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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这日朝参,先是枢密使韩乔奏请恢复驻边将领家眷驻江安为质一制且边疆军应仍退守原领地,武献侯郭辰麟又向朝廷为牟融请功以求其可回朝效力,他向皇上陈情,施纪云叛乱期间,原户部尚书牟融为表对仁主忠心而被迫离开江安,与夫人赶至北疆军驻扎处从长计议,并与郭辰麟共谋救国之策,为迷惑施纪云,牟融不惜以身犯险佯装被郭辰麟作为诚意之礼送给施纪云处置,牟融以贪生怕死之态迷惑施纪云,告知其漓渡设于陈潭县的粮储秘仓,才得以保全性命。这些新帝已经得知,曾被温予派往郭辰麟处的张泽回营后向温予呈上了郭辰麟的密信,里面便提及了陈潭秘仓一事。
      皇上准了郭辰麟奏请的着牟融回朝的请求,允他官复原职。至于驻边将领的家眷应在江安生活,本是旧例,只因战乱中断了,许多将领的家眷在硝烟四起时,匆忙逃离国都,如今恢复也是应当。除了叛变的镇西军和勤王的北疆军外,漓渡其它边防军在战乱期间并未介入,此时漓渡新帝登基,这些仍在边疆戍守的将领便遥尊新帝为漓渡之主,唯有郭辰麟因勤王之故在江安停留数日,如今也该率军返回北疆驻地了。
      都水监又提了梅雨将近,两日后需将派人至各地督查河渠,中书令邱京又奏请皇上着各地府衙成立幼善堂和安养庄,收养因战乱无家可归的幼儿和老人,还有其他公卿也纷纷禀奏诸多事宜。户部侍郎于怀慎罗列了朝廷派人赴各地督查河渠、成立幼善堂、安养庄等诸多事宜需要的用度,而今国库已被施纪云征兵、运粮、采买马匹、武器等消耗殆尽,如今只留了些微勉强够朝中运转,于是于怀慎奏请增加农税。
      公卿大臣门纷纷就所奏事宜阐述自己的见解以供皇上参考,皇上思虑一时,遂着户部先紧着督查河渠、设立幼善堂等不宜推后的要事拨付专门的用度,而调整赋税,兹事体大,着户部再细细进行斟酌,拿出草案后再议。
      这日朝参本与往日无异,一切都合乎常理,却不曾想,到了尾声,皇上竟颁出令满朝文武意想不到的旨意,即日封谦王为摄政王,辅助朝政!
      这自古以来若不是国君年幼、病弱难以执国事,谁会将大权拱手相让呢,摄政王自古忠奸不一,即便开始忠心耿耿,手握大权后却难免心思活动,故若没有不得已的因由,是不会立摄政王的。可现下,皇上身体康健,正值佳年,却不知因何故要立自己的弟弟做摄政王。朝堂上有的大臣默不作声,有的大臣表示非常拥护皇上的旨意,有的大臣力谏,皇上却不改旨意。谦王对此倒是坦然接受,并未多言。
      下了朝堂,皇上便径直去了祈明殿诵经为漓渡百姓祈福,将商议朝事的大臣都推给了摄政王,命摄政王今后在勤政殿处理朝事。是故下了朝参,秋月白便没有太重要的事情要记下了,因为皇上一整天几乎都在诵经。

      日暮,厉府。
      秋月白搬进了谦王府隔壁的宅子。冯殊早早便着人将宅子都收拾妥当了,还恭敬地对秋月白转达温予的话:“谦王殿下说,秋舍人武艺卓绝,日后邻里亲近,遇事可相互照应一二。”她想着谦王府不缺侍卫,这位殿下究竟是有多么需要被保护?转念想到他当日便是在自家府中遇祸,便深深觉得可理解了。所以也打消了自己住在此处不合宜的顾虑,她本是想着在城东寻个低廉的租房住下,毕竟出来带的盘缠所剩无几,而朝廷的俸禄还没有到手。不过想着眼下也不必太过客气,待得了俸禄,将租子还给谦王府就是。
      于是,秋月白爽快地对冯殊道:“谢过冯总管,待月白得了俸禄,定将租子奉还!”
      冯殊听了打着哈哈顾左右而言他,客气了几句便告辞了,边走边想,你那点俸禄哪里够呀。
      自此,同一街上的人便都听说,厉大人府上来了一位姑娘,是厉大人夫人娘家侄女,能断文识字,做的文章与须眉相比也不遑多让,深得新帝喜爱,便安排在宫里做了女官。

      一座大宅只有一个女子独居,想来总有些令人胆寒。好在秋月白习惯了,在岛上的宅子,她自小便一人独居一室,和师父的寝居离得不近,而且她武艺过人,这些年在外闯荡歇息之处也难以讲究,是故如今也不觉害怕。
      她的生活简单甚至有些乏味。日子一天天过去,秋月白日日均是宫中和厉宅两处奔走,日子过得清净,唯有住在隔壁王府的邬娆闲来无事每隔几日便来厉宅与她一叙,她也会抽空去探望邬娆,在她心里,邬娆终究是长辈,又与父亲相识,心中对她始终存有敬重。她每日下值后先至内史府整理一日起居注,而后出宫。回到厉府烧饭,用过晚饭后便开始在书房练字。
      她本不是个会写字的,说她不会写字,不是真的不会写,而是字写得实在是……有些难看。自幼秋蘅请了多少夫子教她,却是成效颇微,不过日复一日的练字,久了也便好了起来,只是得静心慢慢写,方能写就清雅好看的字迹,若是写的快了,仍旧潦草难以入眼。写字如此,更遑论作画了。正所谓人无完人,秋蘅曾感叹她的徒儿武艺、音律都好,因读过书,文章也可以做得一些,只是这字画实在上不了台面。故秋月白每日至内史府,必是要先静下心来慢慢整理当日的起居注,以备修史之用。
      每晚练字完毕,秋月白便会到院中习武一番,这是自幼养成的习惯,结束后方回屋沐浴歇下。
      玄羽派将圣洁看的极重,故派中女子皆着白衣,派中武功也均是适宜女子修习的绝学,不仅制敌玄妙,招式也尤为洒脱婀娜。这晚整理毕起居注,秋月白照旧至院中习武。出了书房才发现院中那几株望春和木笔竟已露出了尖尖的花骨,被毛绒绒的褐色萼片包裹着,顶端露出些微白色、紫色的明艳来。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荣风
      ……
      落花绕树疑无影,回雪从风暗有情
      ……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
      秋月白轻轻念着玄羽派特有的婉约清丽的绫决,身影轻盈地在院中飘舞,两条白绫迎风拨弄,看似柔软,却是融了舞绫之人的内力。舞了一时,已觉欢畅,也未察觉人已飘至近院墙的低空,面朝院中花树,白绫与乌发齐齐向后飘飞,好一幅入画的景致,却感觉一绫不知撞到了何物,听到身后院墙处有突兀的声响,似是何物坠落撞地之声,急急落地至院墙边,未发现墙上有何异样,只隐约听得院墙另一边有人惊呼王爷,却立刻噤声。
      厉府的院墙与谦王府的院墙仅有一臂之距。
      秋月白皓齿咬紧薄唇,不知是因适才舞绫身上生了热汗的缘故,还是想到了什么羞涩之事,脸颊绯红,慌忙小跑回了屋。
      翌日朝参不见摄政王,听闻是患了风寒告假几日。皇上便在朝堂上简单处理了几桩事务,诸多大事下了朝便随着大臣们由往日的勤政殿移去了谦王府。
      秋月白自此再不敢在睡前舞绫。

      牟融回朝,秋月白终于看到了谦王的亲舅舅是什么模样,他之前在朝中官至户部尚书,现回朝自是官复原职。这些日子,听闻牟大人以前在朝中一直以来都是谦恭俭让、礼贤下士,为国事日夜操劳,设宴奏乐之类享乐之事极少,为朝中大臣做出表率,威望极高。

      牟融官复原职的第一日朝参,枢密使韩乔奏请朝廷拨饷制春季薄衣以养军士。确实,南国入春后,天气热得快,棉衣已然穿不住了。此时确需早制薄衣,以备月余后用。

      “军须尚重,国力未充。如今五国局势风云变幻,朝廷征军养军刻不容缓,臣奏请效仿他国,增收田赋、严监官榷。” 户部侍郎于怀慎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军队是根本,别国都增加农税,并且把百姓必不可少的盐掌控在朝廷手中,以获重利,漓渡也应如此。
      “于大人此言差矣,”牟融听了自己属官的话,竟立即表示不赞同,“漓渡百姓历经战火,粮田荒废,宜休养生息,怎可再加重田赋?而此次祸乱对商贾未有大害,势大的商贾反借此国难发了财,现下理应提升关市税以充国力。”
      “漓渡自立国,均实行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先帝初登基时,还曾因官员恢办商税超了定额而赐了仗刑,以儆诸官不可效仿。新帝登基,自不该乱了祖宗法度,而今国库空虚,应以增加田赋为正解。”户部侍郎于怀慎言辞凿凿,对后人乱改祖宗法度之事如临大敌。
      “祖宗法度乃以利民利国为根本,时年降低商税,为的是以励民生。而今,战火刚歇,粮田荒废,应减轻田赋,以缓民生,唯有增加商税,方可养军!”牟融言辞愈发激烈。
      没想到,户部的尚书和侍郎竟会在朝堂上对税赋一事,争得面红耳赤。朝堂之上也议论纷纷,自然牟融对百姓的体察更得人心,贤臣之号实至名归。

      皇上望向摄政王,平静地问:“摄政王对此有何见解?”
      摄政王素来平和:“禀皇上,两位大人心系国家与百姓,所说均在理,依臣看,不如将二位大人之策融而为一,互相取长补短。”
      “哦?摄政王有何高见?”皇上淡淡地笑了。
      “禀皇上,古人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纵观历朝,凡是得民心者,皇权方可稳固,若朝廷与民争利,运柞必难长久。民间粮田因战乱多有荒废,逆贼施纪云为征军饷,去岁已在多地预借今年租税,战乱之年,重敛苦民,预借之举更使民不聊生,百姓不胜其酷。为今之计,唯有厉以农桑,薄其租赋。臣恳请明令各地府衙杜绝预借之行,并为诸地百姓减免田赋两年。”摄政王说罢低头等待皇上的旨意。
      “苟利于民,与资国何异?准!摄政王此议,深得朕心!” 皇上神态一丝未变,不假思索应允。
      “孔子云,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税负是否均平,关系治国安民,”温予继续道,“臣提议朝廷派出使者赴各地查记农田肥瘠,制定纳税等级,以示公允。”
      “施纪云作乱期间,吏缘为奸,民不堪命,摄政王此举可杜绝官吏层层盘剥,大大减轻百姓负担,下官钦佩!”于怀慎正色说道,温予虽未赞同他之前的提议,不仅未增加田赋,反而要免赋两年,于怀瑾却也未表现出不悦或羞愧之情。
      皇上自然也是应允。
      “摄政王殿下此举深明大义,”牟融很是高兴,“朝廷体恤民情,减免田赋,却在此乱世不可不重视军需,臣以为唯有增加关市税方可平衡。另,听闻宁川一带发现金屑,百姓多在山谷淘取金屑,臣奏请将之收归朝廷,以养军士。”
      温予仍是温和一笑:“战火刚熄,虽说有的商贾确实在战乱中获利,但大多商家还是因战乱受损,此时若提升关市税,实为抑商之举,不利民生。依臣之见,不若调整官榷,以榷盐为例,盐官多则民扰,朝廷可只在盐产地设盐官,改官制官收官卖为官制官收商卖,商人纳榷,粜与百姓,官商分利,则官收厚利而民不知贵。有去盐乡远者,转官盐于彼贮之,若商绝盐贵,则减价普之,则官获其利而民不乏盐。此盐法若成,可允商人纳绢以代盐利,每緡加钱二百,以备将士装服。榷酒、茶也可仿照此法。”
      皇上示意摄政王继续说。
      “至于金屑一事,国以民为本,本立则国安,百姓只会拥护爱惜他们的皇族,治国如治水,围堵不若疏通,淘取金屑,属山泽之利,应与众共之,方为王者之道!”摄政王继续说道。
      “藏富于民胜于与民争利,朕将传旨,莫要禁止百姓淘取金屑。”皇上深以为然。
      “臣仍有一事请奏。”
      “摄政王请说。”
      “诸道州府,兵戈之后,户口逃亡,田畴荒废,人多艰危,若官府下令,百姓可以请耕无主田地,供纳税租,则可解决土地荒废之事。不知诸位大人以为何如?”
      “摄政王此策甚好,臣以为,如三周年内本户来归者,其庄田不计荒熟,并交还一半,如五周年内归业者,三分交还一分,如五周年外归业者,其庄田除本户坟茔外,不在交付之限。”于怀慎道。
      “大可一试!此事便交由户部办理。”皇上点点头,已敛了笑容,“民生艰辛,朕岂可独食珍美之膳,自今日起,朕之常膳,所用物料,一律减半。”
      “吾皇爱民如子,实乃我漓渡百姓之福!”众卿高呼。
      此日又是在朝参快结束的时候,摄政王向皇上为荣嗣王请功恳请将空缺的尚书令一职由荣嗣王温泓补缺。摄政王言辞恳切,荣嗣王在施纪云叛乱之初,身处洛梁宫,但其并未一心仅求己安,而是心系漓渡,频频求见梁丰皇上游说、叩请梁丰助漓渡一臂之力,梁丰皇帝感念其忠心可嘉,遂同意相助军资并将荣嗣王安全无虞送离梁丰,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中物资紧缺,而荣嗣王争取到梁丰的物资支持无疑对平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摄政王现在朝中威望极高,言毕自有不少人附议,皇上也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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