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44、 第十五章 芝罘来客1

　　早晨的第一缕亮光照进芝罘岛的时候，岛上的六顺阿伯已经划着小船、哼着小曲儿、迎着微醺的海风出海打鱼了。太阳只露出了小半边，在海面上透出微微的、细碎的红光。
　　今天的运气似乎格外的好，第一杆就钓到一条大的，费了好大的劲都没能拉上来。无奈之余，只好一点点拉着杆子往船边拖。待“大鱼”靠近，阿伯吓了一跳，哪是什么大鱼，竟是一个穿着粗布葛衣、双目紧闭的男子。
　　他大惊，虽然他离岛不近，但也还在芝罘的结界之内，结界之严密，连最小、最小的蠓虫都飞不进去，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六顺一边心下狐疑，一边试着去探他的鼻息，可是刚触碰到他的身子，就被一股依旧透着寒气的冰凉逼退了，手一抖，差点就松开任他去了，看着他栩栩如生的面孔，实在又有点不甘心，好在像是还有那么一丝微弱的气息。
　　他一向有恻隐之心，这家伙眼看已经奄奄一息了，再怎么着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他一个昏迷至此的人，难不成还能给芝罘带来什么腥风血雨不成？于是，只是几秒钟的犹豫，马上就决定带他回芝罘，把他放到岛上一处废弃的小屋里调养。
　　两天后，他竟然醒了，看着忙里忙外帮他熬药的六顺，很长时间反应不过来，“是你救了我吗？”他开口问，意外发现眼前这个阿伯长了一双和这张布满风霜的慈祥面容极不相称的桃花眼，清亮明澈。
　　六顺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快醒过来，突然间听到他说话，倒惊了一下：“小伙子，你还好吧？哎哎哎，好好躺着，千万别动，这药马上就好了，再喝两副应该就无大碍了，放心，我们经常出去打渔，船被风浪打翻、溺水，那都是常事，这药啊，可是久经考验的。”
　　男子微闭着双眼，轻轻点了点头，不过因为太虚弱，头并没有动。
　　“小伙子，你应该不是我们这岛上的，不知道你是从哪过来的？自己一个人出海的吗？”
　　男子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只隐隐记得昏迷前好像遭遇了风浪，其它一概都不记得了。”
　　“连名字也不记得了吗？”六顺阿伯又追问了一句。
　　当然，答案依然是摇头：“不记得了。”
　　六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一便嘟囔着“唉，可惜了，这么年轻个小伙子，只怪在水里泡太久，把脑子给泡坏了”。叹了口气，转而又想到，也可能还没完全醒过来呢，等过几天脑子里的水往外控控，兴许就好了，心底深处，又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男子听到六顺叹气，心有不安，赶紧表态：“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既然有幸被老伯救下，在下好了之后，愿意留下来给老伯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
　　看情况这个脑子被泡坏的家伙还没傻，懂得打着知恩图报的旗号给自己留活路。六顺虽心下狐疑，但听他说的可怜，又在病中，一时也硬不起心肠，直觉他不是坏人，也不差他一口饭吃，就点头让他暂时留下了。
　　“太谢谢老伯了！”男子忙不迭地要从床上下来给六顺磕头，被他制止了，“小伙子，不必客气，养好身子要紧。”
　　于是，男子就在芝罘留下了。
　　阿伯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卷：“你随便从里边摸两个字作为你的名字吧。”
　　男子闭着眼睛随便指了两个字，六顺阿伯顺着他的手指念：“尨、羽。”念完，脸色变了，“不可不可，再摸两个吧。”
　　男子呆坐着，半天没动。
　　六顺合上羊皮卷，“小伙子不如自己想个名字，到时告诉我就行了。”
　　“那么，就叫我阿忘吧。”
　　“阿忘，阿忘，若能忘，便是好啊！”六顺似有意又似无意，男子也没有解释。
　　芝罘岛民除了种田、打渔、寻宝，最擅长的还是巫术，不过不到关键时刻不会随便用，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隔三差五搞个篝火晚会，日子过得安详而愉悦。
　　他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渐渐知道了岛上的一些事情，先是听说，芝罘部落的首领是一个美丽聪敏的姑娘，这一点令他颇费解，岛民个个身怀绝技，以巫术著称，为什么会听从于一个年轻姑娘，而不是德高望重的长者？难道那姑娘的巫术高于常人？
　　再后来，他又听说，首领手里有一样宝贝，会在没有月亮的漆黑夜晚发出蓝莹莹的光，这个娇弱的首领多年来所向披靡，以一己之力保护芝罘族民安然无恙，也多亏了这个宝贝。只是这宝贝平时被封藏在一个除了首领没人知道的地方，只在关键时刻才会被拿出来。
　　他还只是听听，什么都没做，只在一次晚会大家舞得正欢的时候，陡然间抬起头来，问六顺的儿子六如：“你们都见过首领吗？”
　　六如乜斜了他一眼 ：“你以为首领那么好见？别看岛上就这么几百号人，见过她的可是寥寥无几，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不一定有机会看到她老人家呢。”
　　“老人家？不是说是个姑娘吗？”他纳闷。
　　“老太太也是从姑娘过来的呀，你是不是傻？”六如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他望着熊熊的烈火，突然对这个首领生出了好奇，觉得即便是个老太太，应该也是个不一般的老太太，无关自己的病，无关要求的宝。
　　“那，要怎么样才能见到首领？”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六如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想见到首领？”
　　尨羽点了点头：“当然，她老人家守护着我们一方岛民的安全，我却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由不心生好奇。”
　　“好啊，我会把你的想法往外传，没准儿哪天首领听到了，愿意见你呢。”六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隔了几天，就在他几乎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六如突然喜滋滋地跑来，对他说：“你不是一直希望有机会见到首领吗？走，我今天带你去碰碰运气。”
　　“啊？不会吧？首领要见我？怎么这么突然？”他感到很意外。
　　六如摊摊手：“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真的不知道首领她老人家怎么想到要见我了吗？”
　　“你还是当面问她吧。”六如一脸神秘像。他也没再说什么，跟着六如便去了。
　　走至一处狭隘隐秘的山洞口，他正欲往里边进，六如拉住他：“等会儿见了首领啊……”
　　还没来得及说下去，突然“嘭”地一声，像是有重物落了下来，回头看时，洞口已经关闭，洞内有忽明忽暗的光线，转头，六如已经不见了，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使者，看起来长得一模一样。
　　“六位大哥，六如呢？”他的神色先是凛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你如果能安全走出这个门，六如自会在门外迎接你，若你不能安全走出，他也会好好安排你的身后事。”最边上的一个人道。
　　“你们对六如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带我来这里？”
　　第二个人走上前来，往他腿窝里踢了一下，他一个不防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到芝罘？”第三个人接着审问，这一个接着一个出动，配合的天衣无缝。
　　“我是谁？我也想知道，如果你们能查清楚，顺便告诉我一声如何？至于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我有一天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是六顺阿伯救的我，如果有什么疑问，他完全可以亲自问我，何必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哼，你以为如果不是看在阿伯的面子上，你能活到现在？”第四个人道。
　　“这是岛上的规矩，所有不明身份的外来客，都是就地处死，就因为六顺求情，才留你到现在，查明身份，也是为你好。”
　　“好，如果一定要说，那就叫你们岛主来，我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她。”
　　“哼，你以为我们岛主是你家的啊？你想见就见？告诉你，没门儿，先过了我们这道关再说。”正盘问间，门外“嘭”的一声响，六如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快、快、出事了，先别审了，秦始皇又要登岛了，大家要先回到我们自己的地盘。”
　　他有点纳闷：整个芝罘不都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吗？
　　“好，先放过你了，你老老实实在这待着，等我们回来再审你。”六位黑衣人说完，急匆匆地离开了，把男子一个人留在暗室里。
　　男子看他们都离开了，伸出右手，用手指发出一点亮光，在暗室里四处查看，却到处都是空空的，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找了半天也没有收获。坐下来叹了口气，想起刚刚听到六如喊着始皇帝又要登岛，就是那位数次寻仙死性不改的人间帝王吗？不如去会会他，给他点教训才是。
　　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暗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