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的高二8班》华中岚虎

24、特困生

　　第二十四章
　　尚敏和杜名选吃饭回来的路上遇到雷苏北。
　　“哟！下馆子了？”雷苏北笑笑。
　　“恩！”杜名选答应着，“尚敏中午课上的很好，去庆贺一下！”
　　“应该的！这回是给咱们8班挣了光！”雷苏北点点头，想了想作出决定：“咱们办公室不是还有每月一次的会餐吗？这样，我通知老陈他们，今晚咱们到砂锅居聚餐，顺便给林鹃和尚敏庆功、压压惊……”
　　“雷老师，你看！”尚敏嘟着嘴，很不高兴地扬起来手中的两个方便袋：“就我们倆人他点了三个菜还有一只烤羊腿……太浪费了！”方才在岚山饭庄用餐，尚敏看上了一个凉菜、一个热炒还有一个炖菜鸡煲，正在抱怨杜名选浪费，服务员又送上来一条烤羊腿……她当时就吃不下去了，生气地要服务员打包，如果不是饭店里人多，她可能不是拎着方便袋而是就拎着小杜的耳朵出来了！
　　看杜名选一脸的尴尬和苦笑，雷苏北知道得劝劝、替小杜解这个围：“恩！又不是公款吃喝，是有点乱花钱！”
　　“看看！雷老师都说你了吧！”尚敏以为找到了同盟者，把手中的袋子交到杜名选手里，不过她忽然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杜名选讪讪的，祈求的眼神看着雷苏北。
　　雷苏北向他眨一下眼睛，笑眯眯地又说道：“不过，小杜他为你的成功感到非常高兴！是非常……他可能觉得烤个全羊都不为过！慎重之下，才意犹未尽地烤了个羊腿……”
　　“是吗？”尚敏瞪大眼睛看着杜名选，她想得到杜名选的摇头否认，又希望他真心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心情有些矛盾。
　　“恩！”杜名选实话实说，他想就算是背人的时候挨尚敏几拳也不愿撒谎。
　　谁知话音刚落身上已经落了几记粉拳，不过都没什么力量。大庭广众之下有学生看到，于是就有风传杜名选马上就要娶尚敏了，小杜老师怕老婆……
　　“当年我对毛羽妈就是这样感觉！从没觉得为她付出是浪费，总是觉得还少，还不够……”雷苏北现身说法，“所以，后来为了避免类似乱花钱的现象出现，我主动放弃了财政大权，荣升主管会计！”
　　“那好！你也给我交出财权，我来做现金会计！”尚敏命令杜名选。
　　“好！好！”杜名选真是喜出望外，连忙答应。他们拍拖以来，因为尚敏家在县城又是书香门第，每次到她家都有点诚惶诚恐，他看出对方父母的不太满意，就总担心尚敏的动摇。为了尚敏，不要说放弃这小小的财权了，就是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辞，而雷苏北的几句话就让尚敏无意中表露了心迹，这会儿他是心花怒放，对雷苏北也是感激不尽。

　　“雷子，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的吴老师急火火的口气。
　　“我马上到办公室了！吴老师您有事吗？”雷苏北隐隐感觉可能有什么变故发生——吴尽越这两天都没来上课，吴老师说儿子在苏州玩的连学都忘了上了。不过他觉得以吴尽越毅然决然的表现和他在愿望角的留言，似乎不应该会那样，要是在以前他倒是十有九成会对苏州流连忘返的。
　　“有事！请你在办公室不要离开，我们马上过去！”吴老师挂上了电话。
　　“……”雷苏北是一脸的问号，难道吴尽越出事了？
　　十分钟后，办公室里就站满了人，雷苏北、陈彬、齐展、宋世峰、吴老师夫妇，还有田歌、于哲、卜向、常培等几个学生……没有一个人坐着。
　　“吴老师，您慢慢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雷苏北口气里却很紧张。
　　方才田歌一进办公室，吴妈妈就几乎是哭着拉着她问她要儿子，田歌莫名其妙，有些花容失色……吴老师和雷苏北好不容易才又说又劝拉开吴妈妈，这会儿刚刚平静下来。
　　“田歌同学，对不起！”吴老师很尴尬，抹了一把汗说道：“小越的妈妈听到小越被绑架了，心理上几乎崩溃，刚才有些失常……”
　　听到这个消息，一屋人都惊呆了，吴妈妈是嚎啕大哭。
　　“小越妈，哭有什么用！？”吴老师还保存有一些冷静，“现在还是想办法救咱孩子出来……”吴妈妈才慢慢止住大哭，仍然泪流满面。
　　“是这样！”吴老师开始介绍情况：这两天他们夫妇俩一直在忐忑不安，往苏州大哥那里挂了几个电话，中午吃饭时间大哥终于说了实话。原来吴尽越在上海下了车不知道怎么走，在车站乱逛的时候，被一个“好心人”带到了一处烂尾楼工地。开始的时候，那些人让他听讲座，他见到衣衫不整的人们疯狂地呼口号，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后来就有人给他讲上线、下线，他才知道是落入了传销团伙手中。团伙的小头目讲的是天花乱坠，吴尽越也装作心醉神迷的样子，第三天的时候他看那伙人对他放松了警惕，趁出门解手的时机想溜走，结果被负责看管他的小头目给逮了回来。搜身的时候就翻到了吴尽越的身份证、他大伯家的电话和联系地址，他大伯的公司名气很大，那伙人逼问吴尽越他就是不说，于是按照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是家里的小保姆接的，那伙人试探来，试探去，知道了手里的小子是一条大鱼，于是开价100万赎人。他大伯怕弟弟和弟妹担心，已经准备了赎金，可是那伙笨蛋如惊弓之鸟，交接地方换了好几个也没见到人影……今天12点以后突然失去联系，他大伯也慌了，只好说了实情。
　　“田歌，吴尽越最后一次长谈的人是你，吴老师说那天他回到家很兴奋，你们说了些什么？他留言的信上提到的唯一名字也是你，看能不能提供一些有益的线索？”雷苏北接过来问道。
　　“我们谈到了理想，谈到了未来……”田歌回忆，“他说如果不需要奋斗就有一大笔钱、一个大的事业……我说凭借父辈、祖辈的家产一辈子衣食无忧，就相当于动物园里的老虎，没有傲啸山林的王者气象……”
　　田歌提供的东西并没有特别有价值的线索，大家真的是一筹莫展。
　　“还没有报警吗？”田歌突然问道。
　　“没有！我大哥和我们都担心小越的安危……”吴老师回答。
　　“咱们这样等待不是办法！时间拖得越久吴尽越同学就多一分危险！”田歌每当紧要关头的时候总有一种强大的自信和足够的冷静，“吴老师，您大哥和劫匪，不，应该叫传销团伙有多次电话联系，这就是最重要的线索……”
　　“我爷爷从前是国家安全局的，应对这样的事情他很有经验……”田歌征询吴老师夫妇的意见，“我可以让他出面帮忙吗？”
　　“当然可以！全靠你了！”田歌表现出来的强大自信使六神无主的吴妈妈把她当成了救命的绳索（不是稻草，吴妈妈后来说她当时感觉田歌说了就绝对能够做到！她就是儿子救命的观音菩萨！），急切地说道。
　　田歌有条不紊地联系田爷爷并告知他所有相关的电话号码。下午第一节是自习课，田歌没有回班，和一屋人一直等着田爷爷那边的电话……班里的同学也都在为吴尽越揪心，女生们围在一起折纸鹤祝福……
　　“鸽子，你同学成功获救，毫发无损！精神状态也很好……”电话那头传来田爷爷坚定、平静的声音，清脆、悦耳的下课铃声正在这时候响起……
　　满屋子人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吴老师夫妇喜极而泣。卜向、常培赶紧回班把好消息告诉同学们，班里是一片欢腾，大家互相拍手、拥抱，这情形在奥运申办成功的时候见到过，雷苏北回想起来。
　　两天后，吴尽越返校了。他讲到了当时的担惊受怕，但一直都没有绝望，最紧张的时候他就想爸爸妈妈、想班里同学一个个亲切熟悉的面孔……当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神兵天降一样出现在那伙传销人员面前的时候，那伙人全吓傻了……吴尽越站起来，看到远处好像是狙击手纷纷现身离开射击点位……
　　“我其实很同情那些传销人员的！他们很多都是老实巴交的人，都怀着想赚钱想发财过好日子的梦想，但是他们大多都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干那些又脏又累的苦力活儿，才能够解决自己的温饱，生活在大都市的最低层……他们如果接受一些职业培训，踏踏实实地凭借自己一双勤劳的手，本来可以过上好日子的……可是，生活的不如意使他们丧失信心，有的对社会还怀着一种仇视、敌对情绪，认为社会对他们不公平……所以，他们很容易被人蒙蔽！”
　　“我在那里听到他们说的最多的是前进、奋斗这样的字眼，但喊的最热烈的词语是钱是发财……他们组织的讲座不是励志，而是把人们引向过度亢奋，甚至是盲目的狂热！就像我们在看二战电影中希特勒的演说可以把人们导向极端、导向战争、导向灭亡一样……使传销团伙的那些人丧失理智，抛弃亲情，而去选择伪装、选择欺骗，去崇拜、追逐奴役自己灵魂的金钱！”
　　“开始看管我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像我们父辈的叔叔，他把身上最后的十块钱买了两张彩票和两桶方便面，在我们俩都饥饿难耐的时候，他把方便面全让给了我！自己选择到外面喝了一肚子的凉水……后来，他告诉我你跑吧，我要他和我一起走，他说我绝望了，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跑不动了……你还年轻，有的是希望……后来，我被逮回来的时候，看到人们在对他拳打脚踢，骂他背叛组织、背叛信仰。他被打的遍体鳞伤，但是一声不吭……我哭了，扑到他身上，‘叔叔，我有钱，我可以给他们很多钱，我们要一起走！’那群人不是有恻隐之心，而是听到钱字眼睛都在放光，立刻停止了殴打……”
　　“那些人看着别人的风光就梦想着一夜暴富，但是他们看不到人家的辛苦与奋斗……后来在伯父的公司里，我看到公司的员工们都在忙碌，所有人见了我都诚惶诚恐地叫一声少爷，我不点头或者离开他的视线就不敢动一动……我转到伯父办公室三次，他的办公室很大，大约得有五百平方，装饰得富丽堂皇，有各种健身器械，还有高尔夫球练习器，但是每次我进去都是见到他在打电话、翻文件或者在苦思冥想，我在旁边他都不知道……他门外有四个秘书，清一色的员工制服，也都是很忙碌的样子，根本没有人像电视剧里形容的那样在嗑瓜子、梳妆打扮或者聊天……晚饭的时候，我们在豪华饭店用餐，就见到不少他们公司的员工，一个个衣着光鲜、风流倜傥，身边的女伴也都高雅不凡！伯父说，到这儿消费的员工越多说明他的公司越成功，人们就是这样拼命工作，才能够做到高端消费、高尚生活……我问伯父这样旁边站着人吃饭能舒服吗？咱这顿饭得花多少钱？伯父使了个眼色，旁边的6个一直大气也不敢喘的服务员赶紧离开了，他告诉我我们那顿饭大约略低于我爸半年的工资……”
　　“伯父说赎金他很快就准备好了，只要我能安全，可几个家伙疑神疑鬼……田歌爷爷的电话打到市公安局，上海正在为世博会进行反恐演习，就更改计划组织营救，五分钟查到了传销团伙的准确位置，突击队和狙击手十分钟内全部到位，当反恐突击队员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那伙人面前的时候，他们都吓尿裤子了……整个过程二十分钟结束，行动负责人说了句田老爷子该满意了……”
　　“……我要求伯父给那个和我一起的叔叔一个工作！伯父说，我可以给他钱，但是不可以让他在我的公司，我的公司全是遵纪守法的上等公民……我当时看到那位叔叔黯然的神情，他没要一分钱而是选择了尊严，选择了离开……伯父叫住了他，安排他在公司停车场看车……我来的时候，他没有看到我，我却看到他是停车场里最热心也是最细心的员工……”
　　“我会好好学习，包括学习社会……我将来也许会继承伯父的公司，但我会把公司的一半收入投入到发展壮大，另一半收入投入到福利事业中去……我不会直接捐钱，我会建一些职业技术培训学校，免费为那些想通过自己双手努力过上好日子的普通人进行培训，让他们也可以遵纪守法……”
　　吴尽越回来以后和班里的同学交流了很多关于事件的前前后后以及个人的看法和见解，田歌说他不仅有了理想，还变得稳重、富有爱心……
　　吴尽越没有回高二8班，而是进了高一实验班……这学期期中和期末考试他还成为了高一年级第一名，高二是田歌，高三是董志取……大家就称他们为“二一三，三巨头！”董志取对于他是高三的老大哥却只能屈居第三的排名没有丝毫意见，在第二学期开展“我们全心面对未来”的校园讲座的时候就是按这个顺序发言。而驰名校园的大名人“太子”于哲和“公子”巩麦可对此也是心服口服，说只争第四的位置……

　　吴老师一定要宴请雷苏北他们8班的老师，雷苏北说教工子弟大家关注是应该的，不存在请客的问题……而且今天办公室在砂锅居有活动，如果您实在过意不去就带瓶酒来，我们邀请您的加入！
　　吴老师很讲究，就真带了箱酒来：五粮液——大哥过年的时候派车送来的。雷苏北他们傻了眼：“吴老师，您这半瓶酒就相当于我们这一桌的菜钱了！您还弄了一箱，想用这传说中的酒吓死我们几个吗？”
　　那么好的酒，吴老师是左支右劝最后才弄了斤半下去……倒不是不好意思，他们几个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这不，齐展这回是偶开杀戒才弄了不到二两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小宋，我明天要到省里去参加一个培训，大约得五、六天时间，中午上完那两个班的课，下午就走，周日回来！这几天你帮我管理一下班级，我关照了齐老师让他协助你，班干部那边我也说过了，还有不清楚的就问陈老师，你多费心！”雷苏北拍着宋世峰的肩膀交代了一下。他要到省里参加骨干教师培训，说实话真有点舍不得离开班里的同学们，但这是一次学习的好机会……
　　“我一定会尽力！”宋世峰答应了，“我会向几位老师讨教，和班干部们密切联系把班级管好，您就放心去吧！”
　　“有一个工作我已经布置下去！就是关于特困生补助的发放！”雷苏北特别关照，“哪些学生符合条件，要慎重甄别……”
　　宋世峰连连点头，有一种踌躇满志，教工篮球决赛时的不快早已经烟消云散。

　　周一课外活动时间，办公室。
　　“宋老师，这是班里同学交上来的贫困生申报材料！”田歌把手里的一摞纸张递给宋世峰，大约得有二三十份的样子。
　　“哦！那么多？”宋世峰有些惊讶。
　　“宋老师，您没有强调是特困生！又说没有名额限制，所以大家就积极踊跃了……”马可提醒他，“贫困生和特困生这一字之差，情形可大不相同！”
　　“还有，您布置今天班会的主题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那您就剥夺了一部分同学说话的空间……”李格格也提出建议，“而且，穷不是一件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情，所以今天班会气氛就显得比较冷清……”
　　“像曹可凡那样自告奋勇站起来，大说其说穷是一种前进的动力，可以让人做的更好……富有是一种阻力，会使人安于现状，乐不思蜀！”邵小鱼也站到前面来，提出了不同意见：“您不应该大力表扬他！一是他乐不思蜀的词语用错了地方……二是他家庭条件不错，讲到贫穷的时候他得意洋洋地缺少一种尊重的态度，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三是他的观点有失偏颇，您注意到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大家都盯着田歌看哩，很不以为然！”
　　看来自己代理班主任做的这第一件事就有些糟糕，宋世峰挠了挠头站起来：“哦！我刚接手，有些兴奋，把一些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有些自责。
　　“宋老师，我们只是给您提些建议，没有责难您的意思！从前在雷老师面前大家也是有话就直说的……请您不要介意！”田歌微笑着说道。
　　“没有，没有！确实是我做事缺少慎重！”宋世峰一如雷苏北的大度和诚恳：“这几天还需要大家的倾力协助！”
　　“我们一定会的！”田歌伸出手来，大家都把手叠过来，就等着宋世峰了……宋世峰看最上面是田歌纤长如春葱般的五指和莹白如玉的手背，有些犹豫。
　　“宋老师！您有些保守！”马可笑嘻嘻地把手抽出来，放在田歌手的上面。宋世峰被他说的脸红，连忙加入进来，大家把手叠在一起，高呼约定俗成的口号：“二8班！加油！耶！”
　　出了办公室以后，邵小鱼就说：“马可，你不该那么直接地说咱宋老师保守！该给老师点面子哩……”几个女生也点头。
　　“我又没说错！就是这样子的嘛！”马可一脸的无辜，又想到了什么：“但是上周三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他和一个女大学生在街上闲逛，还拐到我们家店里去呢！宋老师想结婚了？”
　　“这个够呛吧，人家还是大学生呢！我和小芸那天也见到他们逛街，很亲密的样子，看到我们的时候，宋老师停下来，那个女大学生还故意拉了宋老师的手，好娇羞可人的模样……”李格格形容当时的情景，后来又模仿尚敏的口气板着脸推测着说道，“小芸当时想像个大记者那样多采访几句，宋老师却转身走了。也许他女朋友也像咱们尚老师给杜老师一样下过死命令吧，不许看别的女孩子三秒钟以上，不许和别的女孩子说三句话以上……”
　　听到尚敏的“三三制”，几个班干部哈哈大笑。就见到路琪从大家身后快速地跑过去，垂头丧气的样子，连忙都止住笑，路琪要冲进班的时候和一个女生撞了个满怀！两个人都有些手忙脚乱地互相说对不起。
　　“欧阳，做什么去”李格格招呼。
　　“恩！”欧阳淑雅心不在焉，看样子还有些失魂落魄，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我真有点拿不准了！”宋世峰一遇到难题或者尴尬的时候就挠头：“有的同学的申请写的感人肺腑，但我看他们平时表现不像特别贫困的样子……”
　　“恩！这个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光凭写的感人……”坐在对面的陈彬建议：“你可以问一些比较可靠、正直的同学或者通过咱们老师来了解真实的情况！不然，这特困生补助如果发放不对人的话，对我们来讲可能会被笑话为睁眼瞎子，也会影响到班里公平公正的班风建设……”
　　“是呀！有的同学家庭贫困大家都知道，比如说李璐、单丹丹、谢文娜、郑浩浩……”宋世峰也是很认真地审核申请，并结合了大家平时的表现：“不过，单丹丹没有写申请！李格格写了，不过写的很平淡，说父母都下岗，妈妈现在干环卫工人，每月400元钱，但是她们一家人很积极向上……申请这样写不够感人！那对孪生姐妹的安秀没写，安雯写了，说父母都下岗，姐妹俩一件衣服换着穿，回家都是到七十多岁的姥姥家蹭饭，因为家里揭不开锅……妹妹好吃懒做，连个申请都不愿意写，家里难呀！”
　　“不会吧？”尚敏愕然的神情，“我们家和安雯的姥姥家在一个小区，她姥姥倒真是孤身一人，县委的退休老干部，家里雇着保姆呢！我听老太太说，她女儿女婿是第一批主动下岗的网架钢构厂技术骨干，现在在山东经营着一家工厂，经常在外面跑项目，在泗州都有小别墅的！”
　　“人家安雯说的也是实情呀！父母下岗，家里没人就揭不开锅了，她两个身高、体型，就连长相都一模一样，衣服当然就换着穿了！我看这写法像乔乐天的行文……说的都是实话，关键就在于人们怎么看了！”林鹃翻着安雯的申请评价，又说，“单丹丹和我们家在一个庄上，她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就这一个女儿却不肯像一般人那样再要个儿子……这年月栓在一亩三分地上，够温饱就不错了，她家里过的不好……这学期的学费还是借了我爸三百块钱呢！”
　　“我还是那个意思！这工作得做细、做实……不要光看表面！”陈彬很诚恳，“先找几个可靠的同学深入了解班里的情况，再找具体的个人落实……”

　　当马可和邵小鱼走进办公室以后，办公室的老师都点头赞许宋世峰的眼光，因为这是班里除了田歌以外最诚实可信的两个学生了，毕竟田歌家不是这里的，而马可家在街上，邵小鱼家在县城，找他们来一定可以了解到真实的情况。
　　“老师，临出门的时候安雯她贿赂我！”马可把两板巧克力放在办公桌上，告诉宋世峰：“我回去会还给她……她可能还贿赂了邵小鱼！”
　　“她倒是没有贿赂我，因为我反对她这样做……她的申请是乔乐天代劳的！”邵小鱼说道，“是这样的，她申请特困生补助是为了帮谢文娜……如果申请成功，就可以有谢文娜的一份加上她们姐俩的两份，这样总共三千块钱，谢文磊姐姐就可以办个她想要的小酱菜厂！从此谢文娜家就可以脱贫致富……她还威胁安秀说，钱发下来必须一文不动上交，否则叫她在女生界无立锥之地！”
　　“哦！出发点或者讲动机是好的……”宋世峰评价，“不过违背了公平公正的原则，这是对国家专款专用的一种不诚信……”
　　安雯的阴谋诡计就这样败露，她有些气急败坏，连续两天不和邵小鱼、马可说话。周三的时候谢文娜告诉她：邵小鱼亲手把宋老师8、9两个月的工资2000块钱和她本来准备买电子辞典的600块钱交到姐姐谢文磊的手上给她办厂子；马可爸爸则以摄影店的名义赊了杂品店50只酿咸菜的大缸送了过去……于是很有些惭愧，连续一周都称他们为“马君子”和“邵君子”，自己以“安小人”自居。大家很奇怪，知道了实情之后对宋老师还有他们三个都是交口称赞。
　　宋世峰通过他们俩了解到了一些具体的真实情况，参照了政策标准，不放心又进行了个别的交流，终于确定了班里的特困生名单：李璐、单丹丹、谢文娜、李格格、郑浩浩、赵路、马尚文等……
　　李璐父母都在家务农，妈妈还经常有病……
　　单丹丹则表示家里是穷一些，但林老师的父亲通过林老师的大哥给爸爸找了个看工地的差事，每月1000块钱，家里不像从前那样艰难……宋世峰想毕竟这还不是一个稳定的职业，哪天失去了她家里还是一样困难……
　　谢文娜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姐弟四个负担很重……宋世峰觉得这1000块钱的补助真是杯水车薪，就决定把自己两个月的工资拿出来帮助谢文磊这个坚强的姑娘，他觉得只有造血才能使这样的困难家庭真正地脱贫……
　　李格格的爸爸下岗，妈妈做环卫工人每天还要辛苦地去干夜市……李格格说，这月月中妈妈和田歌妈妈开的鸭血粉丝店就要开业了，而爸爸根据民政局的推荐已经到无锡去进修机电一体化专业，准备考高级工程师……她想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领特困生补助了……
　　郑浩浩的爸爸早年因为车祸失去了一条腿，车主赔了一些钱，这两年已经坐吃山空，正准备利用河堤下的一片水面搞特种养殖，养螃蟹或者龙虾……也许今后再不用领或者一直领下去这特困生补助了，爸爸说万一像西庄上的老马那样天灾人祸折了……但他对爸爸的坚强很有信心……
　　赵路家在城西三十里，父亲是名闻乡里的混混，因为左腿上有一大群黑雀子，他就又点了九个，这样凑够了七十二个……经常以高祖贫贱时自比，好吃懒做，那酒量是乡里一绝，家里也是家徒四壁。外公和姥姥不放心，从初中时就接过来这个外孙子和他们一起住在街上跟他们上学……
　　马尚文的爸爸从前在乡间也是个能人，头些年跑长途赚了一些钱，但这几年干什么赊什么，欠了一屁股债，运气背的是一塌里糊涂：03年干饭店碰上非典，05年养鸡遇上禽流感，07年股票基金最红火的时候他买进之后是狂泄，今年倾家荡产买了辆车再跑运输因为超载车翻进山沟要不是他反应快跳车险些把命搭里头……现在他是乡里闻名的丧门星，他真的是欲哭无泪，如果不是还有个争气的儿子，他连寻死的心都有……
　　宋世峰的公平、公正赢得了大家的一致敬重。但是，有的班级特困生补助就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音符，比如按照成绩分配特困生名额，或者照顾教工子女、亲朋好友，名单报上来以后，胡一飞立即召开了一个班主任紧急会议，会议上他拍了桌子：这是特困生补助，必须专款专用，这不是奖学金，也不是请客送礼……这事情说小就小，不过就是1000块钱，说大就大，是我们在通过这事影响我们的班级、输出我们的价值观和态度……
　　出门的时候，只有个别老师嘀咕胡子的小题大做，大部分班主任都在思索、默不作声。宋世峰就有些得意，然而回去以后邵小鱼隐隐约约地提到赵路的特困生补助有点不是很合理……
　　到班里的时候，他发现赵路和史陆军、刘庆德、常培在一起好像提到什么可以接着吃到月底了……见到他进来几个小子赶紧散去，宋世峰就叫刘庆德、卜向和蒋成到办公室去，回头的时候他看到于哲和欧阳淑雅的位子上空空的……
　　“对于赵路的特困生补助，好像大家都认为不太合理……”宋世峰叫他们几个坐下，问道：“你们几个离他比较近，给老师说说为什么？说真实情况……”
　　“赵路家是很穷，他住姥姥家，过的也一般……”蒋成和赵路是同桌，“可他就喜欢交朋友，有时候还抽烟喝酒……当然，是在校外……”
　　“宋老师，我说实话……”卜向觉得隐瞒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今天中午刚请我和常培吃了一顿饭，上啤酒我们没喝，他很有钱的架势……”
　　“昨天中午他也喊我呢，我说我得练球！”蒋成说道，“听他说他周三和6班的钱旺在小店里炖大肠花了18块钱，他俩就一人兑10块钱，店主找不开，他俩就把那两块钱买了张彩票，谁知道中了1000元的奖，就一人500分了！”
　　“恩，他得请了不少人的客了！说是有福同享，明天中午请我和史陆军我们俩个和他一路走读的伙伴……”刘庆德嗫嚅着说道，“他说，如果加上这回的特困生补助，他就把班里的同学请个遍呢，估计可以吃到月底！”
　　原来是这种情况，宋世峰明白了，吩咐他们三个回去，把班委会的几个同学喊来，也叫上赵路……
　　“你们班的小家伙是厉害！”李直哑然的口气，“我近期得投入一二百块钱了，只中了一次5块的……你们班的这小家伙就投了一块钱却中了五百！”
　　“我最多的是中30！”陈彬说道，“这玩意就是碰点子吃糖，比运气哩！”
　　“这周再不中的话，我就……”李直正要说发一次狠就包一回号的话，看见8班的几个同学都进来了，连忙打住。一边收势一边盯着走在最后面的赵路打量，看这小子一脸的平凡老实相，怎么也和那种印堂发亮、大富大贵的面相对不上号，难道是真人不露相？
　　“赵路，知道我叫你到办公室来是为什么吗？”宋世峰问道。
　　“我错了！”赵路低着头，想怎么老师都是这句话呢没一点新意。他开学一个月了还没被老师逮到办公室来过，同学们总是说他比别人隐藏的深，而且有着一张良家子弟的善良面孔作为伪装。
　　“你错哪里了？”宋世峰就是在学着陈彬下午教训郑超他们几个的口气。
　　“我……”赵路很诚恳地报告了自己的“罪行”，但是每一条要么是自己的一念之差，要么是受他人诱惑，包括又买了60块钱的彩票全打了水漂……在他的形容之下，他就是一个少不更事偶尔失足品行不坏的孩子。
　　马可他们忍不住呲牙咧嘴地表示不满，田歌的表情却不太一样。
　　“我了解了一些情况，我不会完全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本来我准备让班委会来投票决定你是否可以有特困生补助待遇！但是我想了想，你们家确实贫困，如果投票就是对你的不尊重……”宋世峰沉着冷静，“我决定了，你享受特困生待遇是无可置疑的！我只是觉得你自制能力不够强，做人处事有点只在意表面化。所以我会到街上拜访你外公他老人家一趟，看如何让这钱真正帮助你的成长……其实，我真心希望能把这钱交到一个可靠、让人放心的赵路同学手上！”
　　赵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宋老师会这么说，呆了一呆，忽然眼眶就有些湿润，扭过头去强忍住泪水……因为这么大以来，只要是犯了错，老师要么是被他蒙蔽最后气急败坏，要么是教训着就扯到他那闻名遐迩的爹，初中时还有老师骂他是一脸善相的奸贼……而贫困生补助，他更是从来也没有领到过，理由有时候是他成绩不好，有时候是他犯错误，还有时候就是莫须有……宋老师说他应该享受特困生待遇，还肯定了他只是一个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孩子，又诚挚地提出对他的期望，而不是觉得他不可救药！
　　田歌和乔乐天被留下来安排校庆板报的事。几个同学出了办公室以后，邵小鱼啧啧赞叹：“咱宋老师很年青，处理事情却那么老道！我感觉就是雷老师也未必能那么妥当、公允！”
　　李格格瞅着赵路笑眯眯地说道：“我刚才看到了鸽子非常之崇拜你的演技！她肯定会向你……”
　　“我永远也不会欺骗宋老师！永远！”没有等李格格把话说完，赵路就咬牙怒吼：“我今后如果对他说半句谎话，我天打雷劈！”
　　李格格看到他的暴怒马上噤若寒蝉！当时班里的同学也都听到了。从此以后人们看到的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赵路和一个不再到小饭馆里吆五喝六而是到篮球场上和蒋成一样认真强悍的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