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17、第 17 章

　　龙飞陪冷若云在摊前反反复复看了好久，终于恋恋不舍地要走。旁边有两个女子买下一副绞丝银镯，这时也转过身来。龙飞不禁一愣，觉得这两人十分面熟，似乎以前到自己家里买过茶叶。正在回忆，冷若云早就惊喜交集地叫起来：“是阿雨姐姐！”两人连忙回头，阿雨吃惊道：“冷姑娘……你原来在这里。”
　　冷若云乍见故人，不免又想起海宁的家人，眼泪汪汪道：“阿雨姐姐，我爹娘……”话没说完，已是泪如雨下。阿雪和阿雨神色都淡淡的，见冷若云落泪，只是叹了口气，并未出言安慰。冷若云抽泣道：“我爹娘真的都被赫连楚害了吗？我哥哥们呢？”阿雨淡淡道：“盐帮易主确有其事，但其中的内情我们就不清楚了。”“半个月前赫连楚派人来杀我，我才知道盐帮出事了……我现在无家可归，多亏纪叔叔和小飞哥哥收留我。”阿雨飞快地扫了龙飞一眼，心中暗暗诧异冷若云竟然和那个“登徒子”在一起，但脸上未敢表露，勉强笑道：“你为何不投奔华山去？华山派掌门与你爹是至交，他们一定会保护你周全的。”冷若云闻言不语，阿雨知道她不乐意见祝聆涛，也不再多说，只是淡淡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冷姑娘，你自己保重。”说罢和阿雪一起转身要走，冷若云连忙赶上道：“阿雨姐姐，你们住在哪里？是在镇上吗？”“我们住在双珠谷。”说完淡淡一笑，既不问冷若云现住何处，也不告诉她往双珠谷怎生走法，竟和阿雪一同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转眼到了年根，华山派众人做新衣、包饺子、贴窗花，热闹非凡。祝聆涛回到家中已有数日，闵冬淑生怕儿子在外面三餐不周，亏了身子，于是亲自下厨，给儿子大补特补。一连几天补下来，祝聆涛吃腻了胃口，开始怀念阿雨做的清炒四季豆。不久，小罐里的桂花酱也见底了，最多能再喝两三次。祝聆涛只觉得意犹未尽，十分惋惜。忽然转念一想，过了初五就要回雁荡山找姑妈，即便阿雪出嫁，阿雨应该还在双珠谷。于是打定主意，等见到阿雨再朝她多要几罐。
　　眼巴巴盼到初五，祝聆涛收拾好行装，辞别父母，下山往江南而来。原本临出门时还带了几个师弟，但出了函谷关没走多远，祝聆涛就开始调兵遣将，将众师弟一一派到各处去寻找冷若云。及至过了长江，他身边已经一个人也不剩了。
　　一路马不停蹄，正月将尽时终于上了雁荡山。来到姑妈家门口，见门框上贴着春联，门口的桃符也新油过，但门上并没贴大红双喜字，心里有点奇怪。进了门，阿雪正在堂屋坐着绣花呢，厨房有切菜的声音，想必是阿雨，只是姑妈不在。
　　见祝聆涛回来，阿雪和阿雨都十分惊喜。祝聆涛细一打听，才知道吕大娘的儿子已经回家，原本定在上元节迎娶，但阿雪转过年就一病不起，只好把迎亲的日子改在二月初二，眼看也没有几天了。阿雪瘦了许多，神情比月余之前在海宁分别时更见抑郁，午饭也吃得很少。阿雨似乎也不太开心，做饭烧菜都敷衍了事。傍晚，祝月蘅回来，神色十分古怪。祝聆涛小心翼翼，一句话不敢多说。至于桂花酱的事，更是只字未提。
　　到二月初一这天，阿雪的嫁妆、嫁衣等都已打点齐备。阿雪一天没吃饭，傍晚时分一个人出门去了，阿雨也追出去。祝月蘅睡下后，祝聆涛正觉得百无聊赖，忽听谷底方向又传来叮咚的琴声。他连忙出门，却发现有个人低着头坐在门前石阶上，走近一看，原来是阿雨。
　　“阿雨，你没和阿雪在一起？”阿雨低声道：“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声音沙哑，似乎在哭。祝聆涛心里一阵难过，走到她身旁坐下，安慰道：“阿雪又不是远嫁，吕大娘家这么近，她随时可以回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去看她。”阿雨擦了擦眼泪，抬头道：“我不是舍不得阿雪，只是怕他嫁过去受苦……”“放心吧，吕大娘对阿雪那么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阿雨摇头道：“吕大娘虽好，总不能跟阿雪一辈子。但她的儿子若品行不端，或他们夫妻琴瑟不和，阿雪这一生就算毁了。阿雪走后，下一个就是我……唉，莫非这就是女人的命？”祝聆涛心中一动，想起偷听阿雪和阿雨谈话的情景，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这时听阿雨继续道：“师父自己就命苦，可她还是看不开，一定要眼见我们也走这条路。”
　　祝聆涛忽然想起一事，忙站起身来，轻轻关上房门，拉着阿雨向谷外走了数丈，料定姑妈再也听不见，这才停下，问道：“阿雨，你和阿雪是亲姐妹么？姑妈可曾提起过你们的身世？”“从没提过，只说我们都是她收养的。你听说什么了？”“也没什么。你们的名字都是姑妈起的？可记得原本姓什么？”“我们从记事起就在双珠谷，师父从没告诉过这些事。”祝聆涛叹口气，心知阿雨这里什么也探不到。“祝师兄，你究竟听说什么了？”“唉，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明天还要忙呢，你和阿雪都早点睡吧。”
　　次日清早起来，阿雪梳妆穿戴完毕，祝月蘅就派阿雨先去帮吕大娘准备酒席。祝聆涛算是阿雪的兄长，要承担送亲之重任。阿雨去后不久，天将正午时，听得远处吹吹打打，爆竹声噼噼啪啪，想是迎亲队伍来了，祝聆涛忙照姑妈的吩咐出门去迎。因双珠谷道路狭窄，花轿抬不进去，就停在谷口。远远看见一个披红挂花的男子在谷口翻鞍下马，身手十分矫捷。祝聆涛心中一凛，但随即释然，心道吕大娘的儿子是盐帮中人，身负武功也不足为奇。一边想着，已经走到谷口，见了迎亲队伍，祝聆涛大吃一惊，站在原地竟迈不动脚步，失声道：“萧兄！”新郎竟然是萧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