留了下来，虽然色玛姐姐有项王保护，但他还是想看她好好的，并且她也是唯一一个和很久很久之前的自己有瓜葛的人。
　　她把他举荐给项羽，说他轻功了得云云的，项羽手下也正缺人手，不过就是多一份供奉的事，随手一挥也就答应了。
　　但也只是个闲职，碍于身份，他不能真去打仗，主动请缨做色玛的贴身侍卫，哦，色玛在这里不叫色玛，她另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虞姬。
　　后来项刘相争，刘邦率先进关，但为了长久的打算还是让给了项羽，项王率军进城后，引兵屠戮咸阳宫，杀秦王子婴，火烧秦王宫，大火烧了三个月都没灭。
　　白潋看着漫漫大火，冲进去拼命搜寻，却仿佛在火光中看到那颗皎珠滴出的一滴眼泪，接着就昏倒在地，醒来的时候，项羽已经大肆搜刮诸多宝物美女回江东去了。
　　万幸的是他及时被人给搜救了出来，据说之后他昏迷了整整三个月。
　　之后的事他只能记个模模糊糊，很多事都像是在做梦，甚至有的梦都没有就已成真了。
　　项羽走的时候并没有带上他，而是赐给了他白起将军留下的古老的府邸让他留在这里，说万一以后有什么变动，好随时呼应，他也从此被叫做白将军，虽然并不曾出兵打仗。
　　后来项王为了讨好虞姬，第一件事就是赐婚给他，为他挑了好几十个女孩儿供他挑选，他本待说不用的，可走了一圈之后被一个温婉柔弱的女子的眼神所打动，就带她回家了。
　　女子跟小夕有几分相似，但决没有小夕的灵动和飘逸，但是当时白尨羽已经忘了小夕，这个挑选只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
　　那以后，他便一发不可收拾。娶回来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每个女人的眉宇之间都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直到又一次男扮女装的小夕来到他身边，他才微微感到有点异样。
　　鉴于上次装扮的失败，这次出门又危险重重，小夕往脸上涂了不少颜色，如果不是眼光凌厉到一定程度，根本发现不了她的真实身份，即便眼光凌厉如白潋，也只能半信半疑。
　　可看到她的那一刻，那份入骨的相思，就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那时候，凌清子派人传信，说她找到了芝罘的宝物。
　　明知可能有诈，但他还是去了，因为这么多年，他虽然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但内心一直有一个信念，找到哚哚，虽然除了名字，关于哚哚的一切，他都想不起来了，可是，任何和哚哚有关的东西，他都没有免疫力。
　　于是，当凌清子问他，他们居住的地方，是不是和当年海晶宫的布局有点像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而真实的情况是，他根本已经记不起那些细节了。
　　凌清子却好像对当年的一些事情比他还清楚，借此一步一步引导他，让他不得不怀疑，如果哚哚转世了，那也只能是现在的凌清子。
　　所以，他把她带回了咸阳，成了他专宠的女人……
　　他对她百依百顺，好的让白府的所有人都嫉妒，除了她——小夕，她不是不在意，而是每次看到他们时那失落的眼神，让他感到心疼。
　　终究，他心疼她的眼神，让凌清子醋意大发，她表面上不动声色，而背地里是怎么伤害她的？有多少次？他不忍去想，因为很多时候，他都充当了为虎作伥中的那个伥。
　　一开始，他以表面上的心安理得来掩饰他的愧疚——不过愧疚的对象不是小夕，而是凌清子，因为那是她的哚哚，他不该让她嫉妒别的女人的，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现在面对大海，想起和哚哚曾经的一切，才发现自己犯了多么可怕的错误，他的哚哚，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可他也不敢细想，如果他真的是哚哚该怎么办？难道藏在心中，两万多年的信仰，就这么倒塌了？如果真的是，他会包容她吗？内心有个声音很坚定地告诉他说，根本没有这样的如果。却很快有另外一个声音说，如果真是这样，也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爱上哚哚之外的另一个人？
　　还好，身后，凌清子并没有跟过来，他暂时不用去做过多的判断，可以先放下自己的怀疑，决定先带小夕找到她要的东西再说。
　　只是，面对大海，好像一切都过去了，而实际上，却一切都过不去了，终于要回来了，陪伴着的还有小夕，这个局面，让他不知道是该幸福，还是该难堪。
　　小夕除了刚刚和他说话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好像周遭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白潋看着她的样子，不无担忧，不知道是在崖底摔坏了，还是因为这些天来受到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