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先走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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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这个姓氏不太常见，我人生经验还算丰富的二十个年头里也就遇上了那么几个，其中大部分都是萍水相逢，也就一个与我算有些渊源。
是个长得还算不错的泼皮无赖，一身轻功勉强当得起天下无双这四个字。
那是很久远的一段岁月了，在现下这种场合里，实在不适合追忆往昔，我浅浅呼出一口气，敛了心神，扯出个笑容道：“久仰久仰，柏掌柜的名字一向如雷贯耳。”
这话当然是虚的，我今儿头一回听到这两个字，哪来的什么久仰，不过江湖中人，大部分不管白道□□，总是要这么客套一下，摆出个客客气气的脸面来。
当然了，既然是脸面，那内心怎么想的，也就不得而知了，比如现下，柏希若是让我赔钱，我当场就能客客气气地将他打晕，再客客气气地领着顾衍逃命。
好在柏希果然很上道，绝口不提赔钱这件十分破坏江湖情谊的事情，他也很实诚，语气里头是遮不住的惊喜：“我上个月才出的江湖，居然已经如此出名了么？”
上头那句话我说过无数回，但这样的回答倒还是第一次听到，机智如我也不免有一丝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好在这位小哥似乎也没想着要我的回答。
柏希笑吟吟地用手背遮着半张脸，似乎想到些什么，又皱了眉头，语气由惊喜转变成了歉意，拱手道：“这件事实在是我不好，连累你们了。”
……
我很艰难地将柏希可能是脑子有问题年纪轻轻的便如此真是可怜的念头打消掉，觉得约摸是我作为一个即将退出江湖的人士，已经跟不上江湖的潮流，听不懂小一辈的谈话方式。
毕竟，这番话的因果与逻辑关系实在太复杂，里头至少绕了十八个弯，不是我能理解的。
顾衍作为一个皇帝，从小便是绕着弯讲话的好手，可我从她茫然的眼神中看出，她估计比我还要再迷茫一点。
暖风一阵一阵地灌入，竹帘被吹得簌簌响，柏希将竹帘卷起，倚在窗边，眉目间透出一丝忧愁，目光深远，似乎他瞧的不是一个卖唱的貌美歌女，而是与自个谈了一场比梁祝化蝶还要再壮烈些的姑娘。
又或许他确实有这个打算。
身为一个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的顶尖杀手，对于这类八卦，在下自然是十分感兴趣。毕竟杀手是个压力很大的职业，保密性又强，也只有听听八卦这一放松途径。
又或者，听八卦是人之常情，不分职业贵贱，比如现下，我觉着顾衍的眼神也十分微妙，隐隐带了些期待。
“那个，林姑娘。”柏希轻咳一声，扯出个十分完美的笑容，堪称翩翩佳公子，“你不要害怕，这个事情……”
“我姓李……”歌女巍巍颤颤地打断了他，眼里闪着一二泪光。
佳公子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他干笑道：“李啊，李这个姓也不错。”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李歌女眼神茫然，泪光盈盈，终究也没落下，拽着顾衍袖口的手，也渐渐松开。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若是这姑娘是个江湖中人，或是那身板看着结实一点，我指不定就直接动手，但偏偏这姑娘是朵比顾衍还要娇花的娇花，我也只得死死摁住自个的右手。
柏希咂吧咂吧嘴，我耳力不错，分明听到他很是不可置信地嘀咕道：“怎么会姓李呢，我分明记得姓林。”
“罢了罢了。”柏希将袖子一甩，从怀内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窗子旁为数不多还算完好的木桌上：“欠债还钱，你拿着这钱去还债吧。”
那锭银子块头不小，我随意一瞄，便知道这分量绝不只二十两，心下不由得对柏希高看了一眼。
这倒不是因为他随手便十分败家公子的满地撒银子，杀人放火金腰带，本杀手事业巅峰时，也曾经一百两银子买了个破碗，而柏希呢，我约摸猜着他是个什么家世，他就是满地撒金子，怕也不会多皱一下眉头。
只是这银子是撒给别人的，那就比较稀奇了。
当然，这也不干在下的事情。
远处杨柳绕堤，轻飘飘的柳絮顺着窗子飘进，有几团落在柏希的紫色长衫上，他抬袖抖了抖，视线在顾衍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在我腰间剑鞘上。
那目光探究的意味太明显，我犹豫了三秒是否要反瞪回去，眼皮还未抬起，身前便多了道身影，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那道视线。
“今儿多有打扰，实在抱歉。”我背对着顾衍，瞧不见她的面孔，心中却能勾勒出她的表情，那张脸上此时必然带了三分的笑意，真诚得似对着自己爹妈。
不过顾衍她爹娘早八百年前就去见阎王了，她的表情再真诚，也是以敷衍为基础的。我在心中掐着手指，果不其然，顾衍三句话后，便提出了告辞。
并且丝毫没有给柏希拒绝的机会，拽着我的手，噔噔噔地下了楼梯。
我眼风里望了一望，发觉她另一只手并未抓着李歌女那白嫩嫩的手腕，只是虚拽着她的袖子，心情倏地便愉悦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先走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