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剪影》苏祢夏

11、巴黎日记（叶维&淳于希）

　　X年X月X日（叶维）
　　经历了漫长的飞行，我和小希终于抵达了这一篇让我们魂牵梦萦的土地——法国巴黎。
　　走出机场后的第一件事，给妈妈发了条报平安的简讯。
　　估计是因为抵达那的时候是凌晨，所以妈妈并没有立即给我回，我等了一会就跟着小希去拿行李，然后碰巧遇见了主办方的接待人员，就一齐上了专车前往选手专用的高级旅店。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走出机场，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新感受扑面而来。我在巴黎的生活也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车子在街道上平稳而迅速地前进着，小希累了，就把头靠在我肩上睡。我并不排斥，至少现在她还是我女朋友。那个法国接待人员转过头来，冲我暧昧地笑，我能说什么呢？只能把头扭开，看向窗外，努力掩饰住自己紧张的情绪。
　　虽然之前也抱过她，但这样的接触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当她把自己的身体整个贴着我的时候。
　　好在旅店离机场并不遥远，我仅忍耐了20分钟的车程便到达了目的地。在这里，男女选手是分开住的。小希跟一个法国女生同住，而跟我同住的则是一个德国男生，看起来比我大的样子。
　　他友好地用流利的英语跟我打招呼，帮我把行李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冲他笑笑，告诉他我要先去洗把澡，他点点头，把浴巾等等交到我手上，就啪嗒啪嗒地踩着拖鞋去看电视了。
　　有这样一个室友还不算坏。
　　在西阳市的时候，我并没有泡澡的习惯，因为那样既浪费水又显得洗不干净，而现在我只想图个舒服。于是我放了满满一缸的水，又放进从西阳带来的浴盐——泡温泉的地方经常用，我喜欢薰衣草的味道，它总是让我想起美丽的西阳市。
　　我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门外那小子估计是在看战争片，电视机里哒哒哒的机关枪声不断地穿进来。我莫名地想起了飞扬，不知道她经过了那么漫长的旅行，是否还吃得消，这旅行是否让她觉得满意。
　　无奈长途的飞行总是让人特别困倦，我竟然在浴缸里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X年X月X日（淳于希）
　　目送叶维离开，我跟着那个与我同住的法国女生慢吞吞地往女生宿舍的地方走去。也许是东道主的关系，那个名叫萨拉的女生给我的感觉并不是特别友好，确切的说还很傲慢。我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在西阳时自己的影子，于是也只能一笑而过。
　　她把我领进了最靠近消防通道的一个房间。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女生，但是外国的宾馆总是能让人满意的，典雅的装饰很是让我赞赏。
　　萨拉指指靠墙的床告诉我，这是我的床位。就趴在她的床上继续贴面膜了。我估计她一边贴还一边偷偷地看我。没办法，在国内的时候我就每日做很好的保养，皮肤自然是比她的好看多了。我假装没有看到她，从行李里拿出自己的家当，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梳洗室——长途飞行之后，泡个澡应该是很惬意的事。
　　这个浴室是用玻璃做成的，所以躺着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在做什么。
　　我猜她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开始假意地整理她的行李。她抖出很多件漂亮的衣服，应该是名牌吧，要么是香奈儿，要么是达芙妮。
　　我暗暗嗤笑，就算是显摆，也应该看看对方的身份，她难道不知道我是淳于家族的大小姐吗？哦……也许是的，某些人孤陋寡闻。
　　我不甘示弱地梳洗好，故意挑出一件华美的睡衣穿上。这件衣服，可是我花了大笔钱财请香奈儿总店为我特别定制的，大概全世界也就这么独一无二的一件。果然，当我晃着从她眼前经过时，她开始目不转睛地看我。
　　“你从哪里购到这么漂亮的衣服？”她用英语这样问我，尽管带着一点不屑。
　　“西阳市，你知道那个地方吗？哦忘记说了，我这件衣服是在西阳市的香奈儿总店定制的，所以，你也许买不到。”我笑嘻嘻地尽量用客气的语气回答她，然后满意地看着她的脸好像咽下了一直苍蝇一样难看。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睡了。”我打着呵欠，躺倒在法国酒店软绵绵的大床上，惬意地看着她木木地点点头。
　　我按灭了床头灯，忽然想起来应该给叶维打个招呼，告诉他自己感觉不错之类的，于是又摸出手机给他发了简讯。不久，他的回复来了：安心休息，明早见。
　　我笑笑，把手机放进床头柜——很久很久之前跟叶维相处的模式又回来了，再也不会有飞扬他们的介入。不会再有了。

　　X年X月X日（叶维）
　　第二天就是我的比赛，一觉醒来之后，在大厅里等了女队的几个人（包括小希），然后就一起坐车去了会场。
　　这里我并不陌生。以前参加过好多场类似的比赛也是在这里进行。巴黎圣母院前的大广场支起了临时舞台，许多背着画板的选手已经在那里待命了。
　　“嗨，叶维，欢迎来到巴黎。”主办方的一个股东向我打招呼。我认出他，是在我上一年到巴黎参加某个比赛时一口气买下我五十本画集的大老板。
　　“是的，这些天还需要您的照顾了。”我笑笑，握上他的手——真油腻，感觉不怎么好。
　　“希望你能够得到足够的经验。”他说得尽量很客气，但我听得出，这次他的法国队好像是势在必得，谁都不希望在东道主的位置上丢脸。
　　“谢谢。”我礼貌地抽回我的手，走向了小希。
　　“看起来昨晚你睡得很舒服，精神很好嘛。”小希笑着帮我拿过画板，结果在她身后的一个外国男生吹了一声口哨，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好了，可以去比赛了。”越过她，我默默地走到了前面，去看分类对抗表。
　　第一战：叶维VS卡迪玛
　　卡迪玛？我皱着眉头大为不解..怎么看，这个人也都像是一个女生啊！
　　小希轻轻地捅捅我：“注意…这是在法国。”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分类对抗表前呆立了很久，挡住了身后选手的视线，而他们也已经开始骚动不安了。
　　“对不起。”我草草地打了声招呼，正欲穿过人群，手臂却忽地被紧紧地抓住了。
　　一个外国的男生，正用一种近乎于轻蔑的表情看着我，然后朝我狠狠地比了一下中指。
　　我转身，不满地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胖的人学习美术。我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没关系，你马上就会见识到我的实力了臭小子！你给我记号了，我的名字是：卡迪玛！”
　　他叫得很响，以至于周围的人似乎都听到了他的名字，女选手们都把脸埋进臂弯里哧哧地笑。不知为何在那时我有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喜悦。
　　X年X月X日（淳于希）
　　我看到那个要跟叶维对抗的卡迪玛在对着他大吼大叫，甚至还比了中指。如果是在西阳市，这种对男性的挑衅已经足以挑起战争。
　　但是叶维似乎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他幽默地说，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胖的人学习美术。口气很是轻挑。
　　果然，卡迪玛被他激怒了，一声怒吼几乎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知道了他可笑的名字。叶维微笑着目送他离开自己的视线，然后蹲下身子开始检查比赛的用具。
　　大概10分钟后，他很自信地对我说，一切都很好，我走了。
　　我点点头，把事先准备好的茶水拿给他。
　　谢谢。他对我笑了笑，转身走向了PK舞台。
　　昔日里的画神似乎又回到了我的眼前，仍是那么的自信，于是他的作品也一定是非常的大气磅礴的吧！
　　叶维与卡迪玛同时坐在了舞台的两方，同时摆好画具，然后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对方，嚣张的卡迪玛再次伸出了中指。我在台下也为叶维捏了一把汗。
　　叶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向评委微微地点点头，然后轻松地拿起手中的铅笔开始勾勒线条。
　　他作画的时候永远都没有表情，但仔细看又能发现他内心情感的澎湃汹涌，在法国巴黎的高温下，他正在续写着自己的辉煌战绩。
　　这场比赛一共进行了1小时10分，而维持凉气的仅仅是两台电风扇。我看到叶维用湿毛巾搭在了头发上，以防止发丝上的汗水滴下毁坏了画作。
　　而另一边，卡迪玛由于体形庞大，汗水就像是雨点一样不断地淌下来，他有些手忙脚乱。我很兴奋——因为这样意味着沉着的叶维更加有胜算。
　　“当——”
　　巴黎圣母院的大钟敲了10下，上午十点，第一战结束。
　　叶维和卡迪玛同时起身，把画板转过来，然后我听到评委席和选手席上炸开了锅。
　　叶维的画，无论是在画色上，还是在构图上，都比卡迪玛高出许多，而那画上的人物，却让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明明白白的正是飞扬！
　　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但我清楚的记得。
　　叶维微笑着看向评委席，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老爷爷拿起一边的话筒：
　　“是的……经过我们所有人的讨论，叶维，你胜出了。”
　　我看到叶维很兴奋地回过头来，而与他相反的则是卡迪玛落寞离去的背影，正如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钝钝地痛了起来。
　　X年X月X日（叶维）
　　轻而易举的，我拿到了第一战的胜利，而要说我创作的灵感，我也不知怎地，忽然就想到了远在伦敦的飞扬。
　　我想小希一定是看出来了，因为她的状态愈发不好，第一战仅仅是险胜，而在回旅店的路上，她一言不发，很沉默。
　　KILO曾有劝过我，要我想清楚，究竟是选择了淳于希，还是选择了飞扬，而我至今仍是贪心的霸占着两个。
　　我总是很难过，看到她们这样我真的很难过，可是，我似乎就是这么一个贪心的人，没有办法摈弃自己的任何一份获得。
　　本来，来到巴黎是准备思考清楚的，而现在，却把答案变得愈发模糊起来了。
　　傍晚的时候，小希来敲我的门，说希望我能陪她散散步。我说好。然后我们手牵手，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走了出去。
　　我们走过香榭丽舍大街。
　　小希忽然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问，叶维，你确定你是真的只喜欢我一个的吗？
　　我一怔，一时竟忘记了自己还会说话。
　　我感到小希握着我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似乎是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了那句话。
　　我低下头，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不停地看自己的球鞋。
　　她叹了一口气，松开我的手，转身走到了香榭丽舍的尽头，然后，用尽力气的喊出：
　　叶维，我们分手吧！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的眼泪，似乎是在说着，从此以后，你在这头，我在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