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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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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冬日,雪下了一程又一程,脚下铺着厚厚的白雪。
两人在无人的深山中往前行,已不知时辰。天越发阴寒,太阳早躲在厚重的云层内,只余阵阵凉风刮面。
刺骨的寒气袭来,唐然轻咬齿贝,却止不住颤抖。
这毒不论她如何抑制,既寻不到源头,也找不到方法。教她柳眉打结,精神一缩,忽地脚下一滑,她直直往前扑倒——
萧飞虹飞身上前抱住她。
两人双双跌陷在冰冷的雪地里,“呯”地一声,扬起一阵迷蒙的雪花。
唐然触及冰雪,猛地瞪大眼,却见那鹅毛般的雪花在眼前纷扬,再轻轻地落下。她垂眸,只觉胸口一痛。
这毒运行得太快了!
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何时。
萧飞虹一手撑在雪地,垂脸问唐然:“你……你冷么?”边问那手轻轻地试去她脸上的雪花。
“你试试被压在雪地上,瞧你冷不冷!”唐然背抵着雪地,被萧飞虹压下,寒意迅速入侵。
闻言,萧飞虹忙将她扶坐起身,拍掉她身上的冰雪,见她清俊的脸容微微发紫,忙道:“别运劲去抵制毒/性,只会让它浸入经脉中。”
唐然呼了一口雾气,脸容发僵,牙齿打颤。
萧飞虹握住她的小手,传递着微弱的温热,他劝道:“这一回就听我的,好不好。你,你先吃了解药吧!”
“呸!谁要听你的。听你的话,我唐然就变成寡妇了!”
萧飞虹头皮一麻,最是不懂与她争辩,一把捂住她锐利的小嘴,说道:“休要胡言。”
她往后一定能寻到适合她的良人,怎会是寡妇呢!
她是如此的美好,以至于自己贪恋不止。
“嗯……嗯嗯哦……”唐然挣不开,只能发出几个闷音,恨恨地瞪着他。
手心中尽是那人唇舌的濡/湿,萧飞虹脸容一热,忙松开了手,再轻握住拳头,不敢直视她清俊的脸容。
唐然不知情由,揉了一把嘴唇,骂道:“胡什么言。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我把解药一吃,你怎么办?这幻谷的毒,你能解么?”
“呃……总会有办法的。”萧飞虹含蓄地答道。
事实上,他也无计可施。若然两人之中只能活一个,他倒希望活着是唐然。
“就怕没想到办法,你已毒/发身亡了,还说什么办法呢!四姑姑放手让我们来找十六娘不就是断定我们解不了这毒么!总之你……你别——”
“噗”地一声。
话不成话,倒是唐然吐了一口鲜血,仿佛在雪地上开出一朵绝艳的红花。她偏过脸,慌忙拭去嘴角的血迹。
“唐然……”
假装没听到萧飞虹的叹息,唐然站直身子,只觉天旋地转,却强行撑住。她说:“别多说废话了,找十六娘要紧,或许请求她还有些希望。”
毕竟十六娘与祖母是姐妹,断不会对她见死不救……吧!
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十六娘身上了。
她不要萧白鸿死。
不要。
山中更是寒,雪倒是停了。
天地一片白茫茫,两人一灰一黄如两个小黑点不断地往前。唐然烟灰的衣袖已染经了一遍又一遍,血从鲜红转为暗红……
这毒真真厉害啊!
唐然呀,你一生想要远离毒/物,最后却死在毒上,真是讽刺啊!
为什么这个冬日如此冰寒,就像世上所有寒意都聚集在一块?
呼了一口寒气。
她停下了脚步,对萧飞虹说:“我……我们休息一下吧!”
这解药一定要找办法给萧白鸿服下……明早一到,怕是药石罔效。一定要找机会让他服下……他要活着……
萧飞虹点头,两人靠坐在松树下。
双腿发麻,早已没有知觉了。这下唐然真觉得内功是一门好东西呀,从前有内功护体,她完全体会不到寒冷。
寻常的老百姓这时肯定是围炉取暖吧!
一对手轻轻地抚上她没有知觉的双腿,带着淡淡的温热……
唐然无语凝咽,偏过首,不敢看。若在平时她定要闹一闹他……但此时她却怕自己贪恋这人的温柔。
萧飞虹一直按着唐然发僵的双腿,这腿早已发麻像根冰棒般,偏唐然却拖着这样的腿一直行走,不喊苦不喊累。
这人固执地不愿吃下解药。
再拖下去,两人都活不了。
要活着。
她要活着,去寻一个对她好的良人。
一只手悄悄地离开了,往她腰上探去……忽地被某人截住。唐然抓住他的手,斥道:“你想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萧飞虹垂下大眼答道。
“你是想找解药。”
萧飞虹扬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唐然,我明白你的心意。正因为明白,所以不想让你死。我们两人之中,总得有一人活下去呀!”
“你……你的好狠呀,萧白鸿……”
唐然泪珠一落,汹涌而下。
“你是我丈夫。你死了,让我……让我怎么活……你……你怎能说这般残忍的话。你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不要……不要……我不要……”唐然抓着他的衣袖又骂又哭,痛心欲绝。
萧飞虹拢了拢她披散的发丝,轻托着她的脸,任那温热的泪流过自己的手掌。
他说:“既然你认我为夫,那么保护妻子不正是作丈夫的责任么!唐然,我若独自偷生,弃你于不故,岂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样的人哪配得上快剑唐然啊!就这一回……就这一回听我的,好吗?”
“不要……不要逼我……”
“唐然啊,你要好好活着呀!再找一人,好好疼爱你。你……值得更好的人,更好的人……”
“再好的人又如何……他……他又不是你……我不要,我只要你……只要萧白鸿一人就行了。你是早想摆脱我是不是?呜……总胡扯什么值得更好的人……”
萧飞虹一僵,柔声道:“唐然呀,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美好。是我一直贪恋着你的好,不愿离开你……是我不愿离开你呀……”
说罢,俯身凑近,将唇轻轻压下——
最后一回,让他再贪心一回。
这唇的滋味……亦是最后一回了。
突然,他眼眸一直,身子无法动弹,那只悄然摸上她腰间的手,差点就探到那只装着解药的小瓶了。
“你……你要做什么?”萧飞虹人生当中头一回如此慌乱。
唐然退开,抹了一把泪珠,再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纤细的指抚上他的脸庞……轻柔的如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萧……萧白鸿,我的小太阳……虽然我们夫妻的缘浅,只有两月相守,但我不悔。你就是最好的,是我唐然亲自选的。”
“别!唐然,别。不要让我恨你。”萧飞虹尖叫道,那好听的童音掺着惊骇。偏身子被她点了穴,无法阻拦,只能在语言上劝阻。
泪又无声无息地划滑落……
“恨。也好。总好过将我忘了。”唐然边说边抽出药瓶,倒出那唯一一颗解药,握在手心中。
她凑近,那手轻抚上他的唇瓣,不舍地描着他的唇线,却发现那人的泪珠滚落,染上她的指尖。
别伤心,很快就会过去的!
“唐然你——”
唐然俊脸早已灰青了,却绽出一抹笑意。梨花带泪的笑靥,却比世间上任何一朵花儿都要美。
萧飞虹看呆了,又听到她说:“萧白鸿啊时光怎地过得这般快呀,我……我还想与你白头偕老呢!看来都是我的奢望——!”
说罢,那指强行打开他的嘴,将药塞进……
而她仿佛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身子一软,直直倒向萧飞虹的肩膀,昏迷过去!
萧飞虹大骇,大眼瞪直,那嘴里的药丸入口即化,他运劲解了穴,抱住唐然渐冷的身子,气急攻心,喷了一口鲜血。
他用尽全力呼唤:“唐然……唐然醒醒……”
而唐然仿佛沉睡了,并没有回应他撕心裂肺的呼叫。
这……
十六娘,唐然说十六娘是她俩得救的机会。
他抱起唐然,往雪地上前行。只是他内劲受挫,又气攻心脉,元气耗损,抱着唐然走了一段,已力不从心。
两人双双倒在雪地上,他已无力爬起身,只能运劲将热气传给唐然。
天渐黑沉,雪花又开始纷扬!
萧飞虹仰首望着眼前一片迷朦,高声呼叫:“十六娘……十六娘……我是明吾,我是明吾呀……求你出来一见……求你出来一……”
呼叫一会,他的体力消耗殆尽……倒在雪地上昏倒过去,意识涣散。只有那只仍握住唐然的手,热气不断传递……
而此时在深山之中一处竹庐前,一道紫衣的身影,轻轻地推开竹扉,走出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