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长情》小锦袖

8、拒绝

　　许眉最近有点闲。

　　成天呆在屋里吃吃喝喝玩玩睡睡，难得的清闲时光让她有种处在堕落边缘的错觉。

　　人一旦闲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

　　当日，周崖默不作声的把她背上楼，连口水都不肯喝就匆匆的走了，

　　刚开始许眉还觉得没什么，可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尤其这段日子里，周崖整个人从学校里蒸发了似的，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明显是在躲她啊。

　　许眉心里不禁惴惴的，该不会是被她撩怕了吧。

　　第三周的时候，许眉伤好了大半，终于能脱离拐杖独立行走了。

　　她换上舒服的新鞋子，双脚再次稳踩在地上，满怀感激的享受着那种无法言说的踏实感。

　　——还能走路真是幸福啊。

　　许眉首先去了三楼的声乐教室。

　　她知道那是周崖长期驻扎的地方，她第一次听到他的歌声就是在那里。

　　午间的楼道里静悄悄的，许眉的脚还不敢太用力，只能一瘸一拐的慢慢走，像个裹脚的老太太。

　　声乐教室里有声音，是钢琴声。

　　许眉敲了几下门，没动静。

　　再敲。

　　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不是周崖，是个娃娃脸运动衫的男生。他堵在门口，睁大眼睛盯着许眉呆了半晌，才问：“找谁？”

　　许眉说：“找周崖。”

　　他眼睛一亮，回过头，冲着教室里面喊：“周哥，舞蹈系的那个漂亮姐姐找你！”

　　许眉：“……”

　　那男生走开，许眉终于见到了那个多日不见的人影。

　　周崖坐在钢琴前，神色淡漠的看着来人一步一步的走近。

　　随着距离的逐渐缩短，二人身上的气压也变得莫名的凝重，说不准是谁先受了谁的影响。
　　董浩远敏锐的摸摸鼻子，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贴着墙角溜了出去。但他并没走远，而是徘徊在门口附近。边留意周遭的环境，边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直到许眉走到周崖面前，她也没想好该说些什么。

　　质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她没那个立场。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似乎也不大合适。
　　再不好能有她不好么？整整两周被他折磨的心痒难耐，躺在床上成天失眠睡不着不说，脚伤稍微好点就蹦下楼，迫不及待的满校园找人。
　　——简直是快魔怔了。

　　千言万语挤到嗓子眼，最后全被生生吞回了肚子。她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周崖声音平静答：“不久，才两个星期。”

　　一阵沉默。

　　悠扬的钢琴声再次响起，周崖低头不再看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轻快的跳动，神色专注而自然。

　　抗拒之意如此明显，连门外的董浩远都察觉到了。

　　董浩远贴着门舔了舔牙，居然会有女生来追周崖，还真是破天荒啊。

　　其实，周崖这人并不是很讨女生喜欢。
　　他长相是不错，但艺校里不缺长得好看的男生。他也很有才华，但在某些女生眼里，那微薄不显眼的才华还不如金闪闪的背景靠山吸引人。
　　更何况，周崖性格偏冷，从不刻意奉承。即便有不爱慕虚荣的女生看得上他，也跟不了他多久，半途而废的比比皆是。

　　许眉实在是个特例。

　　董浩远正胡思乱想，一段乱音忽然从门内传来，拽回他乱飞的思绪。

　　室内，许眉站在周崖的身后，趁他不注意单手在钢琴上乱按一气。原本清爽悠扬的曲调顿时被她搅合的辣耳朵。

　　周崖叹了口气，无奈的扭过头看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眉总算看出来了
　　——周崖这个人，你进他就退，而你不进他照样退。
　　对于这种人，欲擒故纵欲语还休这种小清新的路线根本走不通。
　　要玩就得来狠的。

　　许眉把正欲起身的周崖狠狠的按回琴凳上，五指捏住他的肩膀，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周崖心里什么地方颤了颤。

　　只听许眉接着问了句：“我能喜欢你吗？”

　　她竟然把感情的自主权交到了别人手里。

　　周崖：“你……”

　　许眉强势的打断道：“你说句不能，我马上就走。”

　　……

　　门外的董浩远已经听呆了。

　　周崖抚上许眉按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
　　肌肤接触的那瞬间，许眉忍不住松了力道。周崖轻而易举的将她的手拂落，他说：“你的感情我做不了主，我不能剥夺你喜欢别人的权利。但如果你的目标是我，我建议你最好不要。”

　　世界安静了。

　　许眉看了他很久，然后，说到做到，转身就走。

　　出门的时候差点与门口正在出神的董浩远贴面撞上。董浩远躬身连连道歉，生怕这位姐姐心气儿不顺，逮了他出气。

　　许眉远没他想象的那样暴躁，淡淡的扔下句‘没关系’，目不斜视的走了。

　　董浩远直起身，目送许眉走远，然后回头望向周崖，不要命的感叹道：“周哥，我真的好喜欢这个姐姐哦！”

　　周崖正头疼，听见他这句话，顿时感觉头更疼了。

　　回宿舍的路上，许眉遇到了李曼辛。

　　李曼辛正低头匆匆走路，忽然视线里出现一双小白鞋。抬头一看，竟是许眉挡在她面前。

　　“你脚好了？”
　　“差不多了，”许眉说，“你现在忙吗？我有话想问你。”
　　“不忙，你说吧。”
　　“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跟我说过，让我离周崖远点。”
　　“有吗？”李曼辛皱眉想了想，已经不记得这档子事儿了。
　　“有。”
　　李曼辛看了她半天，牵住她的衣袖说：“跟我来。”
　　许眉任她牵着走，坐到路边白杨树下的长凳上。
　　李曼辛：“你跟周崖之间……算了……你想知道什么？”
　　“你为什么让我离他远点？”
　　“我真的有说过这种话？”
　　“……”
　　“好吧，让我想想，怎么说呢，”李曼辛尝试着组织语言，“你跟他多半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就算有，这条路也不会很容易走。”
　　“为什么？”许眉问。

　　李曼辛：“他签进花年了，你知道吗？”
　　许眉愕然。这她还真不知道。
　　“什么时候？”
　　李曼辛笑笑：“半个月前放出消息的，对外宣称还在洽谈中，但我让我爸查了下，发现他们合同已经签了。”
　　许眉怔愣着，久久回不过神来。

　　李曼辛分析道：“一来，花年打造年轻艺人向来走偶像路线，周崖他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在这种关键时期搞出私人情感问题来。这会很影响他的发展，以及公司对他的价值评估。”

　　“二来，据我对周崖的了解，他这个人野心大的很，他对自己的人生有很系统的规划，绝对不会只甘心做个流量小生。这种人我见的太多了，他们的精力大部分都耗在事业上，分给家人和爱人的少之又少。跟他们谈恋爱，太累。”

　　“三来，你们俩不合适。你太过安于现状，跟不上他的脚步。”

　　李曼辛分析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没有哪条是凭空臆测瞎扯出来的。许眉越听越沉默，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她说服了。

　　“不过——”李曼辛还有话说，“周崖这人十有九成是个潜力股，你要是真能抱的住他倒也不是坏事。现在苦点累点怕什么，指不定将来某天就赚翻了呢！”

　　许眉：“……”

　　这个人，当初和白振山谈恋爱的时候，抱的也是这种思想吧……

　　夜色浓郁，花年公司总部十二楼某间办公室里，周崖从经纪人席文才手里接过两份文件。

　　席文才给他解释道：“一份是公司新投资的综艺，音乐挑战类真人秀。我给你报了个名，你去参加试试，能夺冠最好，不能的话也没关系，权当露脸刷个知名度。另一份是公司新投资的电视剧，我帮你争取了个插曲演唱的机会。”

　　周崖大略翻了几眼，综艺的录制时间是在年后。电视剧插曲词曲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录。日程安排压力都不是很大。

　　他点点头，说：“没问题。”

　　席文才笑了：“那就好。最近年末，公司里乱糟糟的全是事儿，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再给你好好筹划筹划发展方向，你别心急。”

　　周崖又点头应了，一副很好脾气任人揉圆搓扁的样子。

　　像花年这样的知名经纪公司，每年签进来的年轻小生没八十也有一百，其中谁能脱颖而出实在说不准。席文才在公司里地位不高，资历很没多老。他连续三年带了三个小生，全是失败品。

　　席文才这几年来工作热情已经被磨得所剩无几了，甚至已经对年轻小生有了点厌烦感。所以，刚接手周崖时，他是拒绝的，是不情愿的。但是没办法，他的地位没有挑拣的资格。

　　好在周崖是个懂事的，让干什么干什么，从不顶嘴或反对。这才让席文才的心里稍稍好受了点。

　　席文才喝了口水：“对了，你私人感情上的问题都解决利索了吧。”

　　周崖脑子里忽然闪过许眉的模样——她自从那天在声乐教室甩手离开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他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说撂开就撂开。

　　他苦笑着摇头：“我没有私人感情问题。”