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游》流氓陈

35、第 35 章

　　杨四平蹒跚着攀上四楼的住所，发现门旁卫立行正背靠在墙上等着自己，他很意外，她怎么会这样子在这里等人？她完全可以先打个电话预约，她在这里等着自己有多久了？她为着什么事这样的深更半夜还不肯回去？已经十二点过了。如果自己像那些人一样今晚在酒店里过夜，她又会等到什么时候？会一整夜吗？想到刚才酒店里的事，自己不禁羞愧起来。
　　杨四平开了门，招呼卫立行进来，她似乎并不十分愿意改变她的姿态，过了良久才懒洋洋的进了门，毫不客气的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桌子上放着一本佛经，是杨四平昨晚上看着忘记收拾的。她随手翻了几页，并不感兴趣，又重新放回去。
　　“杨总过得好潇洒，喝花酒喝到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教人想会一面都那么难。”卫立行双手向后一扶，似笑非笑的说。
　　“你要找我，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我一直在外面闲逛，你等我多久了？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我等你我自己也记不起多久了，我只是想看看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可你最后还是回来了。”
　　“我不是喜欢在外面过夜的人，再晚的应酬我也要回来。”
　　“杨总今晚过得可开心，喝了多少酒，不过也不用问，杨总不是个爱酒的人，三杯两盏就醉了。今晚有没有喝过三杯？看你还能一个人回家，想必你也没有喝过多少酒。一定玩得特别开心了？都玩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玩，大家都说你有要紧的事不能去，你的要紧事就是在门口等着我回来？”
　　“当然不是，你玩得够开心了，可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正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呢？”
　　“我玩得并不开心，如果可以不去这样的应酬，我愿意一辈子也不去，我讨厌死了这样的生活，我过够了这样的日子。你从田蓉那里来，你们同是女人，更该明白女人的心，她把你当姐姐，我求你一个事，多去她那里坐坐，多去陪陪她，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孤苦伶仃一个人，现在她把你当作自己的亲人，你不要辜负她的一片心。”
　　“我也把她当作我的亲妹妹，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并且我比她更早的没有父母，也不见得你安慰过一句，你现在想要我这个比她过得更不幸的人去安慰她，我拿什么去安慰她。我们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
　　“你不同她，你比她坚强，比她勇敢。”
　　“这样说来，坚强，勇敢对于女人来说也是一种错，早知道我也不要这坚强，不要这勇敢。如果我一开始像她现在一样，你是否也会怜悯我？”
　　杨四平没有回答。卫立行也不强求他的回答，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又说：“这也许就是相书上的命吧！命中有的终须有，命中没有的难强求。——我今天下午去看田蓉，我陪了她一个下午，我们两个都没有吃一口饭，她连一口水也喝不下去。不到二天，你看她憔悴的成什么样子了。就像经历过一场大病一样。我不忍心看到她那个样子，看到她那样我就想哭。我说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或许像你这样的男人五百年也出不了一个，一出来就是我们女人的不幸，你把那些初涉社会的小女孩子的心全部一个个攫取，然后无情的又打碎，我说你本来就不应该在这个世界出现，你是她们的克星，起初是严恢，现在是田蓉，这中间不知还有多少糊涂女子受过你的迷惑，尝过你给的痛苦？你说你到底为着什么来到这个世界，或者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什么又偏偏来到成杰这个公司，严恢死心了，更多的人也死心了，但是田蓉，你没有看过她现在的样子，你不会懂得她的那份伤心，她大概也快要死心了，可是，也许在她还未死心之前她已经承受不了。她也许真的会在某个时候做出傻事来，我几乎不敢离开她。我不敢想像她现在的样子，不敢想像她在做什么。”
　　“如果我死可以让她不伤心，你现在就可以拿把刀过来杀了我。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给大家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我只是个普通人，像大家一样过着普通的生活，可是竟得到那么多人的垂青，实在是我不敢想像的。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来到这地方。”
　　“我看得出来，你是爱上她了，你不要说谎，不要造作，你的眼睛它骗不了人。也许你的命中犯桃花，这怪不得你，怪只怪这世间有太多的痴情女子，你不想让你旁边的人痛苦，我信这是你的真心话，怪只怪这世上自作多情的女子太多。现在我就有一个办法，让你爱的人不那么痛苦，让她逐渐忘掉你，离开你，然后获得重生，重新开始。”
　　“我怎么配说爱，这对爱是一种污辱。我只想在我旁边的人一个个过得快乐，幸福。你告诉我你能有什么法子让我结束这种非人的折磨，我真想立刻看到她回到原来的样子。”
　　卫立行看着杨四平的样子，心里一阵冷笑，他竟真爱上田蓉了，还在这里装一副惹人怜，身不由己的虚伪相。他爱上了她，爱上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可怜虫。这种爱让卫立行心中妒火大烧，这股火灼痛了她的心。想着自己为他做的那么多事，竟得不到一点点回报。想着他为她作的画像，想着昨晚上在自己楼上看着他们相拥相偎的一起走在雨伞下，想着他为她的担心要用自己的死来为她解脱。这些都激烧了她心中的熊熊妒火。而这些火因为得不到释放，让她几乎要疯狂。
　　卫立行站起来，在客厅里急燥的踱了个来回，重新坐下来，她从她的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递到杨四样面前。杨四平看见那是一份公司员工的转职表。
　　“让她跟着我，让她离开你的部门，离开你。这是目前惟一的办法，如果你不想害死她，就在上面签个字。她已经在上面签好了，我也签好了，现在只剩你，她已经下定决心，这是惟一可以挽救她的办法。我会让她在以后不会再见到你，离开你远远的。让她一天天忘记你，回到她没有遇见你时的生活中去。”
　　杨四平的脸上抽搐了一下：“原来你早就想要走她了。——这样也好，让她跟着你，只要她决定了，只要她愿意，我不会违拗她的想法。”他从她手中接过早已为自己准备的钢笔，“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你要照顾好她。我相信你，你会好好照顾她。”然后在末尾签下了自己工整严谨的名字。写到最后一笔，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把手上的纸和笔交给她。看她很认真的把它们放进自己的挎包里。
　　“我陪了她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也劝了她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还请来了你的李助理。我们两个最终把她劝服了。我来的时候李敏在房间里陪着她。我好担心她现在的样子，我不敢放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我可怜的妹妹，我怕她真会一时想不开，你和我现在去看看她的样子，如果你不是个心如铁石的人，你一定也会流泪。”
　　“你好好待她。把她交给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我愿她快乐。”
　　“我也一样。”她朝他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身他告辞。没有等他站起来送自己便出了门。可是他竟像是忘记要送她一样，直到她出了他的大门又轻轻的关上，他依然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