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34、第十一章 大闹归墟3

　　白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紫萼站在不远处，像是已经站了很久，他看着她的背影，内心突然生出一种萧瑟悲凉之感。
　　他答应过色玛姐姐，也向自己的心保证过，如果找到哚哚，一定会好好爱她、护她，不离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不辜负她。可是紫萼，她会是哚哚吗？
　　曾几何时，在她身上看到那半边玄月石的时候也曾对她生出无限柔情，彼时的他虽然无法一下子就认定她就是哚哚，可没有人能比她更接近哚哚，所以，他们才能订了婚。可认识了小夕之后，对她的柔情便逐渐消失，他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吗？他自认不。若是的话，他也不会过了两万年还对一条小鱼念念不忘，可是看着紫萼那个背影，他的内心却又无限悲怆，是可怜？还是愧疚？
　　许久，紫萼终于转过身来，遥遥地望着他，和她，脸色一点点变白，踉踉跄跄地向他们走来。小夕只顾看着白潋发呆，并没有注意她的靠近，白潋下意识地在小夕眼前抹了一下，小夕靠在白潋身上沉沉睡去，他从怀里取出那方濡奸席，把小夕轻轻放上去。
　　“这位姑娘她，生病了吗？”紫萼笑问。
　　“哦，她只是暂时不能适应这东海的气候，一时气闷，应该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快速转移了话题。
　　“我在玄洲太无聊，随便出来走走，没想到这么巧，白公子又怎么会在这里？”
　　白潋看了眼身旁的小夕，正要开口，紫萼倒先开口了，“公子对凡间女子可是上心的很啊。”她笑着揶揄，看来他游走凡间期间发生的事情，她没少打听。
　　白潋一开始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听她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是啊，小夕她，哦，小夕姑娘她一直都很想来看看大海，无奈体弱，家人不放心带她出来。正好我想回来看看，就顺便带她来了。”
　　“找到你四弟了吗？”
　　他摇摇头：“还没有消息。”
　　“回过蓬莱了吗？”
　　白潋摇了摇头。
　　“既然回到东海了，不准备回去看看吗？”
　　“有白术在就够了，我怕回去了，却没有带回该带回的消息，徒增感伤。”
　　“那么，要跟我回玄洲吗？”
　　“对不起，我……”他支吾着，下意识地看了眼小夕。
　　“是因为带有外人，怕不方便？”紫萼看了眼正睡着的小夕，“既然她的心愿是到海上一游，如果能有机会看到海外仙岛，不就更完美了吗？我想父上也不会太反对。”
　　“不，跟她无关，只是一个亲人都还没有找到，我现在回去不合适。”
　　“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找，毕竟，时间拖得越久，危险可能就增加几分，上次在玄洲的时候我都想跟你一起离开的，但因为有凌姑娘在，我怕你以为我不相信你。”
　　“不，那是我的事情，怎么可以让你跟着我风餐露宿？”
　　“我们是仙，不会受太多苦的。莫非你是怕我耽误了你和各种凡间女子的情缘？”
　　“不，不是。”白潋的神色竟有些慌张。
　　紫萼失望地垂下眼睑，转身准备离开，突然，手被人从背后拉住了，不用回头，因为这会儿能抓住她的没有别人。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紫萼回过头，定定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自嘲般地笑了笑：“也是，你应该抽时间到芝罘去看看的，凌姑娘她应该一直都在等你。”
　　白潋嘴张了几张，许久，才说，“我对凌清子，并没有你想的那样。”
　　“不管怎样，既然三公子不肯回去，那么，你保重。”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人事不知的小夕一眼，扭头离开了。
　　她以为白潋会追上来，结果没有，她气哼哼地走了很远，待想起来回去找白潋兴师问罪的时候，回头，那个地方早已经空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用涌上心头，比针扎要痛上十倍，还有一种空落落的无所适从感。
　　她停下来，一只脚狠狠地在沙滩上踢了一下，漫天的黄沙在空中扬起，不知道是不是有几粒吹落到了她的眼里，她拼命地揉着眼睛，许久，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自出生以来，她一直都是爹爹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有见到她的人无不对她宠爱有加，她也统统坦然受之，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虽偶尔有些骄纵放肆，但也不失一个天真少女的快乐活泼。直到尨羽出现，好像一切都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原本无忧无虑的她，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不仅常常物伤其怀、对花流泪，还变得容易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尨羽一个好脸色，她能激动上三天三夜，而一旦他稍有冷落，她便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太玄真公每每因此长叹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在此之前，他一直都还没有过于过分的态度，这次，他竟然如此无视她，在明明知道她是在很不高兴的状况下离开的，还不追上来安慰她，宁愿对一个凡人女子照顾周到，都不肯多看她一眼……
　　过了许久，从她身后递来一方手帕，她回过头去，是白潋若有所思的脸。
　　“是你？我……”一边说着，一边赶紧站起来，窘迫地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笑得眼角的泪流的更凶了。
　　“紫姑娘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他微微皱了下眉，几不可见，紫萼只顾因为他的到来而激动，并没有注意到，更没有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也和以往不同。
　　“没有，我只是，刚刚不小心摔在地上扭到了脚。”说着，龇了下牙，表明自己是被痛哭的。
　　白潋看了看蓬松的沙滩，没法想明白这么平坦怎么会摔跤，更无法想明白这么松软怎么会让人扭了脚。
　　“那位姑娘她……？”紫萼指的是小夕。
　　“哦，你说刚刚那姑娘啊？她睡着了。”
　　紫萼连自己都不敢承认，却好像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此前的委屈，是因为在吃一个凡间女子的醋。
　　“怎么可能，我紫萼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怎么会跟一个凡人计较呢？”一个声音说。
　　“别不承认了，你表面上是对凌清子有敌意，毕竟，她虽然不完全算得上仙界的，但也总算沾了几分仙气，何况白公子在出走的时候也曾和她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而凡间女子人间到处都是，尨羽对每一个对他有好意的都不会有他想，对她们好，也不过是一个仙人济世的行为而已，你以为她们对你不会造成威胁，可是看到尨羽和一个姑娘那么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的时候，你明显的嫉妒了，毕竟那是连你都不曾享受过的殊荣。”另一个声音尖锐地叫道。
　　“哼，依偎在一起有什么呢？不过是因为她一时无法适应东海的气候，怕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如果那个人是我，尨羽肯定会抱着我的……”第一个声音继续为他开脱。
　　“呵呵，这梦听起来挺美好！”声音里透出一种酸酸的味道。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他体贴地问，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
　　“这么说，三公子是愿意跟我回玄洲了？”
　　“哦，我只是不放心你，先送你回去，我，暂时不能去。”
　　“既然如此，三公子还是早点送那位姑娘回去吧，毕竟，她比我更需要保护。至于我，在这东海之内，我想，应该没人敢拿我怎么样，就不耽误三公子的时间了，工资不如早点找到四弟早点回来，我在玄洲等你。”
　　“紫萼，我……”白潋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却只是摆摆手，让紫萼先行离开。
　　“三公子可是有话要说？”紫萼关切地问。
　　“哦，没事，我是说，你保重，我尽量早点回来。”
　　紫萼笑笑，向他挥手，原本的委屈和伤心已经消失殆尽。
　　白潋朝她离去的方向久久地发着呆。
　　海浪一层一层地翻越而来，击打在海滩上，像是要把那些在海上发生过的事情冲洗干净，又像是将海底的故事，带到海面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