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东篱菊蕊黄》望从容

13、第 13 章

　　温予是被冻醒的。
　　恢复意识时他感到浑身冰冷，好似置身于黑暗冰窟，忍不住想打个哆嗦，却发现动弹不得，从头至脚都是僵硬的，连手指也没有知觉，隔着眼皮只感到漆黑一片，想睁眼却睁不开，不由心下生疑，他这是…死了？可是心间传来阵阵绞痛，人死了应该不会觉得痛吧？
　　感觉不出来过了多久，隔着眼皮感觉到了光亮，慢慢的，眼皮好像不那么沉了，温予努力睁开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刺眼的光射来，又难过的闭上了眼，缓了一会儿，先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亮，然后才完全睁开。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山洞中，自己躺在山洞的地上正对着洞口，阳光从洞□□进来照在自己僵硬的身体上。他想试着动一下，却发现连脖子都无法扭动，稍稍一用力便是一阵锥心刺痛。他只能靠着双眼不停转动观察这里。
　　“比我预计的醒的快，果然是樽好鼎，哼哼~”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伴着一声鼻子里发出的阴笑声，温予眼前出现了一个苍老的面庞，挡住了洞口的光线。温予心下一惊，这面庞苍老的猜不出这老妇人到底有多大年纪，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像一把尖刀在粗糙的皮肤表面刻了无数下直至没有下刀的地方，老妇人头顶着一堆灰白乱发，两只眼睛却很有神地审视着他。温予斜眼再朝下看，只见她穿着一套破破烂烂的灰衫，洞里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味，这味道不知道是来自老妇人还是自己身上。
　　温予完全不知道自己落入了什么人手中，头还很痛，只记得自己在山上和众矿奴一起与武夫打斗，最后自己好像挨了一掌，后面发生了什么就全然不知了。他想张嘴却张不开嘴，那老妇人好像是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他想说话，便道：“你现在太过虚弱还说不了话，别急，慢慢就好了，你体内有我传输的功力，不吃饭也能撑几天的。”温予更觉惊奇，他这是遇到女侠了？还给他运功疗伤了？可女侠怎么沦落成这副样子，而且她说的“好鼎”又意为何指？
　　温予僵着身子煎熬地又过了两日，开始慢慢有了知觉，冰冷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手指可以动了，嘴也可以张开了，可是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了。
　　老妇人自从在他刚醒来时说了两句话便不再理他，刚刚又出了山洞，温予想要尽快恢复行动能力，便试着扭动脖子，可能僵得太久了，脖子在扭动过程中一阵酸痛，还发出咔咔的声响，然后试着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两只胳膊慢慢弯曲，又一阵锥心刺痛。约莫过了半柱香功夫，他终于成功坐了起来，已经是气喘吁吁，身体虽仍冰冷却是一身虚汗淋漓。坐起来后，才发现脚上的铁铐已经取下了。
　　等温予终于不再跌倒完全可以站起来时，老妇人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东西，看到他后一边将手中的东西往洞里的石桌上一扔，一边冷冷道：“能动了啊，那吃东西吧。”温予朝石桌上仔细一看，原来刚才老妇人扔的是半只烤熟的鸭子，石桌上还有盛水的器皿，看来她在这里住的时日不短。
　　经历了黑矿中的折磨，温予早已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还有点洁癖的二皇子了，活下去是他眼下唯一的信念。他慢慢走到石桌前，两手抓起鸭子，大口啃了起来，这么多天没吃东西，真是快饿死了。
　　老妇人抬眼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之前看到你以树枝作剑，似是会点功夫啊。” 温予听了，才知道先前在山上打斗时，已经被这老妇人看到了，他现在满腹疑团，有很多问题要问，张开嘴却仍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妇人发现他无法言语也面露惊讶：“你之前在山上不是会说话吗？怎么，现在不会说话了？”温予无奈的垂下头想了想，复又抬起头，找了块小石头，在地上写字。
　　老妇人看他写字便知他要问什么，直接说：“不用写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是碰巧路过就顺便看了个热闹，看到你滚下山坡便把你带回来了。你受了些伤，我已经为你运功疗伤了。”温予听了，正要施礼致谢，就看到她脸上露出了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不过，我的内功不同于常人，受了我的功力，便也要接下我体内的寒毒。”
　　温予听了心中一凛，难怪自己感觉冰冷刺骨、浑身僵硬，原来是中了所谓的寒毒，难道说，这位老妇人是……
　　看到温予怀疑的目光，老妇人又尖着嗓子阴笑：“哼~，你这小子果然知道，没错，我乃师从寒门。”
　　温予听了心下一沉……可是，寒门不是已经消失十余年了吗？
　　“你剑法不错啊，”老妇人夸赞道，却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十分凌厉：“你和秦杞然是什么关系？”
　　温予更懵了，只能在地上写字告诉她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老妇人显然并不相信，不过在温予的神情中却看不出什么来，只得先作罢。
　　“前辈，您之前说的鼎是什么意思？”温予在地上写道。
　　“寒门功夫，独步天下。但是这功夫习练一段时日便会在体内积聚寒毒，需要逼出体外，这毒无法凭空排出，只能再找一人将寒毒逼入他体内才可。最好是习武之人，能承受的寒毒比一般人要多。以你的体质，能受我三年寒毒。而且，如果不是我传与你功力，为你疗伤，你恐怕凶多吉少，所以，你就乖乖的跟着我吧，替我化毒，三年后，我放你走。”老妇人冷冷说道。
　　温予听说过寒门，那是个及其残忍的门派，祸害了许多人，后来不知何故消失了，没想到寒门功夫失传多年后，自己竟然亲受寒毒之苦。
　　“这寒毒对我有什么影响？我需多久为你化毒一次？”温予继续写道。
　　“你需每月为我化毒一次，化毒后你先会昏迷，然后全身僵硬几日，对你身体没有大碍，由于你未习练寒门功夫，所以无法向我这般将寒毒逼入他人体内进行化解，三年后，我教你寒门心法以化解身中寒毒，化解后，你便和常人无异。不过，这期间你要是想逃跑，哼，可休怪老朽手下无情。”
　　温予心道，对身体没有影响？那为何前两日他的心总是绞痛异常？但是他也能看出来这老妇人是位武林高手，几个自己加一起也打不过，而且，这寒毒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化解，思忖片刻，继续在地上写道：“我答应为你化毒三年，但是有条件，第一，我不能与你在这山洞中度日，你须与我共同离开这里，第二，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和我要做的事情，第三，三年内我为你化毒，你不可再害他人，你若答应，我绝不食言，若不答应，我也早无恋生之心，便与你舍命一战。”写罢，温予目光坚定看向老妇人，老妇人面色凝重，心中暗道，这臭小子，明摆着是反客为主，不过，抓他本也不是为了化毒，不过是为了让他不敢随意逃跑罢了，他剑法与秦杞然相像，跟着他也许能找到那个混蛋，然后将之千刀万剐！
　　权衡过后，老妇人道：“好，我就答应你！但不论我何时找你化毒，你绝不可推脱，否则我就杀了你！”
　　温予郑重的对老妇人点点头，两人开始一人写字，一人说话的交谈起来。
　　温予得知，现在他们还身处嵋城，距离前几日打斗的地方不太远，心想眼下要务便是先打听下外面是什么情况，然后需要快马加鞭去寻韩乔，调度秘密军，方能与逆贼抗衡。不过，温予还是对卫武等人放心不下，不知他们是否逃脱，便提出要先去当日打斗地方看一看。
　　温予依旧对她自称杨清远，老妇人让温予唤她邬娆，听到这个妖娆的名字，温予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夕阳余晖映在她的脸上，温予恍然觉得如果不是这过分的沧桑遮住了原本的容颜，邬娆一定是位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