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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8 ...

  •   我我走在绿意盎然的银杏树道,鸟儿们在树梢间掠过,飞进校园里。通往学校的人行道上,满是三五成群的学生,望着他们的身影,我扭头看向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
      岑娜娜用力拍我头,活力满满的样子:“一大早就发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扯掉我的耳机,对着耳朵大嚷。
      我嫌弃地推开她:“快聋了!”
      “今天中午文艺比赛到最后一关了,你一定要来看!之前都找借口不来吧?这次一定要来!”
      “为什么我一定要去?”
      “因为,”她笑得狡黠,“是为你而编的舞蹈。”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岑娜娜看都没看站在校门口的教导主任,紧挨着我走进校门:“还不是为了让你开心。你都已经发霉一个多月了。”
      “新的不去,旧的不来。”祺可和王晨希忽然从身后伸出头。
      自认倒霉地耷拉脑袋,被岑娜娜拖着进教室。
      课间和高闻他们蹲在走廊里聊着没有意义的话题,隔壁班三名女生经过我们面前,其中一人注意到我,打道回来,问:“你是2班的陆生吧?”
      我怔怔点头。女生显得很高兴,笑得眉眼融合:“我是3班的,你今天下午要练球吗?”
      “嗯。”
      “练完后,要不要一起去玩?”
      我一惊,暗想:原来女生都这么主动吗?岑娜娜的脸出现在眼前,我使劲摇头,才把她从我脑中挥去。
      张致提和高闻生怕我会拒绝,连忙应道:“好啊好啊。”
      “到时去球场找你们。”女生笑着回到自己班上。
      我仍蹲着,脚麻了都没在意。
      “好机会啊,你别愁眉苦脸了。”
      “我哪有愁眉苦脸!”气得扬手作势要揍他们。
      岑娜娜双手叉腰,恶狠狠盯着他们俩:“你们凑什么热闹!”
      自知理亏的两人互相推诿,找机会逃离现场。
      “你要去?”
      “我不去。”我干脆利落回道,忍着痛苦的脚麻感缓缓站起来,走向隔壁教室。
      第四节课下课铃刚响,还没等我站起来,岑娜娜使用蛮荒之力把我拉走。同学们幸灾乐祸,面无表情的布唐穿过人群,朝相反方向离开。
      我纳闷他怎么一个人,看到米拉的身影茕茕孑立,莫名期望他们俩的关系就此终结。一路上,岑娜娜絮絮叨叨,连吃饭时都在讲个不停。而我居然会有那么黑暗的想法,由内而外对自己感到厌恶。
      我坐在礼堂观众席,隔着走道,前排坐了五名评委和不少进入最终比赛的表演者。宽阔的舞台上,允庭儿黑发挽起,带着白羽毛头箍,纯白色的芭蕾舞裙跟随她的舞姿轻盈悦动,宛如一只高贵的白天鹅。优雅而欢畅的曲子充斥整个屋子,所有人都痴迷地望向她。她调皮地眨着灵动的双眸,露出迷人的笑容,灵敏的脚尖好似在钢琴键上蹦跳。
      一曲结束,允庭儿向评委屈身行礼,缓缓退出。
      ○
      正看得起劲,杨辰忽地坐在旁边。早已换下演出服的允庭儿举目四望,寻找杨辰身影。杨辰出声叫她,她急忙走过来。
      “难怪你会选择她。”
      “你这话听着很令人不舒服。”他皱眉,忽而笑起来。允庭儿把一个纸袋扔给他,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和棉片开始卸妆。
      岑娜娜和蓝铭林她们两两一组,面向观众垂头站着。音乐起初是舒缓,柔情,她们的动作缓慢而唯美,随着曲调逐渐激烈狂野,由岑娜娜领头跳到舞台前,舞蹈越发夸张,长发用力甩到脑后,尽情展弄身姿。四人着装虽不相同,却代表男人和女人。扮演男子的蓝铭林推开扮演女子的岑娜娜,绝情而不舍表露无遗,女子转身低泣,另一位饰演同病相怜女子的舞者与她双手相握,紧贴其额,似在鼓励又似在互舐情伤。各自受伤的四人情感交交错错,情感似怨似抑。曲子渐趋和缓,燥郁的心终于敢面对明媚的阳光,四人慢慢聚在一起,肩靠肩,相视而笑。
      鞠躬感谢后,岑娜娜站在台上望着我。
      “你看明白了?”允庭儿已经收拾整齐,探身问我。
      我极力掩饰,和杨辰讨论篮球训练。
      “我是不了解岑娜娜,不过平时看她像个傻大姐一样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总觉得她挺可怜的。”
      “她就喜欢当班级委员,可能和她家环境有关吧。”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允庭儿见岑娜娜跑过来,拉起杨辰离开。
      “王老师之前说,省体委开办夏季篮球训练营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点头:“当然是去啦!”
      “也是,你怎么可能不去。”他扯出一笑。
      岑娜娜依旧顶着夸张的妆容,凌乱的长发贴在她脸上,上气不接下气坐下。她在调整呼吸的时候,我没有说话,遥望远处的表演。
      “感觉可以得第二名。”过了一会儿,我说。
      她出手打我一下,质疑:“为什么不是第一名?”
      “第一名是允庭儿。”
      “什么!”她不自觉提高音调。
      看她被汗水弄花的脸,我忍不住大笑。
      “既然你觉得好笑,就尽管笑吧。”她拿出纸巾,用力擦掉汗滴。
      比赛结果很快出来,岑娜娜不幸被我言中拿了个二等奖,获得一等奖的不是允庭儿,而是二年级的一名男生。
      “听说允庭儿当初报名的时候,就明说只是重在参与,并不打算得奖。”
      “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吧?”
      “蓝铭林说,她打小就练舞,早就拿奖拿到手软,对学校的奖励没什么兴趣。”
      话是这么说,想起来她本来并不想参加,还是杨辰劝她,她才报名的。只是为了让杨辰开心。
      香樟的影子投在水泥地上,不少落叶宛如孤舟飘荡在灰暗的影海里。一抬头,换上春装的米拉坐在长椅里,手中有一本摊开的书。
      “陆生,你对我的表现有什么评价?”
      “没有评价。”
      转身走向教学楼后的小路。
      ○
      陈勍学长收到了目标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拿着通知书的那天正是五一节前一天。我当时正专心练投篮,他跑到球场,朝我大叫,惊得在场的人纷纷看向他。
      “恭喜你了,学长。”接过他手中的信件阅览。
      “谢谢,到时候我带你去参观。”
      我应着。这个约定后来在我高二暑假时实现了。陈勍带我在D大食堂就餐时,恰好遇到了白雪丽,看学长懵然的表情,显然他并不知道她也考上了同一学校。
      练习结束后,我找到王斌老师,告诉他暑假愿意参加篮球夏令营。最初听他提起夏令营,我还犹豫到底去还是不去,晚上给米拉发信息。答案其实早就在心中,我仍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发过去,第二天收到的信息让我彻底下定决心。
      暑假,不能去海边了。
      “马上要因考了,学长不参加吗?白雪丽学姐会参加。”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目标只有一个,报名其他学校只是以防万一的不得已而为之。”
      我不置可否。
      刚走出校门,岑娜娜风一般追上来。
      “我们要去你不能去的地方。”陈勍劝道。
      岑娜娜嗤之以鼻:“我才不信学长瞎掰。”
      “真的。”
      岑娜娜走到我旁边,任由学长怎么吓唬她,她都充耳不闻。
      学长拍完毕业照,我们为他准备了退队欢送会,白雪丽、刘止杨和马稚翔也来了。大家依依不舍,最后以一场对抗赛结束了难舍的分别。
      刚升上高二,就开始了分班。莫岚和康苗苗分到了文科1班,拆不散的杨辰、允庭儿同在文科3班,而剩下的人,除了米拉和布唐以外都分到理科1班。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而我经过一个暑假的魔鬼式训练,心思早已从米拉身上转移。找到了自己一心想做的事之后,其他的事情都变得无足轻重,包括由于篮球比赛,在学校人尽皆知,不时有女生来找我,偶尔也会有男生要和我一对一。
      岑娜娜似乎变得也和高一之前不一样,会注意讲话的语气,与人和睦相处,也不再对我管东管西。和蓝铭林一起在周末练习舞蹈,充实业余生活。我则在准备留学考试之余,专心备战全国高中联赛,几度被提名参加青少篮球训练营。我们俩没有以前那样三言两语就闹不和,现在时常能探讨知识点,取长补短互相提高。
      窗外的光每天都在变幻,香樟树却一年四季彰显它对绿色的专一,只是绿色也会有深浅不一,在湿冷的隆冬时节,墨绿色的叶子上覆盖一层薄霜;气温和暖的阳春则是散发青春的油绿。夏天是迷人的光绿,秋天便是暗淡的梅青。
      香樟树的叶子深浅了两轮的绿,直到应考前夕,我才在高中里最后一次见到米拉。
      ○
      下完体育课,我打算穿过篮球场与体育场之间的那条小道返回。夹竹桃愈发茂盛,阳光透过树枝缝隙,落下大大小小不同的光点,驱散了小道的阴暗。虽然两年多不见,隔得老远仍认得出那抹熟悉的身影。
      我情不自禁脱口叫出她的名字,她缓缓转头,柔和的面庞露出一丝诧异。我跑上去,笑容很自然的显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高二分班后,大家都不知道你和布唐分到哪个班。后来听布唐说,你在7班。”
      米拉默不作声。两年后,她蓄起长发,束成一把的长发闪耀细碎的光。
      “就算当初你有其他原因要和我分开,就算你最后选择布唐,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早没当回事了。”
      “谢谢你不记恨我。”
      “你还是老样子,说的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我习惯了。”
      “有些习惯还是改掉比较好。”我想起什么似的,问:“你都有好好吃饭吗?感觉你好像比两年前更瘦了?脸色看起来营养不良。布唐那家伙到底怎么搞的!”
      米拉眼睛瞟向别处,“他高二时去意大利了。”
      “诶?这么突然?”
      “高一下学期,你不是还说过他学习很用功吗,就是为了能快点出国。”
      听她讲述布唐出国的经过,我细细打量她的变化。两年来,她除了看起来不健康外,周身散发阴暗的气息。就像遗忘在仓库角落的木头,不见日光,遭受潮湿,最终受潮发霉。
      我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她这才停止颤抖。
      “……之后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急忙逃离我的手掌,匆匆说:“你不用担心。”
      “你如果真的很好,为什么每次说这话时,我却一点也看不到你很好的表情?”我刻意为她示范,“真正过得很开心得话,说这话时会很自然露出微笑。”
      “可是你不是。”我遗憾地看着她,“你一直都在撒谎。”
      “我没有。”
      “那为什么你现在一副在强忍的表情?”
      “我没有。”米拉忍着眼角的泪,咬着唇。
      我几次欲伸出手,替她拂去泪。她拼命隐忍的个性绝不会允许我这么做,想了一想,最终作罢。
      分别之前,我向她道歉,不该惹她哭。
      “没关系。”
      最后一次我没有挽留,立在原地,目送她越走越远,而在多年后,我却后悔没有为她擦泪。
      科研楼的蔷薇花红艳艳的一大片,在盛夏的烈日里,吹落的花瓣随风卷逝。我们站在花墙前,心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展露最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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