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织林的春天》覃兢

5、a.a

　　最后赵蓓没有跟付朗一起回家，而是和吴子续一起回去，他俩住一栋楼。郭菏和付朗家在同一个方向，自然就一道顺路走。
　　那边赵蓓跟郭菏、付朗挥手告完别，已和吴子续吵吵闹闹地渐渐走远，郭菏收回望向他们的视线，听得身旁淡淡一句：“走吧。”
　　不知是不是黑夜的原因，他清亮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暗哑。
　　郭菏应一声好，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付朗看她一眼，眼神无波，表情清淡，没有与她多言，抬脚便走。
　　郭菏默默跟上。
　　她自然不敢先走。若是走他前头，她惶恐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紧张和无措，而被身后的付朗一并瞧了去；若是走他身旁，她又害怕自己一路上会管不住那双偷偷看他的眼睛。
　　若是被他发现她那些不可被人知晓的心思可怎么办好？
　　路灯矗立在道路两旁，昏黄的灯光微微映照在付朗身上，模糊了他沉沉的背影。
　　他两手插兜，肩头搭着校服外套，步伐稳健，那外套没有丝毫滑下的迹象。他不像学校其他的高一男生那般瘦弱矮小，身形高大挺拔，像个男人，成年男人。
　　他说他也不算比她低一个年级，那是什么意思呢？
　　她还叫他“学弟”，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傻逼？
　　付朗走着走着就发现身后细碎的脚步声消失了。他停下来，好奇地回过头看，只见郭菏愣在原地，眼神空洞，表情呆滞。
　　看起来......有点傻。
　　付朗懒懒得开口：“你在梦游吗？”
　　“没......”她低低回道。
　　郭菏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却发现付朗突然停下脚步，在他回头之际，她已来不及移开搁在他身上的视线，只得匆匆将眼神失聚，呈放空状态。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他并没有察觉她在看他。
　　“那还不走快点！”
　　郭菏小跑着跟上，在他偏后右侧方停下。
　　“你家长也不管你回家这么晚吗？”接着前言他问道。
　　“我打了电话。”
　　“那也得快点回家，晚自习本来就下得晚，尽量别多耽搁了，女孩子这么晚在外面不太安全。”顿了顿，他又说：“街上的小流氓还是挺多的。”
　　“嗯。”郭菏嗫嚅地应着。
　　倒是没想到，他讲起道理来，竟一套一套的。
　　暗叹着时间流逝太快，两人在街角分岔处停步。
　　“我从这边走。”郭菏轻轻道。
　　“那走吧，我先送你，送你到家门口。”
　　惊得郭菏退了一步，“不......不用了。”
　　不自在得咬住下唇，她补充：“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付朗低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那好。”
　　“那我先走了。”
　　付朗点头。
　　见他不动，郭菏等了两秒，他还是没动，于是咬咬牙转身走了。
　　付朗双腿交叠斜斜倚在路灯杆上，他点了根烟，星火在他指尖跳跃，眼睛看着郭菏的方向，一秒不曾离开。
　　郭菏走出十来米远，没忍住回首望了一眼。
　　！！！
　　他还没走吗？
　　怕他发现她在看他，郭菏急忙转过头继续走，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纤细瘦弱的身影一消失，付朗正了正身子，夹着烟猛吸了一口，随即掐灭烟蒂扔在地上，脚尖踩上捻了捻。
　　他往街角另一边走去。
　　洗完澡躺在床上，郭菏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依旧汹涌澎湃，像狂风、像海浪，久久不能平静。
　　她细细回味着今天与付朗相关的一点一滴，回想着一路走来自己有没有犯傻，她认真地算了算，自己今天和付朗说了大概有十来句话。
　　这算跟他认识了吧？
　　这福灵寺果真如传闻中说的那般“很灵”，她暗暗想。

　　这个礼拜平淡无波地过去，期间郭菏想起付朗“不算比她低一个年级”的事，旁敲侧击地问了问赵蓓，才知道他以前在兴市上学，因为一些原因转学，还降了一级。
　　兴市是省里的省会中心，是国内毋庸置疑的一线城市，与织林所在的市隔了好几个别的城市，也不知付朗怎么转学转到织林，这里虽不至于贫困落后，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城镇。
　　郭菏这几天没怎么正面碰上付朗，甚至她频频在课间拉着赵蓓去上厕所，途经高一五班时向他们班张望，也并未发现付朗的身影，不知他去干什么了。偶然的两次碰面，付朗会笑着对她颔首示意，郭菏云淡风轻地回应他，藏在校服宽大袖子下的双手却捏紧了指关节。
　　周五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赵蓓急急忙忙地收东西，她一边拉上书包拉链一边对郭菏说：“我得走了，待会儿如果吴子续来找我，你帮我转告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想约我一起回家，让他等下辈子去！”
　　郭菏看着她急躁的动作，茫然地点了点头。
　　“mua～谢了！回头请你吃麻辣烫。”说完抄起书包跑向教室门口。
　　“这么急？赶着投胎？”吴子续早已等候多时，他靠在门外墙上，邪邪地笑着问。
　　赵蓓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话，反应过来之后便朝着他怒吼：“你他妈狠！今天算我输！”
　　然后转身鼓着腮帮子看着还在座位上的郭菏，她气得脸颊红红，像个大苹果。
　　郭菏看她顿在门口，蹙眉不解，她站起身朝赵蓓走去，“你杵这儿干嘛？”
　　赵蓓没吭声，乌溜乌溜的眼睛盯着郭菏，愣是让郭菏从中看出了几分委屈，嗯......或许是愤怒。
　　待她看见门外的吴子续时，心里顿时七分了然。
　　其实吴子续除了平日里有些不正经外，其他方面挺好的。他虽看着不务正业，成绩却在年级中上游，英语再好点兴许能挤进上游，长得也是高高大大，外形俊朗。
　　郭菏也不知道，赵蓓怎么就那么讨厌他。
　　“郭菏，咱们走，别理他！”看都没看吴子续一眼，赵蓓拉着郭菏去下楼梯。
　　吴子续跟上来，手轻轻地拍了拍赵蓓的小脑袋，“你怎么那么不待见我？”
　　赵蓓嫌恶地扭头，“别动手动脚，我不待见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才来问我是不是太晚了？除非等到2012年世界末日那天，否则我跟你永远势不两立！”
　　“你觉得有世界末日？”
　　“我才没觉得有世界末日，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待见你。”
　　吴子续摇头失笑，有点拿她没办法，嘴皮子还挺利索，竟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赵蓓不再搭理他，挽着郭菏的手臂东聊西聊，说不完的话，好像没有吴子续这个人一般，将他冷冷地晾在一旁。
　　郭菏有些尴尬，时不时分出眼神瞥向吴子续，却见他一脸自在，悠闲地踏着步。
　　“你总看他干什么？”赵蓓低低在郭菏耳边耳语，说完想到什么似的，她瞪大眼睛，“你不会喜欢他吧？！”
　　郭菏羞恼，对赵蓓这粗神经简直无语，“你瞎说什么呢！我是看你把人家晾一旁，太尴尬了。”
　　“还说你不喜欢他！你这么在意他尴尬不尴尬干嘛？”
　　“我不是在意他尴尬，是我自己觉得尴尬。”
　　“我晾着他你尴尬个毛线？”
　　“我......我就是感觉尴尬。”
　　“啧啧啧，郭菏你真够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矫情的。”
　　“......”
　　也不知是不是郭菏这几天极少碰见付朗的怨念太深，三人一出教学楼就迎面碰上了他。
　　还有，黄西容。
　　男的英俊，女的漂亮。两人走在一起如同靓丽的风景线，像藏酿的美酒，像夜晚的星辰，令人沉醉。
　　吴子续率先与付朗、黄西容打招呼，他轻佻地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帅哥美女去哪里啊？”
　　付朗掀起眼皮瞅他一眼，“关你屁事。”
　　吴子续无奈摊手。
　　黄西容嫣然一笑，开口解释，“我刚上完体育课，碰巧遇上付朗站这儿聊了会儿。”说完看向付朗，声音如莺声燕语般响起，“我上去拿书包，你和吴子续他们先走吧。”
　　经过郭菏和赵蓓身边，她笑着喊了声“赵蓓”，赵蓓甜甜地回应“大美女”，黄西容笑得更灿烂，像春日里的暖阳，她顿了顿，偏头对郭菏微微颔首便走了。
　　郭菏以同样方式回应。
　　四人一道往校外走，吴子续和付朗走前头，两人聊什么郭菏听不清。
　　赵蓓一脸花痴相，她扯了扯郭菏的衣袖，凑在她耳边说：“付朗今天好帅哦。”
　　郭菏又抬头看了眼付朗，低低嗯了一声。
　　她看到他第一秒，就发现他剪了头发。原本额前的细碎刘海不见了，短短的板寸头，显得他面容更加英挺冷峻。
　　前面吴子续像是察觉什么，突然转过身来，“赵蓓你在看什么？”
　　“反正不是看你！”
　　吴子续冷笑，“呵。付朗脑袋都要被你看出花了。”
　　“我乐意！”
　　“你乐意人家不见得乐意！”
　　“你！”赵蓓向前一步作势要发火，郭菏急忙捏住她手腕，往回扯了扯。
　　付朗在一边像看戏一样，还一本正经地对赵蓓说：“别听他胡说，我挺乐意的。”
　　“听到没有！”赵蓓深呼一口气，狠狠剜了吴子续一眼，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不要跟吴子续那种货色一般见识。
　　吴子续满脸黑线望向付朗，付朗笑得幸灾乐祸。
　　出了校外，付朗问吴子续，“去不去网吧？”
　　“这时候还去网吧？下礼拜要月考。”
　　“嗯我知道。昨天《太阳之井》发布全球竞技场巡回赛开始，我想去看看。”
　　吴子续被他说得心痒痒，可他看了一眼赵蓓，再三斟酌，最终还是拒绝，“算了，我不去。”
　　付朗淡淡嗯了一声，“那行，我先走了。”说完往小巷钻，抄近路去常去的那家网吧。
　　“吴子续！付朗去哪儿了？”赵蓓大概已经忘记几分钟前她还气地想掐死吴子续的事。
　　“网吧。”
　　“网吧？！去网吧干嘛？”
　　吴子续嫌弃得看她一眼，“去网吧除了打游戏还能干嘛？看片？”
　　“龌龊！”赵蓓突然就红了脸，吴子续这人，真是世界上最不要脸的人。
　　郭菏沉默地听着，这两人拌嘴拌得她都快习惯了。
　　不知付朗玩的什么游戏，刚刚他说的什么巡回赛完全听不懂......
　　这边赵蓓清了清嗓，“吴子续我问你，付朗跟黄西容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哦......那你知不知道，付朗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听到此，郭菏屏心静气，凝神细听。
　　“你想知道？”
　　“嗯嗯嗯。”赵蓓小鸡啄米般点头。
　　却见吴子续突地凑到赵蓓面前，贱兮兮地说：“反正不是你这种类型。”
　　“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又成功将赵蓓气地跳脚。
　　走了没多远，郭菏与赵蓓家在两个方向，两人就此分别。
　　郭菏扯住赵蓓书包带，嘱咐她：“下礼拜就月考了，这个周末好好复习，别偷懒。”
　　“嗯嗯知道啦！”说完捧住郭菏的脸亲了一口。
　　郭菏莞尔。
　　回身走的时候，想着下次问问吴子续玩的什么游戏。
　　反正，付朗肯定跟他玩的同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