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已开》若若瑶

13、十二

　　赫连漠云一行走后，宅子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一时反倒让人不太适应。

　　不过陆荣离开前给小朗留了些练武练剑的要领，嘱咐他勤加练习，完全一副师父模样，小朗也听话得很，每天都精力十足的在院子里比划。

　　我一开始只是旁观，后来也陪着小朗一同照着陆荣留的要领习练，加上其他的琐事，日子也还算充实。

　　不过有件事让我很在意——自从穿过来到现在，近两年的时间里，我的身上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所谓没有任何变化，就是身体处于停滞状态，比如头发几乎完全不见长，容貌体态没有任何改变，每个月的那什么也从来没出现过，仿佛时间在我身上停下来了一样。

　　难道我过来的时候真被辐射成怪物了？

　　虽然身上没有因此出现任何不适，但每每想起这么个逆天的身体状况，我还是有些忧心。

　　司徒炯也帮我看过，无果。只给出些我可能不是这里的人所以体质有异的完全没说服力的结论，然后置之不理了。

　　好歹也是先知么不是，难道是我的年代超前的太过所以他老人家也参不透么？

　　日子这么充实又带点小忧心的过了一段时日，入秋的时候，司徒炯把我叫到他书房。

　　司徒炯的书房我没少来，不过老家伙这次严肃的神色倒是十分少见。

　　“丫头啊，这个月中赫连漠云会来接你入京，你这几天准备准备，到时候带着小朗一同去吧。”

　　“啊？”

　　开门见山一句话让我有些蒙。

　　“你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让赫连漠云住了一个多月，而且那时让你不可跟他回京城么？”

　　这两个疑问我记得我并没有问出来过，我想什么他都知道，难道司徒炯除了会推演吉凶还会读心术么？

　　“事情说来话长，我尽量跟你长话短说，来这边坐下。”

　　我一看司徒炯那远目叹气的姿态，就知道肯定是个说来话长的过程。

　　“先给你说个东西，血灵珠。”

　　我备足了耐心坐着听。

　　“血灵珠是个邪物，上古时是巫族代代供奉的圣物，后来被污了灵性，成了煞气极重的邪物，而且巫族没落后就下落不明了。”

　　……嗯，听起来怎么跟四魂之玉那邪门玩意儿似的。

　　“两年前我推演占卜时，意外得了两个结果，一是卜出你要在灵池那里出现，另一个，就是卜出血灵珠已重现世间。”

　　“……所以我跟那个什么血灵珠有关系么？”

　　“嗯。”

　　我一般不会想太多，但我真的觉得这几句话连起来的意思是司徒炯要叫我去拯救世界的节奏？

　　“任那血灵珠流落在外是要引起祸事的，但我虽然算得出它出现，却卜不出它所在何处，我的能力毕竟是有限……这两年来，你和小朗都还小，我又不便外出寻找，只能托人打听。”

　　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往下听。

　　“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到这里两年都容貌不改。我虽不确定你能不能镇住那邪物，但眼下也唯有托你去试一试。”

　　就说不能听吧！还镇住，我又不是锁妖塔。

　　“然后是那个赫连漠云，他那时上山，是为避祸。”

　　嗯？

　　“当时朝廷里有些大变动，赫连丞相怕波及其子，想让赫连漠云到我这里避一避。条件就是，倾力替我寻找血灵珠下落。”

　　那是大变动，都扯上先帝和太子了，这渠灵山天高皇帝远的，也不知道京城那边如今有没有换个屁股坐龙椅。

　　“不过也不尽是这个原因……罢了，总之丞相也是个守信之人。如今，他已经打听到了血灵珠的下落。”司徒炯还想说什么，顿了顿却又把话题晃过去了。

　　听了这么久总要有点表示证明我听进去了是不是，我问道：“那血灵珠在哪？”

　　“眼下封在京城的麒趾寺里。”

　　“所以让我去京城？”

　　“嗯，且先去看看究竟是不是，若是便把它带走。我是折腾不动了，再说你不会一直屈就在这山里，出去外面看看也好。”

　　啧啧，老家伙还挺谨慎，是怕那赫连丞相忽悠自己么还要让我先去确认一趟。

　　“哦，那那个血灵珠究竟是什么模样特征，我记下来到时候也好辨认。”

　　“血灵珠非寻常物，若真的是，你一见着就能知道。”

　　“……”

　　不带这样不着调的好么？虽然不是让我去拯救世界，但好歹也让我知道这一趟折腾为的是个啥啊！什么叫一见着就能知道，长得跟我似的还是跟你似的？

　　“哎呀，不是为师我故弄玄虚。”司徒炯看出我内心的暴躁，顺毛补充道，“实是那血灵珠失迹已久，素来只在史载中出现，无人得见其实物。为师虽然能窥见些常人不可知的天机，但到底不是神仙，很多事情还是参不透的。”

　　得，这肯定是肺腑大实话，我不好吐槽什么了：“那只提一个问题，血灵珠是不是颗珠子？”

　　“是。”

　　行了，至少知道是颗圆乎的。

　　司徒炯看看我，又道：“你的来处我至今不太算得分明，所以你的天命也难以探知，拿到血灵珠后，或许你占卜预知的能力会有所变化。你们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小朗还小，出门在外一切靠你自己多加留心了。”

　　这语气怎么听着都……很打击我出门的积极性啊……

　　“那个，师父，你确定我那真的是占卜预知的能力么？”

　　如果真的是，我觉得我这个先知绝对是个不太顶用的残次品。自从那蛋疼的特异功能冒出来到如今，我也算摸清楚了个大概：无论是脑子里的感觉也好，晚上做梦也好，都只限于知道些跟我有所接触的人的事。且不说能知道多少并不稳定吧，所谓接触，重点其实是“触”，得跟对方实打实碰上过才算。

　　别说是在这个礼教森严的地方，就是在我们那儿也没有随便伸手往人身上乱摸的道理对吧，所以我觉得我这辈子能预知的人可能超不过我手指的数量。

　　相比我的如释重负，司徒炯对此十分叹惋不甘，并坚信我的能力以后会改善，我倒巴不得这能力最多保持现状，最好能消失，可千万别改善——要是无论认不认识的谁我都把人家未来吉凶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自己也挺遭罪的对吧。

　　从书房里出来，司徒炯把我带往他师妹的房间去。

　　“不用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虽然算不出你的命数，但小朗那孩子倒是命数好得很，你既是跟他一块，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说小朗是个吉祥物？我决定下山后全天候把他带在身边。

　　司徒炯进了他师妹的房间，我在外面等，过了会儿见他抱了个长条状木匣出来。

　　“你下山身上得带个防身的兵器。我的剑都太沉，这是我师妹当年练剑时用的，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剑，但胜在轻便趁手，适合你用。”

　　他说着打开木匣，解开层层包裹，只见一把古朴长剑横卧其中。剑身轻盈，剑鞘上淡淡地雕着些花纹，却于朴实中隐隐透出一股傲气。

　　我以前跟着司徒炯练剑，用的都是他以前练手用的剑，眼下这把虽然也说是练手用的，但一看就知道同样适用于实战，尤其司徒炯抽剑出鞘时反射出的一道凛冽寒光，这玩意儿绝对吹毛断发的吧……

　　我接剑都接得小心翼翼。

　　总之该交代的交代完了，月中的时候赫连丞相来接我们的车马如期而至。来人领头的是陆荣，没有见到赫连漠云。

　　陆荣领人把我和小朗的行李放上马车，司徒炯送我们到门口。虽然这一趟随陆荣来的侍从里会留下两人在宅子里照看老家伙，那两人上次跟赫连漠云来过，是办事牢靠的，不用太担心老家伙一个人在山里无人照应，不过这也算是我过来之后头一回出远门，在门口停步回头，突然就有些胆怯和不舍。

　　司徒炯只朝门外马车扬了扬下巴：“去吧。”

　　相处近两年，我也没那么狼心狗肺能直接掉头就走是吧，跟老家伙扯了会儿保重身体吃好喝好的闲话，反而是老家伙先不耐烦了，挥手撵我出门。

　　啧，我一片尊老爱幼的心啊。

　　转身要走的时候，司徒炯突然在后面缓缓道：“记住，不要和赫连漠云走得太近。”

　　声音不大，恰好够我听到。我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他，老家伙却只是挥手让我走人。

　　陆荣已经过来迎我们上车，我便再回身跟司徒炯挥挥手，拉着小朗上了车。

　　前路漫漫，不知是怎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