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东篱菊蕊黄》望从容

38、第 38 章

　　翌日，清晨。
　　许多村民早起进城营生。有的离城远的，路上要走一个时辰。彤儿爹正挑着个担子往明州城赶，心里盘算着今日里能卖掉这两罐蜜果不。
　　“彤儿他爹，”一个中年妇人急急慌慌从后面赶来，“彤儿她爹！”
　　“怎了，她婶子？”彤儿爹停下来看到这妇人不由奇怪，这刘婶子平日里在家务农，没见她往城里来啊。
　　“不好了！彤儿她娘跟我说彤儿浑身发烫，难受的直哼哼，让我赶来告诉你，别卖蜜果了，赶紧回家看看！”
　　“啊？彤儿怎么突然这样？她娘可说生了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啊，你赶紧回去看看吧！你挑着担子也走不快，这样，你前面快走，我慢慢给你挑回去！”
　　“好好，劳烦她婶子了，我这就先赶回去了！”
　　“唉唉，快回去吧！”刘婶子假装挑着担子往回走，看着彤儿爹心急地走出好远看不清了，便匆匆将担子挑到一山石旁。
　　“张泽，快！”
　　张泽匆匆走来，那“刘婶子”看了看这和彤儿爹极像的脸和衣裳，一边将一沓果子丹放到一个罐子里，一边叮嘱道：“待我和城门口的兵士拉扯时，你便挑着这担子入城！”
　　“张泽明白！”

　　“怎么又是你！”城门口的兵士又将那日卖糯米圆子的老妇人拦下。
　　“军爷啊，我真的是刘家堡的人啊，你行行好吧，让我进城弄些营生贴补家里吧。”老妇人一边说一边掀开篮子，“军爷，你看，这是我自己腌的菜。”老妇人颤颤巍巍拿起篮子中的一个小罐子递给兵士看，罐子没有封口，里面确实是腌菜。
　　“再不走别怪本军爷不客气！”兵士没有接罐子，不耐烦的吼着。
　　“军爷你看看吧，这真的是腌菜啊。”老妇人拿着罐子在兵士眼前不停的晃，还在祈求。
　　“滚开！”兵士一把又将老妇人推倒。
　　老妇人凄惨的哭了起来，声音沙哑，听起来十分心酸。她倒在地上没有爬起来，只一边哭一边喊：“这是要饿死人了呀，孙儿还怎么去学堂啊……”
　　“快起来，赶紧走！”兵士还在训斥。
　　入城的人断断续续过了查验，这时，彤儿爹也挑着担子跟着几个入城的人一起走过来了。
　　这时，地上的老妇人爬起来继续和兵士辩解：“军爷啊，你就行行好吧，我真的是刘家堡的人啊。”老妇人貌似跟兵士较上劲了，两人推推搡搡，撞到了入城的百姓，一时场面有些混乱，另一个查验的兵士也有些烦躁。
　　看着这些都是老面孔，那查验的兵士便匆匆查验了一番，即让人们入城了。到了彤儿爹这，老妇人和那兵士推搡的更厉害，查验的兵士对彤儿爹搜了身，打开罐子验了验，还是往日的蜜果，不过，比往日多了些果子丹。
　　彤儿爹赶忙拿出两卷果子丹，笑着孝敬军爷。
　　军爷也笑了：“今末添新的了，这里太乱了，你快入城吧。”彤儿爹连连躬身点头入了城。

　　老妇人最终还是被兵士赶走了。颤颤巍巍的身影愈走愈远隐没在山石后。
　　秋月白将易容清理掉，换上自己的衣裳，待见四周无人，才回了客栈。
　　如今张泽已入明州城，后续他将如何与援军接头，她不得而知，温予也未告知她。临行前，温予只要她协助张泽入城，待张泽入城，自己便要赶赴完成下一个任务。她牵上饮雪，即刻上路。

　　疾驰几日，落脚在漓渡东北部与沧澜的边界，这里是一个名为落缤的镇子。离开军营前，温予将卫武的信交给秋月白，要她前来接应，之所以选定了她，温予表示一方面对她绝对信任，另一方面因为她武艺超群，毕竟她要来接应的乃是卫武艰辛寻到的未歿的漓渡太子——温煦殿下！路上不宜有太多人跟随以防引起注意招致不测。
　　今天是到落缤的第二晚，秋月白再次燃起紫流莺。昨夜按照卫武信中提及的，燃起紫流莺，没有发现任何回应，今晚若还没有任何发现，按照卫武信中所说，明日她便该赶往下一个落脚点嘉清镇会合。
　　当魅紫荧光像一只莺雀直飞冲天后，秋月白仰颈望天，生怕错过了什么，半柱香后，终于，一枚璀璨金蝶腾空飞旋，十个呼吸后燃灭。
　　秋月白朝金蝶方向策马而去，来到一湍急江边，这里临水空旷，地势平缓，难以隐藏。想必是卫武为了太子安全，特意将她引来此处，若来人不是温予所派而是叛军，也易提前发现，予以应对。正想着，便见一抹黑影从一处茂密树丛处飞身而下，朝她而来。
　　待黑影走近，两人已经可以看清楚彼此。秋月白下马与卫武寒暄两句，卫武便引她继续上路，原来，只有卫武一人前来，温煦则被安置在别处。
　　二人最后走到一处山腰，清冷月辉下，依稀能看清“宁远寺”三字。卫武扣门唤了守门的小沙弥，秋月白跟着卫武入了寺院，最终在一处居士寮房中见到了温煦。
　　诚如其名，那张与温予有几分相似的面庞，少了些许温予斯文内敛的气质，多了几分和煦外放的神采，站在这人身边，仿似也会被其感染的内心温热起来。更令人惊讶的是，温煦竟已剃度。
　　卫武给两人做了引见，秋月白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温煦先开了口。
　　“有劳月白姑娘一路奔波，不知二弟可好？温家除了二弟和阿泓，是否还有其他幸存之人？”
　　“回禀太子殿下，”明知答案令人沮丧，秋月白也只得如实作答：“除了二殿下和泓公子，月白未有听说还有其他幸存之人。”
　　“好。”温煦点点头，面容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关于叛军夺权、温予率秘密军收复皇权诸多事宜，温煦并未相问。
　　第二日一早，温煦向寺里住持表达了对收留两日的感谢后，便与秋、卫二人一同上路了。秋、卫二人共同的任务即是将漓渡太子安全送到谦王殿下身边。秋月白自是为三人易容乔装一番，以便路上安全。
　　这一路上赶路时，温煦同他二人一同骑马前行，休息时，便自行打坐，长路漫漫，三人竟未多有言语。此行暂且不表。

　　“殿下，靖水乃焕江上游，从此往焕江，两岸山体繁多，行军不易被发觉。焕江水流湍急，山体高峻，水道狭窄，若施纪云思及此等地势之利，届时挥师急行而上……”韩乔正在跟温予推演作战计划，两人站在靖水岸边，四周暗卫静布，发现有人而来。
　　那人到达岸边，韩乔一瞧，是长史宋会。
　　宋会行礼而报：“属下叩见谦王殿下、护国大将军。奉荣嗣王之命，特来请谦王殿下和护国大将军回营。荣嗣王于军中发现一细作，正在审问。”
　　“是什么样的细作？”韩乔问道。
　　“是一女子，竟然混入军中多时，属下听闻这人平日里总是蓬头垢面，不爱说话，是以也没有人太过注意她。今日是荣嗣王无意中发现此人，看出端倪。”
　　温予与韩乔对望一眼，冲宋会轻轻笑道：“你回去告诉荣嗣王，此事莫要声张，请他派人将那细作悄悄押来。我与韩将军在此等候。”
　　宋会领命而去。温予向韩乔笑道：“看，诱使叛军的人选我都给你选好了。”
　　韩乔心下了然，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