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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绯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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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周二一大早还是早饭时间,办公室里只有宋世峰和三个学生在。
“欧阳昨天晚自修迟到了5分钟,我问她她也不回答,愁眉不展的样子……”纪律委员庄扬汇报。
“欧阳昨晚没有回宿舍就寝!早上我和肖梦珂见到她的时候,她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肯定哭过……”103宿舍的舍长施蒙提到。
“欧阳早上问我借钱,开口就要200,我问她怎么不找于哲?她说于哲给了她300,没有钱了……”许芸也告诉宋世峰一个信息,“她还说可能上不成学了,很绝望的口气!好像天塌下来似的……我再问她她也不说,我就把身上仅有的160元钱都给了她……”
听了几个同学的叙述,宋世峰隐约觉得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思索了一下,吩咐:“你们回去……让欧阳淑雅到办公室来一下……”
话音未落,“咣”的一声门被推开了,齐展急火火地进来,把笔记本电脑包往桌子上一甩,满脸焦急的神色:“小宋,我给你说个急事!庄扬,你们几个先回去,不用叫欧阳淑雅过来了!施蒙,你告诉田歌和马可,要他们密切注意欧阳淑雅和于哲的动向……”
三个学生闻听都一头雾水,一脸的问号离开了办公室。
齐展跟过去把门关上,回身来就发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宋世峰霎时间变得目瞪口呆,六神无主……
“欧阳和于哲昨晚在望岚宾馆开了房间!”望岚宾馆是小镇最大的旅社,主要是面向跑长途的司机和旅行的人们,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很杂。
“昨晚我没有晚自修就到车站那里等最后一班车回家,当时天有些阴沉,望岚宾馆的很多客房的灯都在亮着了……我正担心会下雨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先是于哲大摇大摆地进了宾馆,过了不到两分钟欧阳淑雅就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再后来,我看到于哲出现在二楼一间客房的窗口,把帘子拉上了,然后熄了灯……窗帘上闪现的是于哲和欧阳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公交车这时候开动了!我只好上车走了……真后悔当时我不该跟车走,我应该去了解一下事实情况!”
“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赶紧坐头班车来了……我专门到宾馆去问了一下,服务员恰好是我从前教过的学生,她让我看了客房登记,是于哲的名字,说是一个好像韩国歌星安七炫英俊潇洒的男孩子!早上刚刚见到他和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女孩走出去……我问她你们查房了吗?我那个学生笑了,说老师您太老土了吧,这都啥年代了……不过昨晚有两家房客投诉309房间有女人在哭,我打了个电话过去提醒,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听,是那个男孩子……”
“我仍然不敢确认,就特地拐到了学校家属院,看到于老校长家门是锁上的!胡子正好出门来,告诉我老校长到九寨沟旅游去了,这几天就于哲一个人在家,你有事吗……我说我来找于哲问他爸的电话号码……胡子说昨天半夜里被狗叫声吵醒,出来一看,是老校长的爱犬皮皮被锁在了门外,他去敲门也没有人应,才发现门是从外面锁上的,于哲整夜都没回家……”
“吱呀!”门开了一条缝隙,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齐展去关门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劲,自己明明关严实的……再打开门他看到有个身影慌里慌张地进了教室,胖胖的、个子不高还穿着一件牛仔蓝的马裤,应该是许芸……
“这该怎么办呢?”宋世峰拍着脑袋无所适从的样子,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大个难题摆在自己面前……
“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有些狐疑的胡子……”齐展也没有好的办法,头脑里有些乱:“咱们先静观其变吧!中午或者下午抽个时间向他们确证一下,到时候我们俩注意一下措辞……可能要面对他们的矢口否认或者欧阳歇斯底里的大哭大闹,咱们得保持冷静,最后他们还是会承认的……他们俩可能会面临劝退的结局……老校长一生光明磊落,最不齿的就是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这个打击!还好,他不在家……”
“雷老师回来我怎么向他交代呀!”宋世峰深深地自责,“昨晚我跟着他们班主任去检查宿舍,施蒙刚想和我说什么,正好女朋友的电话打进来……我想施蒙想说的应该就是欧阳没在宿舍就寝的事……”他真的有点追悔莫及。
“我本来是想给你打个电话的,偏巧手机没电了……”齐展也是一样的神情,“我了解于哲的稳重,那会儿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或者另有隐情……于哲很成熟,平时做事也不是那种顾头不顾腚的主,也许是他太成熟了……”
中午课间大休息的时间,校园里已经港的是沸反盈天……
“我姐亲眼看到欧阳和太子在宾馆开房间……”
“我说他们只是早晚的事哩……哪有什么纯洁的爱情……”
“欧阳眼睛哭的通红,做出这样的事来还好意思哭……”
“用这法子拴住太子,太子就得负责……她心里不知道在怎么笑哩!”
“太子这傻瓜蛋子,那么风流倜傥,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年纪轻轻就被人家栓了个结结实实……”
听到这些传言,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奇怪:
“我听到这消息,刚在班里说了两句,包袱还没来得及丢开鸽子就过来阻止了我……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知道?是齐老师和宋老师?”许芸想。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宋老师也一直和我在一起,从早上开始就这样面面相觑,那会是谁呢?许芸?还是胡子猜到了什么?不像是胡子,他从不胡乱猜测,也不喜欢胡扯人家的家长里短……那是许芸?”齐展想。
“齐老师只和李直一起出去上过一趟厕所,难道他告诉了李直?不会呀,齐老师说不能外传的,李直又和于哲家有亲戚……那会是谁呢?”宋世峰想。
实际上很简单,是宾馆的女服务员。
“宋老师,于哲和欧阳请假出去了,我给了他们假条!”田歌向宋世峰汇报,“我相信他们!”口气很坚定。雷苏北有签过名的假条在班长田歌那里以备不时之需,大家知道田歌不可能徇私枉法,所以她手里的假条很少动用。
“我刚才接了于哲一个电话,我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没错!”田歌没有笑,很严肃:“他们希望老师能相信他们,不管别人怎么港,怎么传言!”
“虽然俗语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实际上有时候亲眼见到的也未必真实,不然也不会有杯弓蛇影这样的成语了!”田歌转脸面向齐展,“中午饭后,我想在体育场那里和齐老师您谈一些事情,请您不要婉拒!”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齐展也不好拒绝,于是点头答应了。
田歌离开以后,办公室的老师们就开始讨论起来……
“我感觉外面的传言有可能不实!”陈彬首先发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怕各位笑话,我就是无可置疑地认为田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更高一些!她很可能还知道实情!”田歌入班以来的种种表现让很多老师为之惊叹,陈彬就感觉这样的学生不会对事情作出错误判断。
“小哲是个自制力极强的孩子!比他的同龄人要成熟,考虑问题也全面!他不会做出这样闭着眼都知道后果有多严重的事情!”李直这样评价,“他稍微动动脑子就会顾及到他爷爷和他一家人的声誉的!”
“恩!欧阳和从前大不一样,早就不和于哲黏黏乎乎、腻腻歪歪了……她上周的时候还问到雷老师现在转到史政班还能跟的上吗……她如果还在关心自己学习上的发展,似乎不会做出这样有伤风化的事情!”林鹃认为。
“我感觉近期于哲更多的时候是在关注着田歌,目光里不像一般的同学那样只是崇拜……他不可能这样正关心着锅里的,却不小心吃了碗里的就饱了……”尚敏说了自己的感觉,抬头看到大家都是愕然的神情。
杜名选没有发表意见,他有些惊讶于尚敏对于情感的细腻,也担心自己说出和尚敏意见相左的话……抬头看到尚敏看着自己,他连忙表示赞同的观点:“恩!是呀!”真的是妇唱夫随,不过这年月好像很流行的,大家也不奇怪。
齐展有中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以后他到教工食堂吃了饭,出了门正在思考田歌到底会和自己交流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欢快悦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齐老师,您好!我等您好久了……”
“哦!让你久等了!”齐展答应着,就随她一起到体育场那里。
这是饭后的时间,体育场里人来人往的,真的是大庭广众之下,田歌会和自己聊些什么呢?田歌好像只和林鹃、尚敏这些女老师单独聊过天,自己怎么会有这待遇?管它呢,这光天化日的,怕什么?齐展看秋日云层里还有些刺眼的太阳,周围那么多的学生,心里坦然了许多……
“齐老师,雷老师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他本来想把班交给您的,可是您无法跟早操和检查晚就寝……”田歌扭过头来,说道:“雷老师很信任您!”
“哦!”齐展随口应着。他和雷苏北经常在一起探讨一些人生、社会的问题,彼此之间有一种相投和信任。
田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看,却没有接听……
现在学校允许学生正当使用手机。
“田歌同学,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学生了!学校竟然因为你而修改校规……”齐展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仰视这个无与伦比的女生,田歌的个子很高。
“哪有?”田歌一副娇羞可人的模样,“只是因为从前的本来就有些不合理,我们提出来修改,这样成了顺水推舟……”
齐展不明白田歌为什么突然有这神情,她好像不是那种一表扬就脸红的女生呀?有什么状况?齐展左右看了看,是有一些男生女生在瞅着他们,方才一定是看到田歌的羞容有男生就心醉神迷的样子……
“齐老师,您知道我爸是学地理的,我就是受他影响喜欢地理的……”田歌提起了她的爸爸楮局长。
“上次的事谢谢你爸了,也谢谢你!”齐展有些脸红,挠头。
“您太客气了!不是什么大事的,您又没违反纪律!”田歌笑嘻嘻地,“不过我爸也说,他不愿意折自家地理人的面子……”她站到齐展的前面来,齐展只好停步,她接着说道:“您千万不要以为他是徇私,他严肃起来连我奶奶——从前的梁副省长的面子都不给的……”张着手很夸张的表情。
“是吗?”齐展愣了一下,田歌为什么要搬出来她的爸爸又提醒她的奶奶是曾经的副省长呢,他有些奇怪。
“我爸和我提起来最多的就是各地的风土人情……他非常喜欢旅游!”田歌神往的表情,“但他喜欢一个人到原始的丛林或者无人的秘境去探幽访胜,所以他有一辆越野吉普……”
“地理系出身的都喜欢旅游!”齐展感慨,“畅想天地,皈依自然,是我们地理人永远的梦……我就非常怀念大学里庐山实习的日子……”
“庐山!”齐展的感慨还没有完成,田歌就很惊叹的样子又站到了他的面前:“我爸上大学的时候也是在庐山实习的!那时的照片他都珍藏着呢……小时候有一回我翻了出来,觉得好玩就在他周围的同学下巴上都画了胡子……他很生气,打了我一顿,好久不和我说话……那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一次挨打!”田歌回忆起来童年的往事,很甜蜜的神情。
“庐山很美的!”齐展不奇怪,因为但凡东部地区大学的地理系实习都会选择地质地貌特征鲜明又风景优美秀丽的庐山。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三叠泉了,好远就听到宏大的水声,转过山壁看到壮阔的从天而降的三叠瀑布,有一种唯美和震撼……”田歌眉飞色舞,津津乐道:“后来看到李白写诗赞叹的秀峰开先瀑布,只有几十米的高度,窄窄的,还‘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呢……大诗人真是够浪漫主义的,太夸张了,当时我大呼上当……爸爸告诉我三叠泉因为在山谷当中,唐代的时候还没有被发现,要是李白真看到了不知该怎么咏叹呢!”
田歌和爸爸到过庐山,还去过三次,齐展来了兴致……
两个人聊到锦绣谷、龙首崖、美庐、三宝树还有月照松林、五老峰……一切宛如昨日,齐展谈兴大发。
其间田歌也是心神俱往的样子,像个活泼的小兔一样蹦来跳去地绕着齐展前后左右有时候还屈膝昂起头来和他说话……当她退着走路指手画脚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踢到了跑道的边缘给绊了一下,身子向后倒过去……齐展慌忙伸手拉住她的手,田歌倒是反应蛮快,腰一挺站直了,然后身子向齐展右侧的面前倾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把手臂又甩到了身后……
当他们绕着400米的跑道转了一圈的时候,时间已经大约过去了二十分钟。邵小鱼跑了过来:“齐老师,您……您好!”
齐展谈兴正浓,听到邵小鱼有些口吃的问候很有些奇怪,他还隐约听到邵小鱼小声地对田歌好像说什么情况有变、计划取消……
然后两个女生告辞离开,齐展有些兴奋就决定不去午休而是到办公室去……路上他听到有学生议论……
“欧阳的爸爸和一个女大学生跑了……把钱全卷走了……”
“现在欧阳家是债主盈门,东西被人家搬了个干干净净……”
“欧阳的妈妈也跑了,欧阳现在很不安全,碰上那些红了眼睛的债主……”
“她跟了太子,还不是想找个靠山,找个保镖……太子身手不错,又有老校长的面子……”
“是吗?真够阴险狡诈的……永远不要低估女人……”
齐展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见宋世峰正在教室门口和她们103宿舍的还有卜向、常培、曹可凡谈话……看来,小宋也是没办法踏实午休……不过,齐展看到几个学生多数时候都是在摇头……
齐展打开电脑上网浏览了一会儿新闻,觉得没什么意思……正觉得瞌睡虫上来的时候,宋世峰和田歌、马可、邵小鱼四个人一起进了来,马可的手背在身后,肩膀上挂着一根黑带子……
“齐老师,我们错怪您了!对不起!”田歌来到他面前,鞠躬致歉。
刚才还和自己热聊,这会儿却突然致歉,齐展是一头雾水。
“有关欧阳和于哲的谣传是宾馆的女服务员告诉了她上高一的小妹!宋老师说您一直守口如瓶,除了他这个代理班主任外您没有说给任何人!”田歌把话说清楚,“我动摇了对您的信任!还组织了一项对您的阴谋……请您原谅!”
齐展还是不明所以……
田歌招呼马可过来,从他手里拿过来那部数码相机,装着那种“大炮”一样的长变焦镜头,这种镜头可以在很远的距离就拍到清晰图像,就是那种俗称的 “偷拍镜头”,齐展涉猎过摄影,懂得一些……
“借用一下您的电脑……”田歌先是向齐展征求了一下,齐展让开座位以后,她又很认真地对宋世峰说道:“宋老师,您得保证不向外传今天看到的!”
宋世峰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田歌又笑了笑,说道:“反正这些图片会一张不留删除掉的,我们几个也会死活不认账!”她站起来,吩咐邵小鱼:“小鱼,把门反锁死了!防止有人进来……”
齐展和宋世峰两个被他们弄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齐老师,刚才我和您轧了一圈体育场是有阴谋的!您可能没有觉察到……您很光明磊落!”田歌很愧疚的神情,“我设计这个圈套是想告诉您一个道理——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当时体育场里人很多,我们很开心、光明正大地聊天,远处实验楼的窗口正由马可操作远摄镜头在抓拍我需要的照片……”
当两位老师看到一组相机储存的照片在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显现出来的时候,先是有一些惊讶,后来齐展的脸就有些发烧……
照片中齐展和田歌很亲密的镜头比比皆是,有一张就是齐展拉了田歌的手,田歌勾着他的脖子刚刚放开的样子,头还没有离开他的肩膀……
“哦!”宋世峰咧着嘴巴唏嘘:“这张照片如果让嫂子看到你就死定了……”
齐展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这时候的感受:欲哭无泪?哭笑不得?百口莫辩?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全是在体育场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拍到的!抓拍时机如果掌握好的话效果会更逼真,我的水平有限!”马可很谦虚,“如果能再用PhotoShop加工一下……”
齐展心说我就是跳进黄河上游也洗不清了!
“齐老师,我已经删除了这些照片!我再次向您表示诚挚的道歉!”田歌看到了齐展的尴尬,很自责:“我不该怀疑您的正直无私!更不应该作为一个未成年的学生妄想去教训自己的成年人的老师!我近一阶段老做错事,昨天我还激怒了赵路……我有点太膨胀了……”
邵小鱼她们俩知道田歌说的是昨天晚自修第一节课下课后,田歌说要向赵路学习怎样控制面部肌肉,特别是在口是心非的时候……当时赵路怒火烧红了眼睛一样瞪着她,然后一拳击破了桌面,拳头上立时就血肉模糊……李格格连忙给田歌解释拉着她赔礼道歉,马可赶紧劝着赵路带他到医务室包扎伤口。
“齐老师,请求您不要怪田歌了好吗?她也是为了同学一时糊涂欠思考!”邵小鱼也过来求情。
“从开始我就没有生气,只是尴尬!”齐展已经平复下来,看几个学生还有些在意,就玩笑着说道:“我这会儿倒是有些可惜!不知不觉间和未来的大明星演了一台对手戏,胶片又被毁了……”
“齐老师,您的性格很开朗,从一开始我就怀疑自己做错了,果然……”田歌笑逐颜开:“欧阳告诉了我们实情,并说她现在可以信任的就是老师和同学了!”
田歌主述,马可和邵小鱼补充,宋世峰和齐展就了解了真实的情况:
欧阳淑雅的爸爸欧阳洪涛早就和那个外地来的大学生秦小琴有着来往,前天下午卷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提了账上所有的现款和她逃去了南方……
欧阳舒雅的妈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舍不得女儿没有外逃……于哲发现欧阳淑雅的表情异常,追问之下知道了实情,就安排欧阳妈妈住在望岚宾馆,那地方人来人往但多数都是外地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学校家属院的话人多嘴杂,债主们很快就会知道……
昨晚,欧阳淑雅看头天妈妈没睡好,精神状态很差,担心她想不开,就去陪了妈妈一个晚上……于哲坐着在沙发上,后来就睡着了……半夜里被母女俩的抱头痛哭惊醒,然后就有电话打进来,欧阳妈妈惊恐地说“不要接,不要接……”于哲说是总台的,安慰她平静下来,然后才回了电话……
今天早上,于哲听说欧阳淑雅家已经被抢掠一空……欧阳淑雅说就是死也要和妈妈死在一起,回了一趟宿舍就到宾馆去陪妈妈了……于哲刚才也去了宾馆,临走前告诉了他们班委会的几个实情……
“朋友啊,朋友!”马可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赶紧接听,没有来得及挂断电话就急匆匆地说道:“不好,债主们堵住了宾馆的门……”
“快,你们回班叫上后三排的男生……手里千万不要拿任何器械,和我一起走,咱们不是去打架,是去说明事理,解救我们的同学!”齐展安排几个班干部,又回头告诉宋世峰,“你赶紧去汇报校长室,商量应急对策……”
不但后排的男生,班里全体的同学一起随齐展下了楼梯,7班的一群同学在巩麦可的带领下也随后出来……那么一大群人,那么大动静,齐展在学校大门口向门卫解释的时候遇到了胡一飞和陈彬……
“除了8班的去几个人以外其他班的回去!”胡一飞很沉着,“请同学们放心,老师会处理好这件事,人多了反而会导致紧张和混乱……大家回去等待消息!”
“老师,我去要我爸给欧阳家做担保!”巩麦可这样说。
“可以!”胡一飞点头。
当师生十余人到达宾馆的时候,看到于哲赤膊站在大门口和十来个债主在对峙,周围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们。
“这是咱县里于大夫的公子,他爷爷就是于书诚老校长……”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他挡着,这伙人早冲进去了……”
“逼迫一对无依无靠的母女,太过分了……”
人们议论纷纷。
“请大家让一下!让我们过去……”胡一飞刚一开口说话,人们就闪开了一条通道,学生们过去以后挡在了于哲的身前。
“哟!学校的人,怎么?为欧阳家强出头么?”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中学也不能阻止咱们要账……”
“怎么?仗着人多想把咱们撵走吗?老子们不怕!”
一群债主指天划地,不甘示弱……
胡一飞一声不吭,挥手止住学生们的争辩……然后瞬也不瞬地扫视着台阶下面站着的几个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到他脸上、红了脸和眼睛的中年债主们……
那些人也叫着、骂着半天了,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只他们叫嚣没什么意思,或者被胡一飞冷静、孩子们愤怒的眼神胆怯了……声音慢慢地小了下来,后来就只有个别偶尔的嚷一嗓子,也没了先前的理直气壮……
“好,我来说两句……”胡一飞看时机成熟,发话了。
“你说什么?你算哪家的鸡!你能代表谁?你是袁馨纯的什么人?姘头?”一个外地口音精瘦的中年人嚷嚷着,显然是急红了眼睛,已经这样满口里胡说。袁馨纯是欧阳淑雅妈妈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的。
“老倪!你再胡说,你就给我滚!”带头逼债的张辉看不成样子,开口训斥,一边向胡一飞圆场:“老倪贪图狗日的洪涛给的利息高,把全部的钱都借给了他,他这两天几乎疯了……”又转过身来劝那个中年人:“你也是和欧阳家有过多年生意来往的人,洪涛再不是个东西!咱也不能侮辱小雅妈妈的人格呀……”
“我!我……我就是相信袁馨纯才借给了她男人八万块钱……”瘦男人蹲在了地上哭出声来,“那是我来岚山辛辛苦苦打拼了十二年的身家性命……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
“欧阳洪涛太不是个东西了!”
“万恶!该枪毙!”
“没人味的欧阳洪涛!”
“为了一个坏女人!害了多少人……”
“还害了自己的妻子、女儿!”
围观的人们义愤填膺,纷纷痛骂欧阳洪涛。
“人都有恻隐之心!大家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为什么还要对这无依无靠的母女苦苦相逼呢?”胡一飞慷慨陈词:“试想想,要是咱们的妻儿哪一天处于这种走投无路的境地,难道不希望有人援手,最少有人同情、可怜可怜她们吗?”
“可是,我们一家也要活呀!”
“我们不会像欧阳洪涛这样没良心,害了自己的妻小……”
“只要不赖账,哪天还都可以,我不急用的话,永远不还都没事……”
债主们已经有明显的分化。
“我听说欧阳洪涛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和值钱的东西,我敢说就是大家冲进去也从我学生和她妈妈身上索要不到哪怕一分钱!”胡一飞提醒大家。
欧阳淑雅扶着妈妈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不从后门走呢?还过来干什么……”于哲小声嘀咕。欧阳淑雅明明给表舅蔡大森打了电话要他开车来在东边路口接她们离开的……
袁馨纯说话有些有气无力:“我想这样躲来躲去也不是个办法,事情出来了总得去面对……”她两天来的吃饭和睡眠都不好,头发很乱,精神状态也很差,身子靠在了宾馆门外的立柱上,扬了扬手……
大家看到从前的女强人那么可怜的样子,知道她有话要说,都安静下来……
“我袁馨纯做人做事光明磊落!虽然上半辈子所托非人,可我不抱怨!我还有一个好女儿……”欧阳妈妈声音不大,但人们听得清清楚楚:“我现在确实是身无分文!但我袁馨纯绝不赖账……如果大家还相信我袁馨纯能东山再起的话,就给我一个机会,这些账我会连本带利慢慢还上!如果大家不给我机会,就过来打伤、打残、打死我,我也不抱怨,只要你们不伤害我的女儿……”
“妈!”欧阳淑雅和妈妈抱头痛哭,同学们纷纷伤心落泪,周围的人们也都唏嘘不已……
“小雅妈妈!”张辉走上前来:“这回太对不住你了!我张辉的账一笔勾销!往后只要你过我家门口的时候不是骂我,到我家里坐坐就成了……”
大部分债主都过来安慰袁馨纯,就连老倪也过来了……袁馨纯很坚定的口气:“谢谢大家!话暖人心!账是账,朋友还是朋友!我说过的话就一定做到,所有的账我都会还上……我袁馨纯除了养活孩子、赡养孩子爷爷奶奶以外,有了钱就先还账,家里绝不添置任何东西……”她真的是说到做到,此后人们在街上见到她一年四季就是那几身衣裳。
众人渐渐散去,债主们抢走欧阳淑雅家的家具、电视,还有厂里的机器后来都送了回去……人们说袁馨纯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因为她的精明强干和大方孝顺早就闻名乡里,况且就算老天爷不可怜她们娘儿俩,庄上的人们也都还记得早些年大家是怎么样富起来的!于是有来要货的大客户,人们总是先领到欧阳淑雅家看装完了她家的木器才肯再带着客人到自己家去……只是袁馨纯不肯扩大规模,说是想做服装生意……
后来人们就传说欧阳家的账岚山饭庄的巩诚出面担保……巩麦可的爸爸很尴尬的样子,因为当时儿子教训了他一顿,还扬言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那天,儿子要他出面他没有去……
“欧阳家得欠了外面八九十万的账,卖了咱家的饭店也不值这个数!”
“袁馨纯够呛能还的了账!她离开生意得十年了,时代变了,从前的那些老关系也被欧阳洪涛这个混蛋得罪光了……她家里已经家徒四壁,连生产的机器都被人家卸了拖走了……怎么东山再起?”
“她家的那套别墅倒是值几个钱,如果是在县城或者泗州的话,兴许还上账还有剩!可在乡里,谁买她的房子,除了让人家说烧包,没别的价值!”
“我和她们家又不熟!你老子我还和袁馨纯有过点瓜葛……担保了难免会有人说闲话!这年月,唾沫星子大了能砸死人!”
他罗列了一大堆理由,说实话这几年生意下来他有点人情淡漠,觉得生意就是生意,得权衡利弊,有失得有得才行!
“你不是我老子!你像欧阳淑雅的爹一样没人味!”
“还在商言商呢!连这事能给你带来的广告效应都看不到,仁义是你花钱都买不来的……你不懂现在都是情商才能长久吗?”
“我听我妈说过,不就是上学的时候你追求袁阿姨人家连个单独见面的机会都没给你吗?值得恨人家那么多年……”
儿子一点面子也不给,是讲大道理、讽刺挖苦又痛斥他一顿,巩诚有些暴跳如雷。儿子甩也不甩他,扬长而去,好几天没回家就住在超市里,在街上见了他也装作不认识他似的眼皮不抬一下就过去……他向老婆抱怨的时候,老婆对他的行为用了一个词概括,那就是“不齿”,他哑然,思考了一夜……第二天就治了个场请了欧阳家的债主们说自己为袁馨纯做担保!
下午,儿子就施施然回家了,老爸长老爸短老爸前老爸后地很是亲热,巩诚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