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剪影》苏祢夏

10、双城记

　　离去伦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飞扬和小满几乎整天整天地泡在画室里，不断地创作，不断地修改。由于在这次的比赛中两人必须合作完成作品，所以在默契方面也是有待考验的。
　　与此同时，KILO正在叶维家，帮助他整理以前的一系列的画集。
　　“KILO，这一些就拜托你转交给飞扬她们了，我想也许会给她们一些灵感。”叶维麻利地捆扎好精心挑选出来的书册，转身交给KILO。
　　“叶维，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飞扬说了她不收就一定不会收，她那个人的倔强你又不是没领教过，早在那时淳于希害她从海报上摔下来就已经开始了。”KILO无奈地看了叶维一眼，表示自己没有能力说服飞扬。
　　“如果她不要，那你就烧掉吧。”叶维平静地说，把书扔到KILO的怀里，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说真的，叶维，你对这次的比赛有多大的把握？好像因为那件事你都没怎么练习，淳于希可是比你勤快多了啊。”
　　“我知道，反正是合作比赛，就让她去发挥自己的潜能吧。”
　　叶维扭过头去，闭上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在别人提及淳于希这三个字的时候想到飞扬，然后就开始莫名地迷惘。每当淳于希以我的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各个聚会的时候，我也会很困惑地问自己，我究竟爱她哪一点？她的美貌？她的气质？还是她与我不相上下的高超画画技术？可惜每一次都没有答案。
　　我觉得自己很可笑，与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谈了那么久的恋爱。她要的依恋，她求的依赖，我什么都给，我要的清新，我求的美好，她也什么都给，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份爱情，却开始让我越来越看不清我自己，也越来越分不清，当初与她在一起的感觉了。难道说我们都变了么？还是说，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爱情？
　　——叶维
　　“如果烧掉的话，会可惜啊，”KILO站起来，微微地笑：“你应该明白，有些东西，既然打破了，就没有办法再回来了。”
　　叶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以沉默抗击。
　　大概是觉得无趣，KILO站了一会，便拎着画集走出了他的卧室。
　　飞扬在画板前拼命地创作，经过一系列的训练，她左手的画画技巧已经不在右手之下了，这一点，她从小满看自己的画作的惊喜表情里完全地读懂了。
　　而左手的恢复让她对中央美院的初试又充满了信心。
　　她在画布上抹上最后一笔绚烂的色彩。终于完成了！她高兴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抽出一边的铅笔，华丽的签上自己的英文名：Silvia。
　　这幅一星期前就开始构图的参赛初试稿，终于在飞扬和小满的共同努力下完成了。飞扬给此取名为“流浪的波斯米亚”，画面上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置身于大片绚烂的色彩，她的头向后仰起，一串串音符亲昵地围绕着她。
　　四周的孤寂，与音符和小女孩的亲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流浪的波斯米亚”就这样把一种境界完美地表达了出来。
　　“呵呵，终于完成了！怪不得听到地板上有脚步声，我看看。”小满从隔壁的房间里探出头来，走到画前，像是打量自己的孩子一般充满着爱意。
　　“嗯是啊，真的好不容易呢！宋小满同学，我正式向你宣布，我决定去参加中央美院的初试了！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不能让自己感到遗憾！”
　　“嗯！”
　　飞扬与小满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笑容荡漾在她们的脸上，连阳光也定格了。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变得这般坚强，也许一部分要归功于叶维吧！这个把你伤得最深，也是把你的希望全部归还点燃的人，该是一个怎样的矛盾的结合体啊。
　　我喜欢你的笑容，飞扬。曾经这个笑在我很多迷惘的时候都曾将我拉回正轨，能够再次见到它我真是幸运。恭喜你了，左手的画画，也很成功。
　　也许梦想就在伦敦启航了吧！
　　——小满
　　夜幕降临。
　　叶天姚在叶维的房里安静地帮他收拾行李，叶维正在桌前厮杀着电脑游戏。
　　天姚不时地抬起头，看着弟弟波澜不惊的侧脸，这个连玩游戏都不会有什么表情的完美的男孩子，明天就要踏上新的征程了，而在前面，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呢？
　　“轰——”
　　音响里爆发出通关的爆炸声，天姚看到弟弟倒在了沙发椅上，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不是通关了么？不继续了？”她笑着问。
　　“不打了，已经全通了。真累……”叶维听到问话，从椅子上站起来，却不小心碰了头。
　　“小心点呀，真是的，那么大个人了还会撞到。”天姚爱怜地拉过叶维，小心翼翼地检查伤势。
　　“没事姐，只不过是碰了一下。明天我就要去比赛了吧，不知道她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叶维索性躺在自己的床上，枕着手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要不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去问问吧？我知道你担心飞扬。”
　　“不必了，我想那样只会给她造成困扰吧。”
　　叶维侧过身，看着自己的手机，再也没说一句话。
　　天姚叹了口气，继续帮他整理着衣物，她知道，她的这个弟弟是有话放在心里，什么都不愿意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其实，也许因为那几次相处，他与飞扬都已经产生了一点感情，只是，他似乎还不敢面对罢了。
　　小维，你会在巴黎之旅之后变得更加成熟吗？

　　“小希小姐！”
　　与此同时，淳于宅内。
　　淳于希漂亮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近乎扭曲。“你说！这个怎么办！怎么办！我明天要穿的，要穿给叶维看的诶！你看看，被你弄成这样了，以后还穿不穿啦？！”
　　管家香姨战战兢兢地站在她面前，忍受着批判，大气也不敢出。
　　“我不管！我明天就要穿这件衣服，你给我马上买一件回来！！”
　　淳于希一扬手，把那件被香姨意外洗坏的华贵连衣裙扔进了垃圾箱，然后傲慢地看着香姨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小希小姐，这样不太好吧，香姨都那么大岁数了，再说，现在天都那么黑了，她到哪去找这么名贵的衣服呀？您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女佣小美上前，试图劝服淳于希。
　　“不行！以前不管她怎么做，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一次，我是去争夺男朋友！说什么我也不能输！既然你那么担心她，小美，你跟香姨一起去，九点之前必须给我回来！”淳于希将房门钥匙放在小美手中，转身上楼去了。
　　“真是的……大小姐脾气。”小美不满地嘀咕了一声，转身奔了出去：“香姨！香姨！！等等我——”
　　淳于希回到房间，砰得一声狠狠地关上了房门，摊在了为她特质的公主床上。
　　“这帮佣人，全是没用的废物，一件衣服也会洗坏，要是明天在机场碰见了飞扬可怎么办？！”
　　她抬起漂亮的脸庞，凝视着墙壁上的钟发愣。
　　整理好的行李已经放在了床脚，画画用的工具也已经更新换代过了，叶维的12本画集，无一遗漏地躺在行李箱最舒适的角落里。
　　真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一切，淳于希，17岁的女高中生兼任画手，就要和自己的男朋友一起飞赴艺术家的天堂——法国巴黎去参加高级画手们的聚会了。
　　也许是天意弄人，飞扬这次并没有与叶维同行，而她所参加的那么美术大赛，淳于希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像这样的比赛，叶维家里已经堆满了奖状证书奖杯，似乎再也堆不下了。
　　自从自己成为了叶维的女朋友，心里的一块空虚之地也得到了填充。叶维不知道的是，她从他在画界出道以来就开始看他的作品，后来还去学，只是为了能够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然后，疯狂地收集他的画集。淳于希有一本剪贴本，里面诠释关于叶维的报道和他上了杂志的作品或是照片，每页都标明了日期和出处，从未间断过。
　　虽然我骄傲自满又任性，但我对你的爱始终都是真的。
　　叶维，你应该明白，我的爱只有付出不求你的回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字——
　　爱。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当你的女朋友。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跟随你去巴黎。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允许别人占有你。
　　也许你会说我霸道自私，但是，对不起，这是我爱你的方式。
　　而且，我希望你明白，我说的，是爱，而并非喜欢。
　　——淳于希
　　淳于希转身，把脸蒙进被子里，低低地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的每一次哭泣，她都记得很清楚，那是因为父母的离异再婚；从13岁以来的哭泣，也记得很清楚，似乎每一次都是为了一个他。
　　那个她深爱的他。

　　KILO的公寓。
　　KILO凌乱的房间里，他正翻找着自己心爱的袜子。
　　“臭小子！明天就要出国了，今天居然连只袜子都找不到！”KILO的爸爸——美术馆馆长大人正在一边训斥着，不过，训斥归训斥，馆长大人还是亲自伸手相助。
　　“爸，你也知道我明天就要出国了，今天就不能少说几句吗？”KILO自衣帽堆里摊出脑袋，无奈地苦笑着。
　　“你呀，要是这次出国回来能够长大就真的好咯！喏。”馆长把那只袜子递到KILO面前。
　　“那是一定的。谢谢爸！”
　　“诶，臭小子，快点，你妈准备好了水煮鱼，一块来吃吧。”
　　“好~这就来。^_^”

　　在这个充满了分别的夜晚，飞扬与小满的画室、叶宅、淳于宅还有KILO的公寓，全都弥漫着不同的情愫。
　　他们摆放在床脚的行李箱、画具，似乎正式为他们的梦想之路拉开了华丽的序之章。

　　第二日。西阳国际机场。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KILO率先打破了五人之间的沉默，也暗示着送行的人可以离开了。
　　“小飞，到了国外记得给我发短信报平安知道吗？妈妈会在这里等你的。”
　　“小满，你一定要照顾好小飞，期待你们得奖啊。”
　　“叶维你个死小子，连画笔都不拿啦。”
　　“小希，我的小希公主，到了国外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KILO，你这个臭小子，昨天鱼汤喝的那么勤快竟然一滴不剩。喂，别丢我这个馆长的脸啊！”
　　……
　　望着送行队伍里亲人们的关切，五人的眼眶都红了。
　　“走吧。”叶维拎起行李，向父母和天姚微微颔首，大踏步地走向了安检。
　　其余的人也纷纷拿起行李，淳于希紧紧跟着叶维，而小满、飞扬以及KILO，转身与他们分道扬镳。

　　在梦想的岔路口，你走向了左边，飞赴艺术家的殿堂；我走在右边，奔向自己的梦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