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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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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立行拿到杨四平的签名后,迫不及待的去找田蓉。雨已经下得很小,但看不出有停下来的迹象。街道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她走过一些闭了门的商户前,时而有流落街头的的乞丐或者流浪汉铺着臭哄哄的地铺挡住她的脚步,这时候她就跳上街道绕着走。有飚车族与她贴身而过,溅起的水花和雨雾打着她脸上,她一点也不在乎。不知道为什么,近来,这条街道上出现的深夜飚车党,特别是这样的雨雾天里,它们的速度更充满激情,那一闪一闪的尾灯霎时就不见,像极了天上的流星。
卫立行回到田蓉的房间,推开门,她看到李敏坐在一旁,在田蓉的床头多了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见着她进来,忙站起来向她问好。她仔细一看,想起这个年轻女人正是张新德的下属张莹小姐,她也向她点了点头。并走近田蓉的床边,坐在张小姐刚才坐着的地方,用手来摸田蓉的额头,然后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比着并没有发烧就重重的吁了一口气。她说:“妹妹,看着你这个样子,姐姐真难过,姐姐真想看到你原来无忧无虑的天真样子,那样的你才让姐姐放心。”接着她又叹了口气,“我们女人,生就一副受苦的命,如果来生,变什么也不能再变成女人。”
因看着桌上的饭菜还是一点也没有动过,她就转身来责备坐在一旁的李敏。说:“敏姐,我以为你会劝妹妹扒几口饭,怎么这饭菜都冰冷了也没见动一下?”
李敏说:“我劝了田蓉好多次,把嘴都说破了。你问问张小姐,她来时我还在劝来着,我说人是铁,饭是钢。谁禁得住饿一整天?可是姑娘硬是不张一下嘴,我也急死了。”
旁边张小姐也说:“李姐也没有办法,她把自己的口也说干好几次了。我是害怕,再这样下去,蓉儿怎么受得了。别说吃饭,就是水也没有喝过一口。”
卫立行就又看着一言不发,眼光呆滞的田蓉,她正面无表情的靠在床头,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看到她这样不死不活的样子,卫立行几乎要哭起来了,伤心的说:“我可怜的妹妹,这是上辈子造的什么孽?要这辈子受这样的罪来还。我真恨不得让我自己的身子来代替。傻妹妹,你不肯吃饭,水好歹也喝一口啊。”边说边把田蓉的头抱进自己胸口。
田蓉这时却挣开来了。她的眼睛里又有了一点光彩,正经的看着她,并且言语清晰的问:“他签字了吗?”
卫立行点了点头,并教张莹把放在一旁的挎包给自己拿过来,边打开边说:“在这里,我拿给你看,我去的时候,他刚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喝花酒回来,我逮着他,他很爽快的签了名,在这里,我拿出来了,你看,他签了,签得很认真,你看,他签得多干脆。”
田蓉并不去看她拿出来的那张纸,她把头别过一边,掀开薄薄的被子,挣扎着要起来,但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她的脚已经麻木了。说:“扶我一把,让我起来。”
“妹妹别急,你都一整天粒米不进滴水不沾,怎么会有力气起来,先喝一杯水,姐姐再去帮你叫一份饭,吃饱了喝足了,姐姐带你回家。”卫立行扶着田蓉说。
“我可以起来,扶我一下就行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我只想起来,只想离开这里,你扶我一把,我求你了。”
李敏见状,也近了前来说:“姑娘好歹吞两口饭,看着也好不让人那样担心。你这样子,即使站了起来,风一吹也就倒了。”又教一旁的张莹倒了一杯暖开水,外加一勺红糖递了过来。“先喝口水,暖暖胃再吃饭。”
“谢谢敏姐这杯水,我实在不想喝,我不渴,你们明白吗?你们不要这样对我好。你们以为这样是对我好,你们只是不知道,我是在这多呆一分钟,就多受一分钟煎熬,我恨不得立刻离开。你们不要再挡着我了,我只想快一点起来,只想快一点离开!”
卫立行见田蓉如此坚决,便劝开李敏,用手扶着她的背,让她把自己的脚挪出被子,放下床来。
“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柜子里有几套衣服,我的行李不多,外面还有一盆花,马上就要开了,也帮我搬进来,我坐一下,等我的脚好了我自己收拾床上的东西。”田蓉说。
李敏听后就去开了旁边的柜子,里面整齐的叠着她的日常衣物,还有一些市面上流行的书籍,全是言情小说和汪国真与席慕容的诗集。她把这些东西搬出来,去找装东西的箱子,她想应当是在她的床下,便过来俯下身子寻找。张莹也把阳台上的花搬到了床前,那是一盆金剑兰,离开花的日子还长着呢!
田蓉这时已经能站起来了,卫立行还是不放心的扶着她。她向前走了几步路,确定自己已经从麻木中恢复了过来,又转身走来床边,收拾那些自己确定还要的东西。卫立行也在一旁帮着叠被子。说:“妹妹,你看姐那里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要是有用不着的,你也甭收拾了,就送给旁边人吧。”
“这都是不能丢的东西了。能丢了我早全丢了。这是妈妈留给我的。我再不争气也会留着她们。”
李敏这时已经把装衣物的皮箱给拖了出来,那皮箱外面干干净净的,几乎一尘不染。她想着田蓉一定是难隔几天就擦洗一次,她把箱子小心的捧到房间中间,打开来,见里面装着厚厚一叠草稿,那叠草稿旁边摆着一个小小的精美木盒,她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便问:“田蓉,你的这些草稿还要留着吧?”
田蓉听到话,停下了手中的活,呆了下,稍后轻轻的回答:“里面的东西都不要了,拿出来烧掉吧。”
李敏把稿纸和木盒拿出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因为找不到火,便先去装衣物。卫立行走过来,随手去翻那些稿件,发现全是一些横啊,竖啊,圆圈啊,她一点也看不懂。但想着田蓉把它们藏得那么仔细,觉得这其中必有特别的意义。就故意随口问:“妹妹这是什么珍贵的礼物,把它们藏得那么好。”又来打开那个小小的木盒子,看到满满的一木盒子碎纸屑装着。更觉奇怪。“这又是什么?我妹妹好多特别的习惯。”她说。
田蓉发觉卫立行在翻自己那些过去的手稿,便不再收拾床铺。她大步走过来,把那一大叠手稿从桌上抢过来,几张几张把它们撕成几掰,扔在地上,细细的用脚踩揉得不像样子。然后去找火机,没有找到,便又狠狠的踏了好久,认定再不会有人愿意多看一眼才罢休。处理好那些手稿,她又看到桌子上的那个精美的黄色木盒,它现在正在她眼中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彩,这种光彩让她的眼睛很久没有离开过,但不管怎样让人不舍的异彩,终究还是敌不过她此时此刻的决心。她一伸手,眼睛决不肯在那让人留恋的精美木盒上再停留一刻,拿着它跑出了宿舍,到了走廊上。走廊上早已没有人,其它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别人早已睡着了,如果不是还有那昏黄的路灯照着这悠长寂静的走廊,一定会让人觉得这是个死去的世界。并且已经死了好久的世界。外面还在下着细雨,眼前的夜更让人觉得空旷与寂寥。城市的楼宇伫立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极狰狞的向四周散着一种教人畏惧的感觉。
田蓉掀开手中木盒盖子,随手大掏一把纸屑,向外尽力抛洒,那些白色的碎纸片就像冬天的雪花一样在空中漂漂洒洒,随着细雨和一丝丝风向着楼下和黑暗中飞散而去。
几个人都出来了。看着那一片一片的雪花样的纸花洒下楼又一片一片的消失在黑夜里。大家都不作声。直到田蓉抛尽了盒子里的纸屑,最后连盒子也随着最末的纸花抛下了楼。她似乎用尽了身上仅有的那点气力,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她们扶田蓉进了房,让她坐着。卫立行陪着,李敏继续收拾她的衣物,张莹去打车。
行李收拾好了,出租车在公司门口等着,卫立行搀着田蓉一步步下楼,李敏提着包,张莹捧着那盆不知何时才会开花的金剑兰跟着。
车很快载着田蓉和卫立行消失在茫茫黑夜中。接着张莹也打车走了,留着李敏一个人在门口,她从胸中吁出一口气,感觉很久没有过的轻松,在公司门口的屋檐下看了一时漂漂洒洒的雨,然后才打车回自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