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东篱菊蕊黄》望从容

18、第 18 章

　　待温予走远，邬娆看秋月白已经恢复了一些气色，便缓缓笑道：“秋女侠第一次入这如此强大的斩龙阵，只是些微身体不适，老媪佩服，秋女侠现在看上去可比在墨家荒地前平静多了。”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秋月白气喘仍有不稳，但依旧是清清冷冷：“邬前辈应该有话想对秋某说吧。”
　　邬娆挑眉一笑：“聪明，不愧是墨卿落的后人。”
　　“前辈认识墨卿落？”秋月白也没想装糊涂：“前辈有何话不妨直说。”
　　邬娆起身双手负后，一边望着山林秀色，一边缓缓说道：“墨卿落，如果我没猜错，他便是你父亲，因为你儿时我便见过你。”
　　秋月白按下心中激动，问道：“真的？敢问前辈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我父亲的事情前辈是否知晓？”
　　“别急，我知道的全部都会告诉你。”到底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一听到自己父亲的事情就沉不住气了，亏她平时总爱摆出一副清冷样子，邬娆一边心下自忖，一边示意秋月白稍安，“你知道的，我乃寒门弟子，当初寒门虽不是武林大派，却也有着很高的威望，只是寒门功夫，终不为世人认同，故一直都被算作旁门左道。寒门掌门一心想光大门派，却一直难以达成所愿。世人对寒门误会太深，当时已经到了谈及寒门色变的程度，连寒门弟子吃人的传言都有。”
　　邬娆顿了顿，继续说：“那时，武林大派行云宗自诩是名门正派，看不惯我寒门，以维护武林正义之名处处针对寒门。行云宗虽厉害，我寒门却也不是吃素的，是以行云宗对寒门进行过两次讨伐，都未伤及寒门根本，但是两次讨伐，寒门还是损失了很多弟子，而且当时行云宗欲联合其他门派共剿寒门，形势对寒门十分不利，寒门掌门唐之遗十分苦恼，墨卿落就在这时找上了寒门。”
　　秋月白听到了墨卿落的名字，神情一紧，邬娆盯了她片刻笑道：“你真是像极了你父亲，看你现在容貌如此清丽，你便也能想象你父亲当年的临风之姿了。”秋月白看到邬娆说这话时神情温柔，不由暗想难道这人也同师父一样对父亲有那般心思？
　　“你父亲与唐掌门相谈甚欢，自那以后，他常到寒门拜访，掌门师父说他是漓渡声名显赫的茶商。”邬娆莞尔，“早上卫武走后，你对杨公子说待他安全抵达青城安顿好，你便要去往仙毫，这让我更加确定了你的身份，墨卿落，当年的茶园便在仙毫，我也去过，就是在仙毫茶园里，看到小小年纪的你在园中避暑，一晃已经十余年了,若你父亲还在，不知是何光景……”邬娆停了下来，秋月白看她双目迷蒙，夕阳映红了她的侧脸，仿佛消退了那繁密皱纹，一身竟是流光溢彩，耀眼的很，而她的眸光处是东南方，是仙毫。
　　秋月白见邬娆不再说话，转头一望，温予已经抱着山果朝这边行来。他眉头微蹙，眼睛看着地上的水流、石头，小心前行。这个人独自一人时便不再是那个时时微笑，舒爽暖人的温予了，虽然那样的温予是如此的吸引着她，但她现在反而更愿意看到他这个样子，至少不用压抑的那么辛苦。
　　温予走近后，将山果洗净，递给二人，看着秋月白面色已恢复如常，心中一阵喜悦安然，又是春风般的面容。秋月白只道他在人前皆是如此，并未多想。
　　歇息一段时间，三人继续赶路，不知是不是错觉，温予总觉得秋月白与邬娆之间多了些客气，不似往日多多少少有些抵触防范。
　　待月明时，终是到了一处有人守卫的关口。那关口狭长，若在内口守住，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形势。那守卫之人十分机敏，看到有人前来，瞬时拔出大刀，喝了一声：“来者何人？”温予口不能言，早先便教了秋月白。秋月白朗声道：“江安温氏，勉我将士！”
　　关口人听了继续问道：“江安安否？”秋月白道：“天下汹汹。”
　　“我主安否？”“蒿目时艰。”
　　“我民安否？”“虎口之厄。”
　　“孰为吾将？”“岁寒松柏。”
　　关口的人与秋月白一问一答结束后，向三人一揖，举起腰间的号角，朝关口内吹响，两短一长，轻重交替，反复四次。不一会儿，便看到一名将领装束的人带着几名随从，从关口出来，将领立即认出了温予，大步上前向温予行礼：“末将韩乔，恭迎谦王殿下！”
　　温予上前将韩乔扶起，手指关口，示意入关，韩乔不知温予无法说话，只道他为安全起见，不便于在外面说话，便引路入关。
　　走出狭长的关道，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十分广阔且较为平坦的台地，灯火点点，营帐错落有致，军中巡逻等人员行事井然有序。
　　韩乔对一手下吩咐：“沈煜，速着人收拾两间营帐供殿下和两位女侠歇息，着人准备吃食，送至我营帐。”转而对温予道：“殿下，请先带两位女侠至末将帐中休息用饭。”温予点头，随韩乔入账。
　　秋月白第一次入军营，很是好奇，环顾相看，韩乔的营帐很是简朴，一榻一几一椅，壁上只挂了一套将军铠甲。很快便有人送来了吃食，是热乎乎的白米粥，和两碟腌菜，韩乔道：“殿下，此时已晚，只能准备这些吃食了。”温予浅笑点头，并不觉有何不妥。
　　吃过饭，便有人来报，营帐已收拾完毕，温予示意秋月白和邬娆先行回营帐休息，他则留在韩乔帐中。
　　待只剩下温、韩二人。温予自行取过笔墨，将施家叛乱、自己又口不能言的情况简要陈述，韩乔看了自是十分震惊，他知道自己带的这支秘密军就是为了防范呼兰挑起战争，但绝未想到率领镇西军的施家竟会谋反。
　　韩乔气愤难耐，跪地抱拳：“殿下，韩乔请战！明日便挥师东去杀叛军个片甲不留！”温予摇了摇头，扶起韩乔，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武将，能征善战，不过有时候也容易热血过头，冲动行事。
　　温予拾笔落墨：“军中粮草还可维持多久？”
　　韩乔皱眉道：“还可维持全军的伙食一月左右，之前听到号角，末将还以为是太子殿下派人送粮草来。”
　　“现下施纪云必对漓渡境内谨慎窥察，我军五万人马前去江安，路途遥遥，难以一直避人耳目，途中定有争战，还未打到江安粮草便会用尽，且当下江安有镇西军和呼兰兵驻守，正面难以攻破，东攻不可急于一时。”
　　韩乔看了温予所写，顿觉羞愧：“是末将鲁莽了。”
　　“自此地北上距呼兰倒是不远，着军中有威望之将留守练兵，精选几名有探查之能的兵士与你我二人还有邬前辈明日出发探查敌国，另外，着人快速制一批战旗，旗正中绣施字，另要在旗角绣世华二字。”
　　“是！不过，殿下，这位邬前辈不知是何许人也？是否可信？”
　　“以后再细细告诉你，此人不可轻举妄动，但须小心提防，把她单独留在军中我不放心，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好。对了，茈草散可在军中？军中药物充足否？”
　　“茈草散已被末将安藏于军中，其他药物也还算充足。”
　　温予没有将他与邬娆之间的事情告知韩乔，如果被韩乔知道了，恐怕会起杀心，他倒不是怕身上的寒毒无解，一方面是这一路上邬娆对他并无恶意，另一方面，是觉得邬娆和秋月白两人被什么事情联系在了一起，他三人出了斩龙阵，只是采摘山果的一会儿时间，秋月白对邬娆的态度竟是发生了很大变化，这恐怕和望丰城中墨府一事有关。他现在没有精力顾及此事，但这事关秋月白，而且他也应了邬娆的三年约定，此人还得留着。何况，邬娆此人功力深厚，如果铲除不成，反而会对他现在要做的大事不利，所以此人还需留在身边慢慢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